一回頭,意外看到一個穿著露臂牛仔馬甲的少女站在他身後。 (9)
來了,金鍾國我在黑市接待過他。”終於記起,Mike記得幾年前,金鍾國在黑市來找過他們組織,盡管那會兒他還隻是副堂主。
一句話讓白賢嚇了一跳,允浩也微微側過臉,仔細聽他和利特接下來的談話。
“黑市你沒記錯吧,他一個正規生意人,跑到你那個血淋淋的地方去幹嘛?”煙一抖,利特覺得他八成記錯了。
“我沒記錯,他曾經在黑市連續三年詢問過人體器官,因為沒有合格的,後麵就沒再來了。”
“什麽器官?”
“心髒。”
“心髒”回頭看他,允浩的視線有了片刻焦距,金鍾國找心髒做什麽?
“是的,心髒。但因為心髒健康的活人身上沒法取,我們有的也隻是人剛剛逝去之後的,所以他後來就沒在黑市上出現過。”所以Mike至今都不清楚,他找心髒做什麽。
“乖乖,照你這麽說,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還以為黑市什麽都有,你三年都沒給人家弄出一個。”
“他要的是活人身上的心髒,還一定得不能超過18歲,血型必須AB,我上哪給他找再說這也不合規矩。”站著說話不腰疼,Mike總不能專門綁一個17歲少年開膛給他取心。
而且允浩一接管青狼,就立了規距必須在不損命的前提下割取器官,哪能那麽容易。
“靠,這麽狠”一口濃煙嗆到,利特越發覺得金鍾國死的不可惜。
活人心髒分明是殺人取心的節奏。
“那他後來沒再來,你知道前因後果麽?”若真如他所說,白賢有必要換個角度重新審視金家了。
如此泯滅良心的黑幕,金家背後是否隱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
“什麽原因我不清楚,畢竟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三年前允浩還沒正式接手青狼,Mike也才剛剛進黑市。
隻是一個客人而已,個中原因他沒怎麽細查。
三年前以他的說法金鍾國連續三年在黑市詢問,允浩陷入沉思,他竟不知道金鍾國還有這樣的□□。
夜風隨著他的思緒加劇,刮起披在他身上的外套緩緩落在了船板,冷了身子,也吹傷了眼睛。
側過臉背風而立,思緒停滯片刻又回到最初,眼下他們的船隻已慢慢駛進曼穀的海域,此刻縱是有千萬條理不清的思慮,他也沒心思一一理清。
吩咐Mike回韓國以後再細細追究,現在他唯一的目的,就是進曼穀找到張佑赫!
罪惡的懲罰
“快,快點把東西給我收拾好,快點!”
淩晨,天還未亮,曼穀境內繁街的一處普通平房內隱約傳來一道男人低啞的催促。
揉著惺忪睡眼,拖踏著腳步被迫從臥室移到大廳,16歲的張賢勝就那麽看著父親不停催促著母親打包家裏所有的金錢首飾。
“天都還沒亮,你別催命一樣的催!”身上還穿著睡衣,說話的女人一邊忙著收拾,一麵咒罵,深怕吵到隔壁鄰居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來了,我要不催命,晚點我們的命就沒了!”迅速打開家裏唯一的保險箱翻出所有積蓄,連帶一把槍、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全都塞進備好的挎包。
已經得知允浩來了泰國,自知他一定不會放過自己,張佑赫隻能連夜收拾東西帶著家逃命。
“你還有臉說,我讓你當初不要動安七炫你偏不聽,現在好了!搞得全家跟你一起逃命……”恨恨地塞著東西,忍不住紅眼咒罵。
想想自從跟了他,女人這一生都過得忐忑,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你他媽有完沒完!現在是逃命要緊,還是聽你發牢騷要緊帶錢就行了還帶什麽首飾!”
大力關上保險櫃把槍別在腰後,恐懼和焦躁把張佑赫搞得焦頭爛額。
鄭允浩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多推遲一秒他們的危險就會越高。
偏偏這會兒,兒子也還穿著睡衣站在房門口,“爸,發生什麽事了……”
“我們要馬上搬家,你還不趕緊回房間換衣服!”一聲吼出來,本來就時間緊迫,見他還穿著睡衣,張佑赫神經更加繃緊。
被他的吼聲嚇到,孩子急忙縮回房間更換衣行。
“都這個時候了,你對著孩子凶幹嘛?”
“不凶能快點麽已經四點了,你們母子還想磨蹭到什麽時候!”
“你隱姓埋名這麽多年,他應該沒這麽快就找到這裏……”
“你懂個屁!以他的性子,來了就一分也不會耽擱,”張佑赫是看著鄭允浩進青狼的,他的性子和手段他最清楚,連做夢他都會夢見他來找他給安七炫報仇,
“我說你快點收拾!衣服首飾還拿它幹什麽,帶好錢快去看你兒子換好衣服沒有!”
一再被他催促,裝好所有金錢隨即跑進房間幫兒子收拾。
突然,意外響起的門鈴,讓她生生僵住了腳步。
呼吸一滯,放大的瞳孔瞬間被恐懼代替,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女人和張佑赫同時心髒提到了嗓子口。
下意識地握住腰後那把□□,張佑赫清晰聽著自己的心髒急促跳動,咚咚,咚咚……越來越快,血液也隨著跳動的頻率逐漸凝固,
難道是他來了
不,不會的,他不會這麽快。
“叮咚……”第二聲門鈴,劃破死一般沉寂,
張佑赫和妻子的呼吸,不受控製地喘息。
“爸爸,我換……唔!”同樣換好衣服的張賢勝,一出門就被母親捂住嘴巴,猛的摟進懷裏。
心髒因驚嚇而狂跳,他能清晰感覺到母親的心房比他更加劇烈地狂跳,更能感覺到屋內流動著極度緊張的氣息。
很快,第三聲門鈴再度響起,緊接著又是漫長的安靜,過分的安靜!
好像剛剛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細膩的冷汗緩緩順著腦門滑落,張佑赫本能地屏住呼吸,一點點拿出腰間的□□握緊。
他試著移動腳步靠近大門,短暫的安靜,始終沒能讓他寬下心。
他以為會是鄭允浩,可如果是他,決不會隻是這麽客氣的按門鈴,破門而入才是他慣有的風格。
他的妻子,也在詭異的安靜之後緊緊把孩子抱在懷裏。
看著男人一點點移動腳步踱到門口,突然安靜下來的大廳,讓她以為他們隻是太過敏感而多慮。
提高雙手,握緊了□□站在門後,張佑赫默契地和女人對視,他透過貓眼想看看外麵還有沒有人。
可他才剛把頭低下,彭!一聲槍響,
血液的噴濺連帶淒厲的慘叫,一枚子彈直接穿過貓眼,直直打進他的左眼。
“啊啊啊啊啊!!!……”□□落地,撕心叫著捂住自己的左眼重重倒地,噴濺的血腥,不斷透過張佑赫的五指湧出,彎曲爬滿他的整張麵部。
傻傻看著男人淒厲哀嚎著倒在地麵痛苦抽搐身體,女人白了的臉色,也嚇壞了她懷中抱著的孩子。
隨著再次響起的幾聲槍響,門關被子彈貫穿,大門被一腳踹成了兩半。
黑色的修身風衣蓋住修長的身軀,允浩戴著黑色皮手套,手中還握著那把冒著餘煙的□□。
緩緩從門口踏進,他冷漠的瞳孔由上而下直直盯著此刻捂著眼睛,正抽搐著匍匐後退的張佑赫。
身後Mike,白賢,利特也在第一時間尾隨他進入,帶著十幾號人,分別拿著□□衝進房內抓住唯一的女人和孩子,以皮筋捆住手腳將他們禁錮在角落。
望著女人驚慌的麵孔和她懷中的張賢勝,白賢原以為張佑赫的孩子還小,沒想到已經這麽大了,可惜.
十幾把槍口全都對準女人和孩子,站在他身側Mike對她們的懼怕毫無反應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
“呃呃……”顫抖的五指死死捂著左眼,強忍劇痛爬著後退,血水一再滲出流下染髒地板。眼看允浩一步步朝他走近,張佑赫慘白的臉青筋暴起。
僅撐著一口氣緊咬牙關,磨破牙齦,明明大禍臨頭,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顫抖著手,想要撿起落在一邊的槍支。
冷漠,一腳踩在他的手背施力碾壓,迫使他的手距離□□幾厘米停住,聽著他嘶啞的哀嚎,允浩心中很是痛快,“張佑赫,好久不見。”
“呃……”帶血的發白指關在他皮靴的碾壓下痛苦鬆開,眼中的紅色反複滲出落在地麵,張佑赫僅靠單手支撐著右臂,血掌印蓋的滿地都是。
“爸,爸爸!……壞人!快放開我爸爸……”看到父親如此受折磨,年僅16歲的張賢勝幾次試圖掙脫母親的懷抱衝過去 。
因為孩子的大叫回頭看一眼,允浩的眸底掠過明顯不悅的氣息,
Mike當即大力掌摳了他一巴掌,“給我閉嘴!”
“壞人,你們全都是壞人!……嗚嗚……”被一掌打於臉蛋,紅著眼開始激動咆哮,小孩盡管被母親再度捂緊嘴,卻還是不停地掙紮。
“再鬧我一槍崩了你!”
“不要!我求求你們,孩子是無辜的……”跪著更緊地將孩子護在身後,甚至不惜磕頭,麵對Mike,女人不求活命,隻求他們能放過孩子。
“你的妻兒還真可憐,”冷眼看著這一切,允浩依舊踩著男人的手,輕飄飄的言語落在張佑赫耳裏成了更加冷酷的無情。
左眼已瞎,張佑赫帶血的另一隻手顫抖捏住允浩的褲腳,費力的張了張嘴,“我,我妻兒是無辜的……”
“當初殺安七炫的時候,怎麽沒想過無辜?”
“唔……”話落那刻,張佑赫生生感覺他被踩在腳底的手,骨節被更用力地碾壓.
他被血浸濕的臉分不清是血還是淚,隻能依稀聽到痛到無聲的淒吟。
意會到允浩話裏的意思,Mike一把提起張賢勝的後脖領,強行分開他和他的母親。
隨著女人撕心的慘叫,利特單獨把女人拽進小孩的房間施……暴,緊接著便是一陣斷斷續續的哭喊尖叫。
“媽媽,媽媽!!”掙紮在Mike手裏衝著那道虛掩的房門大叫,張賢勝絕望稚嫩的喊叫,來回徹在大廳,幾秒之後,他就被Mike打暈。
太吵。
,“鄭……鄭允浩!……我詛咒你……”聽著他們的淒吟,張佑赫男人幾度弓起身子試圖爬起
“彭!”又一記槍響,對準他的膝蓋在他起身的第一秒打穿。
紅色徹底在男人身上蔓延,允浩漠視他更加痛苦的慘叫,蹲下身捏住他的下顎擺正,“痛”
顫抖,整張臉都蔓延著恐怖惡心的血紅,被折磨的半死不活,張佑赫已經沒法再說出話語。
擰眉,允浩是真的很討厭鮮血的氣味,“會痛就好,你知道我的性子,告訴我那個本子在哪.”
奄奄一息,模糊的視線遠遠看了一眼暈在Mike腳邊的兒子,張佑赫到底溢出一行血淚,甘願妥協。
完事後從臥房走出,利特正好開著衣領扣子,衣角殘留幾滴鮮豔的血漬,
四目相對,他挑釁地衝張佑赫笑了笑,結了婚的女人到底沒年少的好。
痛苦地伸出血手指指自己放在保險箱旁邊的挎包,張佑赫崩潰。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允浩迅速跨過他拿起那個包,幾下翻出裏麵放著一本變色筆記。
低垂眼簾仔細看了看,他想要的名單果然都在裏麵,當年那批人除了張佑赫還有四個人在其中。
當然,筆記裏出乎意料的,竟還記錄了安七炫遺孀的行蹤,也就是他的女兒。
握緊筆記的邊緣合上,他扭頭注視張佑赫,重新走回他麵前站著,“沒想到,安七炫的女兒你還能讓她活著。”
閉上眼默認,他已經拿到他要的,張佑赫現在隻求他能放過賢勝,“你已經拿到了,就放過……我兒子……”
眯了眯眼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帶著黑色皮套的手再次舉起,允浩對準他的腦門突然一槍結束男人的性命。
念在他沒有對安七炫的女兒趕盡殺絕,他願意留他一個全屍,隻是血在子彈貫穿張佑赫腦門的那一刻,不巧飛出幾滴濺了他一身。
緩緩擦去落在嘴邊的一點血腥,他皺緊了眉,很討厭血的氣味。
自始至終站在一邊沒有出聲 ,白賢淡淡看著眼前的一切,幾乎所有身在這種環境裏的人都會學會承受和冷漠。
待張佑赫斃命,Mike看了一眼自己腳邊躺著的小孩,“浩哥,既然事情已經辦好了,這個孩子怎麽辦。”
握著□□的手還殘留著殺人後的餘溫,允浩看了一眼張賢勝,陷入短暫的沉默。
移開視線將手……槍重新別回自己的腰後,他沒有回話,墨色的瞳孔逐漸回歸暗沉的冰冷。
跟在他身邊幾年,明白他的意思,Mike重新提起昏迷中的孩子拖回他原本的臥室,
直到房間內傳出一聲槍的悶響,白賢和利特的心才顫了一下。
當他們全都撤離那棟房子,允浩裹緊了衣服上車回往泰國總部. 他習慣性地將自己埋在昏暗的後車座,懷揣那本泛黃的筆記。
而負責斷後的Mike,大開張佑赫家裏的煤氣罐,隨後丟下一枚燒燃的火機迅速離開。
當爆炸聲響,火光漫天,
一切都將消失在那團衝天的火海,神不知鬼不覺。
他們的雙手早已沾滿了各種人的血,隻因為了允浩,他們心甘情願。
他讓殺人他就殺人,這就是他的人生.
……
首爾.
客廳裏,牆壁的液晶TV還在播放新一期的股盤漲幅,沙發處的有天半靠背墊,一直握著手裏的一瓶白色藥盒仔細端詳。
除了上麵沒聽過的名字之外,他實在猜不出這是什麽品種的西藥。
藥瓶是從在中外套內置的口袋裏掉出來的,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什麽重症的樣子,可這盒東西隨身攜帶,若沒病也不至於貼身帶它。
身處暗場,別說他堂裏的兄弟,就是他自己也經常這裏傷那裏不適,要說普通的藥他不是不知道,唯獨在中身上這一瓶,名字奇怪之外連味道也很特殊。
以至於他開始猜測在中是不是有什麽隱疾,些許擔心隨之滲透他的心底。
莫非,他真的是有什麽病?
“爺,藥燉好了.”一做好燉品,廚媽就親自送了過來。自從昨晚那姓金的男孩被他抱回來,整個樸宅上下都跟著忙開了。
她家這位少爺,帶男孩回家也不是第一次,但這次她頭一回見他這麽上心,“我這就給你送到樓上去……”
“等等,”回過神把藥揣回衣袋,有天大步走去接過她手裏的湯藥,“你去忙吧,我送過去就好了。”
“好吧,這湯是醒神的,一次不能喝多,一半就好。”點頭,他要自己送廚媽並不外,誰都看得出他對在中很在乎。
“知道了。”端著湯往樓上走,在中已經昏睡了一晚,有天算算時間,這個時候他也差不多快醒了。
權裕的迷藥下的雖重,好在不是媚藥,醒來頭疼一會兒也就沒事。
進入房間的時候人還在昏睡,順手把湯藥放好在床頭,有天意外發現他呼吸急促,鼻翼和發鬢均被汗粒打濕。
意識到可能是在做噩夢,他立即抽了幾張抽紙準備給他擦拭,可手才剛剛提起,前一秒人還在昏迷中的人,下一秒就猛的從夢中驚醒。
撐著床墊惶恐彈起,手心後背全是因噩夢而驚出的汗水,在中上下起伏著胸口,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身在房間。
迅速捏住自己的衣襟上下觸碰,他衣服好好的,褲子也好好的……怎麽回事,難道之前的一切都隻是噩夢
不,那麽真切的恥辱,那麽清晰的恐懼,怎麽可能是夢!
“你醒了?放心吧,昨晚什麽也沒發生。”被他突然的彈起嚇了一跳,知道他醒來以後最害怕的是什麽,有天第一時間出言安慰,好讓他心安。
隨著他的話音才意識到他的存在,在中左右看了一眼房間,雖跟之前住過的不太一樣,但他還是能確定這是他家,“是你救了我……”
“嗯,剛好我也在那,看到就救了你。”避開有人給他放信,有天重新端起放在一邊的湯水,“你剛醒頭可能會痛,喝點醒神湯會好點。”
“浴室在哪?”低垂的劉海完全蓋住雙眸,在中低啞著聲音突兀打斷他的話,臉上沒什麽血色。
動作一頓,透過他的顫音看向他的身體,有天明顯看到他隱藏在被褥之下的手死死捏著床單,青筋分明,“出門口,走廊盡頭。”
“謝謝。”吐出兩個字翻身下床,沒再跟他多說一句,也沒去注意他手裏的東西.在中越過他的肩膀,出門快速往浴室的方向走。
此刻的他受辱的情形仿如昨昔,他隻想把全身的汙穢洗幹淨,全部洗淨!
而一直守在門外的奎賢見狀,不得不看向有天,“主人,他……”
“讓他洗洗也好,你去給他準備一套換洗的衣服。”把湯放回床頭,有天看一眼床上被冷汗浸濕些許的床單,金在中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堅強的多。
轉身走出房間,跟隨在中原先的步伐往走廊盡頭走去,他還未到浴室門口,就聽見裏麵隱約傳出的嘩嘩水流。
之後水流聲一直沒停過,連他都沒法形容當時的感受,
好像有什麽東西重重壓在胸口,搬不開,也喘不了氣,他仿佛能看到,此刻站在花灑下的那道脆弱背影,心中滿滿全被憤怒代替。
在中也浴門緊閉之後,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頂著水流一遍又一遍地使勁搓洗自己的胸口、脊背、還有手臂……
他擦一遍沐浴乳,衝洗幹淨,
覺得不行,再擦一次,
還是不行,又擦一次……
反反複複,同樣的過程,機械的動作,一道道深紅的抓痕也隨之留在他的皮膚。
恨不得洗爛一樣,嘴巴、脖頸、胸口,直到破皮他也不曾減緩一絲力度。
權裕的事情,在尊嚴上對他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他恨自己這張臉,更恨自己這幅惡心的軀體!
誰也無法體會他當時是有多大的恐懼,就差一點,隻差一點他的身體就會完全暴露在他人眼前!
如果樸有天沒有及時出現,他簡直無法想象之後的畫麵……
越想越恨自己,他也更加堅定了想要成為了一個普通人的決心!
驀地,他狠狠揉、搓的動作突然僵住,花灑的水流不斷迎著腦門滑落他的全身,
頭疼欲裂,但他卻清醒意識到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
低喘著呼吸一滯,他猛的關掉水灑換上浴袍衝出浴室間。
迎麵對上拿著新套裝過來的奎賢,他連衣服也顧不上換,急忙跑走回他原來躺著的那個房間。
頭發還在往下落著水珠,他無比驚慌。
“金少爺,你在找什麽”被迫在房門口頓住,奎賢原以為他會在浴室裏消沉一陣子,沒想到這麽快就出來了。
詫異的從陽台追過來,在浴室外聽著水聲心裏不舒服,有天便去陽台吹風。
沒想到二十分鍾不到,在中就從裏麵衝出去,“在中,你怎麽了?”
“我的外套在哪?”找了半天確定房內沒有自己的外套,在中記得他昏迷前還穿著它。
一愣,恍然意識到什麽,有天拿過奎賢手裏的衣服示意他先行離去。
走進房間把衣服放回床榻,他伸手掏出自己口袋裏的藥瓶,“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瞳孔隨著他掏出藥盒的動作而放大,立即搶過來揣在掌心,在中的情緒突然暴漲,變得不像以往,“以後沒經過同意,不要亂動我的東西!”
這盒東西,這種藥,怎麽可以輕易被別人看到!
愕然他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神情麵貌,有天尷尬笑了笑,“我並不知道它是什麽藥,你幹嘛這麽激動”
死死捏住藥瓶瞪著他,憤怒逐漸被深邃帶去,在中緩下語氣,“對不起……”
淺笑,雖不理解他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但想想他有這種情緒可能是真的討厭,“沒關係,這個藥我沒打開過,也不知道它的功效。幫你脫外套的時候它就自己掉出來了。”
“隻是特製的安神藥而已,”避開他的視線瞥見他放在床榻的那套新衣,在中無論怎麽努力,發白的臉都不能恢複正常的血色。
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無法抑製地在顫抖,“我睡了多久?”
“從昨晚到現在,怎麽了?”總感覺他身上有太多無法知道的秘密,尤其他那雙眼睛,道不明,也說不清。
“沒什麽,謝謝你救了我,我該走了。”拿起床榻上的那套新衣越過有天的肩膀離開,沒給他開口挽留的機會,也沒法在這種境遇下寄人離下.
所以直到離開,在中都沒能親耳聽有天說他已經幫金家還了債款。
有天也沒有過多去阻攔,望著對方離開的背影,他內心湧起一股惆悵。
不過日子還長,加上剛剛經曆權裕的事,他不著急告訴在中。
等他冷靜過後,自然會知道公司的債務已經填清,至於最後要怎麽感謝,那都是之後的事情。
轉頭凝視窗外的天空歎息,他盯著外麵的藍天白雲,太陽不知何時已經躲在了雲層裏。
“金在中,你真是讓我越來越想要知道你……”
糾結著,不明的笑意緩緩浮上他的麵容,
或許,那柔弱外表下的他,才是他真正想要的金在中。
當一步步離開樸宅,搭乘的士開往市中心,稀疏的雨滴不知何時開始打濕車窗,啪嗒……啪嗒。
“又下雨,這鬼天氣,看來真是入秋了……”縮縮腦袋趕緊搖上車窗擋回飄進車內的風雨,隨著司機的咒罵,雨越下越大。
將自己埋在後車坐墊,緊緊抱著雙臂,聽著雨聲反複敲打在車窗發出撞擊,雨點總會無形中加深在中的情緒。
車身不斷在前行,他的記憶一直停留在昨夜和那盒藥瓶。
不哭,不代表他不悲傷,眼淚會凸顯人性的脆弱而非頑強,任何事都有因有果,他隻恨他自己的這一副皮囊。
而適逢周末,因為在中的手術留在醫院準備方案,好不容易結束了最後的案程,天突然下起小雨,迫使三浦去別的科室臨時借來一把雨傘。
站在醫院大門外等待的士,雨一時半刻停不下,他低頭看了看表上的時間,正準備攔下一輛遠處過來的士,另一輛陌生出租車忽然從反方直直停在了他對麵。
開始還不以為然,但很快他就發現從那輛的士車下來的不是別人,竟是在中。
人頂著大雨,也沒撐傘 。
“在中你怎麽沒打傘,快進來……”立即打開傘小跑著迎上去,替他擋去雨滴。
看著他濕漉的頭發,三浦急忙把他接回自己的科室,光是表情就知道他有點不對勁,“怎麽突然過來了?”
“教授……”看了他一眼,被雨水打濕的發梢緊貼臉頰,在中難以說出口。
“別說了,先跟我回辦公室吧。”確定他有事,收了傘給他燒杯溫水,三浦遞了條幹毛巾順手把室門關上,“你今天怎麽了,平常沒見你這樣,趕緊喝點熱水……”
雙手穩穩抱住保溫杯,沒有喝也沒有用幹毛巾擦拭頭發,在中終於顫抖地說出那幾個字,“教授,我昨天,沒有吃藥……”
“什麽”手一抖,震驚連帶憤怒,為了這個手術,三浦可以說是付出了畢生所有的精力,“我不是警告過你,你的藥一天也不能停麽!”
發白的唇瓣微微抿緊,握緊杯子難掩喉間的咽動,在中當然知道藥不能停 。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緩下語氣詢問,這種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三浦再憤怒也無濟於事。
沉默之後,將權裕的事一一說出,也是因為權裕下藥,在中才昏睡了一整晚。
“混蛋!竟然有這種事!”知道事情的經過,三浦的駭異、憤怒是他行醫這麽多年來從未有過的!
捏緊拳頭無處宣泄,到最後,他隻能癱坐在轉椅上,取下了一直戴在鼻翼間的眼鏡 。
每每麵臨絕境,他都有這個習慣,可現在,就算他去找權裕殺了他,也無法改變在中停藥一天的事實。
“我現在,還能做那個手術麽?”一直記得他的囑咐,失去血色的唇瓣啟啟合合,在中哪怕極力克製情緒,也掩蓋不了聲音的顫栗。
如果不能,這將是個致命的打擊!
他是如此渴望要當個正常人!
“你的藥還有多少?”盯著自己桌麵堆著的方案,三浦也不想放棄。
“還有五天的量。”內心燃燒起些許期望,或許他還有辦法,可換來的是三浦長久的沉默。
“教授,你說話,你告訴我還可以……隻不過才停藥一天而已……”
“我沒把握,藥量相差太多,中途停藥本就是大忌……”
“可我現在好好的,並沒有您所說的藥力反彈,我什麽感覺也沒有.”保溫杯落地,在中吃了將近十年的藥,忍受十年也挨過了十年,那麽多日夜的期望僅在一夜之間轉為絕望,這巨大的心理落差是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任憑他再堅強,這一刻都會承受不住地倒下。
“現在好好的,不代表以後也是,畢竟這個藥你吃了十年之久……不行,你現在必須做個全身檢查!”不放心,實在不放心,那藥力的反彈效果,三浦也確定具體會是什麽。
但經驗告訴他,無論哪種,對服藥者來說都必定是極大的痛苦。
“如果檢查沒事,是否代表我可以繼續手術?”藥力反彈會造成什麽後果在中不在乎,他隻在乎,他到底還能不能做這個手術。
“這個……如果檢查沒事,唯一的辦法你得馬上做手術,絕不能再拖,可是……”
“隻要能讓我做回普通人,我可以忍受一切,教授您不用顧忌。”
“你聽我把話說完,你是中途停藥,就算現在趁著藥力還沒完全反彈馬上做手術 ,風險也比之前要高出很多。.”何況這種手術本身就存在風險,明白他的渴望,但三浦實在不想冒險。
“如果我一定要做這個手術呢?”如果不能成為正常人,那麽活著跟死有什麽區別?
就好像這次,如果樸有天沒有出現,誰也無法預料權裕後會對在中做出什麽事情。
他不是不願苟活,隻是他這個身體,就算他不介意到了下一代,也必是個奇恥大辱。
“你……雖然藥物一直在控製你的器官讓它未能完全成形,可你終究已經成人,加上你是在療程未終結的情況下,若真要做這個手術,一旦失敗你很有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這點你要考慮清楚。”
心在【死】字上麵凝固,一旦失敗,可能會死麽
死,在中並不怕。
隻是腦海,忽然浮起一張酷酷的小臉,
浮起那個提著籃子,跟在他身後熱衷地把草莓串成串,然後遞給他給掛在樹上的熟悉畫麵 ……
“哥,不要爬那麽高,會摔下來的!”
“再一下就好了,等我把草莓掛好曬幹了,就可以有好多我們允浩愛吃的草莓幹啦~”
“你快下來,我不要草莓幹,我隻要你。”
“誒你不是最愛草莓的嘛放心吧,哥哥不會摔死的^_^”
“反正你快下來!你答應過我的要好好守護我,要是你死了,我怎麽辦……”風,隱隱蓋過小孩最後的咕噥,
吹散了他的話音,也吹散了在中的回憶。
那張印象中的認真小臉,逐漸蛻變成現在的菱角分明,不帶任何溫度。
要是他死了,那個人怎麽辦,允浩怎麽辦
“算了,我還是先帶你去檢查吧。”欲言又止,現在說再多也是多餘,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給他做全身檢查。
若是有一點點問題,三浦都不會給他做手術。
Mike. 強要
坤哥,那女人又在醫院鬧開了.”
“不是才給了她一筆錢麽?”
“她不要,一直鬧著要見浩哥……”
“好了我知道了,馬上就過去。”掛掉電話一臉的煩躁,從允浩不見她開始,權鬱利就一直在鬧,搞得尼坤手裏一堆的事情都沒法好好處理。
離開自己負責的堂口開車趕往市醫院,距離那個女人上次在醫院大吵大鬧不過才幾天的時間,要不是看在她跟過允浩的份上,尼坤早讓人處理了她。
允浩現在還在泰國,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一邊惦念他吩咐的事一邊加快車速,說實話,他真的不太喜歡婦產科裏的味道。
半個鍾頭後到達醫院,用食指掩掩鼻翼抬頭看一眼內科大樓的門口 ,尼坤擰了擰眉硬著頭皮走進去。
沒想到一出電梯口,大老遠就聽見女人的吵鬧聲。
“你們都給我讓開!我要見允浩,見允浩你們聽見沒有!”大叫著掙紮在幾名拉扯她的護士手裏,被尼坤的手下攔著,鬱利幾度掙脫都被推了回去。
“小姐,這裏是還有其他病人,請你冷靜點……”
“別攔著我!!你們憑什麽攔著我!”
“權小姐,請你聽醫生的話。”陰臉攔在走廊處,青狼的手下總共十幾個人把樓層前後兩個方向堵住。哪怕女人已經照吩咐安排在獨立病房,她的吵鬧也引來其他病號的觀望。
“你閉嘴!!我要見鄭允浩,我是他的女人,你們敢這樣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