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荒而逃
墨嚴大概想象了一下當時的情形,也無從指責藍心語的無心之過。隻是,在這檔口,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心語,你爸媽對這件事情的態度呢?”墨嚴寄希望於藍心語的父母身上。
“他們剛開始把我給罵了一頓,說這麽大的事情沒有跟任何人商量就捅到了媒體上。而且他們特別還交代我要跟你道歉。他們,他們也跟你爸媽打電話道歉了。”
“他們就沒有覺得我們突然訂婚有些不妥?”墨嚴有些艱難地開口。這一切似乎都在脫離他的掌控而發展,甚或是說,從一開始就不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
“他們都認識你,知道我在跟你交往,他們都很讚同的。我爸爸很欣賞你,已經有好幾次讓我帶你回家吃飯了,隻是那時我沒敢跟你講。”藍心語說到此處,臉上情不自禁地已經露出了小女孩嬌憨、可愛的笑容。
墨嚴看著這樣的藍心語,想著:唉!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單純孩子。嘴裏怎麽也無法說出殘忍的話來。
“那孩子又是怎麽回事?”墨嚴對藍心語突然懷了自己的孩子,還是覺得沒有真實感。怎麽想,第一直覺還是覺得不可能。
“我,我……”問到孩子的時候,藍心語害羞得臉色大紅,人也緊張起來,最後從隨身帶著的包裏拿出一張化驗單,顫抖著遞給墨嚴,人隨即低著頭,害羞得不得了。
單子上明明白白寫著“孕檢,陽性,已妊娠一周”等字樣。那是十幾天以前的單子了。
這個化驗單,坐實了懷孕的可能。
墨嚴腦中轟的一下炸開,有那麽一瞬間,一片空白。
手上拿著單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起碼保持了兩三分鍾。渾身不對勁,腦子也無法思考,越發昏沉了,而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卻好像在往外冒熱氣,那蒸騰之勢似乎都能看得見。
沐雲端著一碗麵條出來,就見到墨嚴這難得的失魂落魄的樣子。
“吃東西了!”
聽到沐雲的聲音,墨嚴一驚,不自禁地將化驗單往身後藏。沐雲是何許人,早就看見了,不過既然墨嚴不想讓他看,他便當做什麽也沒看見。把麵條放在餐桌上,說:“過來這邊吃吧!”
墨嚴實在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處理這些事情,整個人也疲乏得很,於是勉強著跟藍心語說:“心語,你先回去吧!我需要點時間把這些事情理順一下。回頭我再找時間去你家拜訪伯父伯母。”
“嚴,你原諒我了?”藍心語臉上掛上了開心的笑容問。
“我也說不上生氣,隻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最近公司的事情也是關鍵時刻,都不容我分心。你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讓我媽明天買些補品給你。你先回吧!”
“嚴,你生病了,我是你女朋友,我應該留下來照顧你。何況,我都好久不見你了!”後麵這一句藍心語說得特別小聲。
“我沒事,你顧好自己的身體就行了。我感冒,你照顧我也不方便,傳染你怎麽辦?”
“嚴,你真好!你是怕傳染給我才不要我照顧的是嗎?”藍心語的心裏馬上舒順起來,笑得明媚如窗外的陽光,“嗯,那我聽你的話。那就要辛苦你的朋友照顧你咯!”
“嗯!”
沐雲一直一言不發,又端了一碗麵條出來,就站在餐桌旁,渾身散發出一股地獄羅刹的黑暗氣息。
藍心語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敢跟他打。墨嚴將藍心語送進電梯才回來,一進來就接收到了沐雲赤|裸|裸地嫉妒。
“還要十裏相送?又不是生離死別。”(各位看客發現沒有,沐雲博士隻有生氣的時候才會妙語頻出。)
墨嚴不接他話,拉開椅子開吃。嗯,真難吃。皺眉,想說什麽,還是放棄,低頭繼續挑了一根青菜放進嘴巴裏。
兩個人的晚餐,食難下咽,氣氛凝重,像有一層厚重的簾布將兩人蒙罩在裏麵,想要找到出口,卻發現四處是別人早已落下的釘子,掀不開,挪不動。鼻息間是越來越令人無法忍受的窒息。
沐雲自己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去了,碗一推,筷子一扔,暴躁地嚷:“難吃死了!”還覺得不解恨,拿腳踹了一腳旁邊的椅子。
墨嚴不說話,不看他,默默地把那碗難吃的麵條一點一點,慢條斯理地吃完,像在完成一個儀式。
看著墨嚴這樣,沐雲的心底一點一點升起一種不安之感。驀地,他想要逃。對,此時他想要逃,在墨嚴什麽都沒說之前,逃離這裏。
行動跟大腦反應同樣迅速,在墨嚴將最後一滴湯灌到嘴裏,如釋重負般把碗放回桌子上的那一刻。沐雲倉皇地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邊說邊往外門外走:“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我得馬上走了,你自己記得吃藥。”
椅子被他慌亂的腳步帶倒,跌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震響,關門時的聲音也要比平時來的轟然。
沐雲背靠在下走的電梯間裏,不斷的喘著粗氣,發現自己渾身在顫抖,額頭背部都是汗。他逃了,落荒而逃。
就這麽盯著沐雲慌亂逃離的方向,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十分鍾……
墨嚴一動不動。
不願動,不想動。
似乎隻要一動,這周遭的一切就會失了平衡……
“滴滴,滴滴”,是有短信息進來。墨嚴幾乎僵硬的手指動了動,慢慢地摸索著找到手機。
信息裏隻有兩個字——愛你。
墨嚴瞬間紅了眼眶,那兩個字的邊框也開始由規整,變得參差不齊。漸漸地從邊緣衍出了妖冶的藤蔓,將墨嚴的心一絲絲一縷縷勾纏起來,由最初的柔撫舒適到越纏越緊,最後隻感到滲出鮮血般的悶疼。
墨嚴舉起手機放到嘴邊,將一個吻長長的、久久的吻印到上麵,嘶啞著低喃,“我也愛你!”。
這還來不及說出口的表白,在這樣一個華燈初上的傍晚,浸潤著迷戀和沉痛,從墨嚴的口裏咕噥而出。聲線雖然模糊,情感卻清晰透徹得直逼全身每一個細胞。墨嚴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自己是如此深愛著沐雲。
小區樓下……
坐在花圃邊上的沐雲,手中握著手機,來回反複點開又關掉,痛恨著自己的怯懦,最後隻能將自己僅剩的一點勇氣用來發出“愛你”兩個字。
那一夜,小區巡邏的保安發現,在八棟樓下花圃邊上,有一個看著很有素養的大帥哥一直一直仰著頭看著樓上的某一處。直到半夜,整個八棟的住戶都黑了燈,尤其黑得晚的是三十八樓的那一戶,這個帥哥才帶著一身疲憊和落寞離開了小區。
從那天開始一直到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五天。墨嚴和沐雲都沒有再聯係,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沐雲是不敢,而墨嚴,是不能。
那天在自己公寓裏糊裏糊塗地沉睡了一晚,第二天便被媽媽一個電話召回了家。就在當天上午,藍睿便帶著妻子陳思和女兒藍心語來到了墨宅登門拜訪,美其名曰是為女兒闖的禍來登門道歉的。
本來就對藍心語這個未來的兒媳婦非常滿意的墨氏夫婦熱情地招待了藍家人。雙方父母在得知藍心語已經懷有身孕的消息之後,內心對這段婚姻是百分之百的讚成和篤定,見麵便以親家相稱,熱絡而親近。
道歉,那隻是借口。上門把婚事定下來才是最終目的,畢竟懷有身孕的是自己的女兒,一著不慎就會處於劣勢。藍睿作為一名全國有名的銀行家,從來都是出手果斷又迅速。如果是對手,往往會還沒反應過來就受到了他的致命一擊。
而如今是自己非常滿意的乘龍快婿,所以也就戴上了禮儀的外衣,委婉含蓄了很多,但是依然快準狠的讓對方毫無招架之力。
在墨嚴還沒完全明白反應的時候,雙方家長已經將兩人的訂婚日期敲定了下來。就在下個月八號,離現在半個月不到。好像跟他這個當事人毫無關係一般。
當墨嚴掛著僵硬的微笑跟著父母一起將藍家人送出家門轉身要回時,忽然覺得今天頭頂的陽光真刺目,晃得人眼暈,這一切恍若夢境,如此不真實感。
自己此刻像漂流在茫茫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無所依靠。不想往前,卻被強勁的海風推著前行,隻能無措而忐忑地隨風前行。
“墨嚴,墨嚴。”是廖凡婷在喊兒子,“墨嚴,你怎麽回事?喊了你好幾聲了,也不見你回一聲。你今天狀態有些不對啊!”
“媽咪,什麽事?”墨嚴收回紛亂的思緒,溫和地看向媽媽。
“你今天怎麽了?整個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廖凡婷很少見兒子這樣,不免有些疑惑。
“有嗎?”墨嚴搓了一把臉,然後又說,“可能是昨晚發燒的原因,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什麽?你生病了?”一聽自己的大兒子發燒了,廖凡婷趕緊走過來,用手撫上墨嚴的額頭,卻被墨嚴避開了,感覺自己像個小孩子。
“現在沒事了,昨天打了兩瓶吊針,今天又吃了一些感冒藥,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覺得人有些不精神。”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原來的設定明明不是這樣的,寫著寫著就變成這樣啦!原本是我手寫我心,沒曾想,每一個人物都已經擁有了自己的血肉,很多時候就不由我來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