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門親事定下來了之後,按俗常六禮,前頭已有納采、問名、納吉,之後便是納征、請期,再來就是結親了。
徐氏送來的彩禮極厚,連前堂都放不下,還要堆到院子裏來,直教嬤嬤看了笑顏逐開:“四哥兒,您看一看,徐氏這麽有心,您嫁過去肯定有好日子過,還愁什麽呢。”
“趙嬤嬤,這倒也未必。”姑姑冷眼瞧著,仰了仰脖子悠悠走過來道,“楔尻嫁娶,天經地義,這徐氏也是頗有手段,想著將人物盡其用。一點也不浪費了。”她瞥了瞥我,紅唇一勾,“也是,反正都是一家兄弟,睡哪張床都一樣。”
“這、姑姑……”趙嬤嬤猶豫地看看她。
其實,姑姑說的話雖不中聽,卻都是事實。
自古楔尻相合,從來無常人什麽事。可一些世家裏頭,也有身為常人而與楔共妻的先例在。畢竟尻與常人結合,亦可孕子,生下的子嗣也多為楔尻,這樣做,自然是為了族中興旺。一般嫁進這種人家的尻,身份都不太高,兩家門第相差極遠。徐家提出這樣的要求,多多少少是掃了沈氏的顏麵,可老太夫人終究也不得不應。
說到底,隻不過是兩相較勁,誰也不想吃虧罷了。
“姑姑若是無事,晚輩想四處走走。”姑姑聽了後擺擺手,讓嬤嬤在我後頭跟著。
這陣子,沈府上下對我頗是恭敬,我的日子也不像之前那樣拘束,雖走不出大門,這院子無論哪處我都去得。我看看眼前的玉砌樓閣,不由想起初次來的那一天,這不過才兩月,竟恍若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我在府中亂走,不知不覺就來到前院,嘈雜聲吸引了我過去,還是趙嬤嬤拉住我:“那頭人多,四哥兒別過去了。”
我這才想起,我身為尻,又已有婚約在身,自然不能隨便見人。我到底做了十幾年的尋常男子,如今這樣的日子,真是如何都習慣不來。我身邊都是眼線,一旦出錯,稟告給了姑姑還是誰,我自是少不了苦頭吃,隻得乖乖跟嬤嬤回去。可在我轉身之前,聽到了那熟悉的聲線。
“——這些都放在那,仔細些。”陸管事正指揮徐府的下人把一箱箱禮箱搬進來,他今日又穿回那日同樣的黃衫,今天熱得很,他旁邊的下人都卷起袖子褲腿,他隻出了些汗,仍是一副俊雅清朗的模樣。
按說,我本該掉頭離去,可這時候,我雙腳似長了根一樣,挪也挪不動。他本是看著別處,不知為何,竟望了過來。見到我時,他好似微微怔住,隻是粉飾得極快,隨即朝我微微一頷首,馬上就有其他管事來問他些事兒,嬤嬤也在我後頭催了第二聲。我離去時,又回頭看了一眼。他雖沒再看過來,不知為什麽,我心裏竟覺得,隻這樣子,也是好的。
月上枝頭。
我又翻了個身,蟬鳴陣陣,被褥已經被我踢到床尾處。到後來,我用力一個翻身,臉朝著外頭,胸口微喘。月色從外頭探進,在地上形成長長的一道光。我渾身滾燙,咬著唇,將手往下,探進褲子裏。
這些時日,我身子受了姑姑調教,早是今非昔比。我雙膝屈曲至胸前,一手夾在兩腿之間,胯下一碰就濕了一手。我咬緊牙根,往裏處摸了一摸,這才找到了那連著假根末端的紅繩兒。如今,姑姑許多課都免了我的,就這一個,我躲也躲不掉。
“唔……”我咬住褥子,勉強將那繩兒拉出一點,握住了柄子,便又推了進去。這般來來回回,下腹越來越熱,裏頭卻越捅越癢,可不弄卻又不行。試了幾次後,我嫌不夠快活,便爬了起來,跪在床上,一隻手握著那淫具,另一隻手撐在一邊,身子微微拱起,就這樣咬著牙自淫了起來。
“唔……啊嗯……”我不敢太大聲,免得把嬤嬤給吵醒來。弄不過小半時辰,我便大汗淋漓,一綹綹發梢黏在臉上,可我卻停不下手來,隻管將那淫具越捅越深,後穴泌出的淫水淋了滿手,身前那陽物亦硬去了,將半濕的褲子支起一個蓬來,“嗯……啊!”我突然將那陽具拔出,忙亂地褪了衣褲,瘋了也似的,便把手指往那裏插進去,“啊、啊……”手指在緊穴裏不住用力地按著肏著,又教我想起那一日,那縈繞鼻間的墨香……
再清醒過來時,我便發現,自己被綁在床上。
“醒了、醒了。”我聽見嬤嬤們的聲音,說是叫下人去告訴主子,然後把我扶起來,隨後便有一股腥味撲鼻而來。我別了別臉,嬤嬤卻捏著我的臉:“使不得啊,四哥兒,乖乖把這湯喝了,潮期才好過下去,不然人都要被折磨得脫形嘍。”
喝了以後,許是肚子裏墊了東西,果真是好受了一些。我又躺回床上,累極地閉上眼,期間似乎來了幾個人,有姑姑、也有老太夫人。
“本來,是想等到萬壽節後,可如今看來,是不能再拖了。”
“按徐家的意思,當然是越早越好。四哥兒這年歲雖然也夠了,隻是三個人……總歸還是折騰一點。”
“老太夫人寬心,四哥兒他日後,定會惦念您的好的……”
夜裏,我又受了一通折磨。熬過之後,我雖是覺得極其疲憊,卻怎麽也睡不了。
尻的潮期是四十五日一回,短的話一月也得有一次。這時候,對尻而言,也是最難過的時候。這便是為何,尻多在十幾歲成婚,否則這個樣子,日子怎生過得了。我不由想道,五妹是否也是這樣?她那時候……也會像這樣子,如饑似渴麽?
胡思亂想到後來,我又想起離開家前的那一夜,姨娘對我說過的話。她要我來到京中,永遠再也別回去,哪怕是為奴、為婢。
興許,她自己也不會想到,居然會一語成讖罷。
我成親的日子便定下來了,七月初八,正是宜嫁宜娶的黃道吉日。
這出嫁的日子定得極近,沈府上下每個人都匆匆忙忙的樣子,如此一看,倒是我最清閑。成親之前,老太夫人喚我過去見她。
堂內幽幽暗暗,老太夫人坐於上位,紋絲不動時仿佛要和這背後的景色融在一起。我對她,素是懼意多餘敬意,她想也是知道的,故也不費心裝出親厚的樣子,隻道:“老身今日叫你過來,是要同你說說你將來那三位夫君。”
徐家那三子,這些時日,天天有人在我耳邊念叨。
“徐氏嫡長子徐長風,銃光十九年生,今年正好三十。太初八年的一甲進士,後來卻不像徐家其他子弟一樣步入官場,反是到江北大營,就是他外祖父的麾下練兵。寧武二年平寇立功,今為禦林軍左統領,北衙門十六衛第一指揮使。
庶楔次子,名徐燕卿。年二十三,為貴妾謝氏所出,今戶部尚書謝大人正是他親舅舅,寧武六年殿試點中探花,也算是年少有為,來日亦最有可能繼承徐氏。
幺子徐棲鶴,與你年歲近一些,剛滿十七,未曾考取功名。其母為敬國公府華陽郡主,當年因仰慕徐尚書的風采而執意下嫁,同謝氏一樣為徐府貴妾。這幺子打娘胎便多病,身子較為孱弱,故在家中也極其受寵。”
老太夫人看我道,“這些事,你該也知道了。那你可知,老身今夜叫你來,是為何事?”
我垂下眼,隻將姑姑教我的那套說了一遍。無非是順從夫家,行事謹慎,隻是不管我說了多少,老太夫人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斂了斂目,低眉順目地道:“請太夫人提點。”
老太夫人握著杖子: “這三人,無論哪個,都是人中龍鳳。有此夫君三人,是幸,也是不幸。”
“徐家一妻二妾,皆是貴中之貴,撇去楔尻嫡庶之別,這三子無論是誰都有繼承徐氏的可能。人說一山無法容二虎,更何況是三子共妻,你周旋在之中,日子怕是極難。”
我抬起眼,揪揪手指,猶豫問:“那晚輩……該怎麽做?”
老太夫人說:“身為尻妻,必要明白,無論夫君幾人,皆要一一愛之,並非一視同仁,而是你麵前是誰,你眼裏便隻能容他。如此之下,方能製衡。”
這話教我聽了有些茫然,請老太夫人明示,她說:“你隻稍記得這句話。到了徐家,你看著那三個夫君,日子久了,便知道該怎麽做了。”隨即長歎了一聲,“楔尻相合,本該兩兩從一而終,可這世間,終究不容如此。”
說罷,她又深深望著我,道:“若今日嫁的是五娘子,老身便不如何憂慮……你隻當記住,無論做何事,切記,莫要連累了沈氏。”
老太夫人再說兩句,就道聲乏了。我回去後,將她的話給想了想,仍未厘清出個頭緒來。
這一轉眼,便到了我大喜那日。
前一夜,我幾乎沒合眼,到了寅時,姑姑就帶著十幾個侍女和嬤嬤進來。大戶人家嫁娶頗多講究,楔尻婚配更是不同於一般。由沐浴淨身,到披霞戴冠,每一步都要按照禮製,先是未出嫁的少女替我潔淨身子,將裏外多餘的毛發除去,隻餘恥處一些,之後披上單衣。那件蠶衣薄如蟬翼,披在身上,形若絲無。接著,自是要梳妝打扮。
男子不適濃妝,她們便隻替我畫眉,同時,一侍女端著一個玉盤過來。姑姑將紅布揭開,見一光滑玉勢擺著。那物約摸六寸長,粗徑如小兒手腕。此乃古製,據說尻出嫁前陰戶極窄,不利行房,故要含著此物,新婚之夜再讓新夫解去,也是要讓楔夫知道,尻妻產道位在何處,以便成結。
姑姑說:“這是徐氏送來的,可是上等的暖玉。”為我上妝的侍女並未停手,姑姑將那器物埋於我體內之時,我正用力抿著胭紙,那玉勢直深入竅,比先前含過的都還要粗長。隻這一遭,便害我冷汗涔涔。
侍女將我嘴裏胭紙拿去,就看銅鏡中的人,眉眼似畫,紅唇如豔,一時之間我竟有些想不出自己最初的模樣來。
姑姑拿出絹子替我細細地擦了擦汗,細聲細語說:“四哥兒這樣要受不住的話,那往後的日子,可不被那三個如狼似虎的夫君……活活折騰死。”
她這話隻讓我一人聽見,我望看她,須臾後,輕聲說:“三喜謝謝姑姑提點。”
姑姑眸色瀲瀲,也不再同我多言。從今往後,我也再不必聽她說什麽話了。
隨之,下人為我披上喜服,那大紅衣裳上繡著龍飛鳳舞,栩栩如生,這些都出自徐氏手筆,用的京中織造,頭上的金釵鳳冠,亦是實打實的,我是男子,尚且覺得沉重,心中不禁想那些嫁人的女兒,她們可也曾這樣覺得。喜娘為我將冠前珠簾放下,便有人高喝一聲:“起——”
我先去沈府前堂,今日,族中宗伯個個都在,按俗製,我須拜別父母長輩,可縱看一眼,這裏頭的每個人,我卻都不認得。
我跪了太夫人和大伯,磕了一頭,老太夫人目中含光,真好似極舍不得我似的。
“徐府接親的人來了。”沈府總管進來傳話,我老遠便聽見了炮竹聲響,這些時辰都掐得剛剛好,不早也不晚。
若是一般人出嫁,便要家中兄長從祖宅背出門去。我身份是尻,不能容身上沾染其他男子的氣息,故多讓閹人代為行事。聽說,大士族的內宅裏,多備有一兩個宦奴做事,沈氏這等尋常世家自然沒有,而徐氏事事遵從古製,婚姻大事更不可馬虎。聽徐氏的人在前頭等了,喜娘便扶著我的手走出去。
到了前堂大門,接親的隊伍就在眼前。出嫁的尻妻目不可亂瞧,我便望著地,直至那徐家的人過來,背著我屈下身子。
我看著他背影,忽而像是被什麽重物擊中心頭,久久不動。
“少君。”喜娘催促一聲。
我心跳如擊鼓,眼前幾乎一花,可終究沒倒下去,吸了幾口氣,跟牽線木偶似的彎下身子。他後背極寬,為讓我伏穩,起來時兩手便提了提我雙腿。
四周八音鑼鼓,炮竹震天,他卻從頭到尾都沒出過聲。
我將手放在他肩上,微微側過臉去,可那股書墨的香氣卻這麽濃,直教我眼眶微熱,胸口如堵,不知為何會難受如斯。
我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坐進轎子裏,也不記得這路上走了多久。那時,我隻覺著,心中好似空了一塊,整個人懸著,落不到實地,卻又有一種萬事皆了然的感覺。隻不過,現實並不由我多想,轎子就停了下來。
禮官長喝一聲:“新人到——”
接著,轎簾便被掀開來。
這一日天氣大好,我卻隻望著腳下鮮豔的繡鞋,至於徐府前門是由多麽氣派,前堂賓客中達官貴人是有多少,或是我那素昧平生的三位丈夫,我都瞧不見。
三子同妻,我便要拜三次堂。
拜堂的順序,非以楔為先,而是按周製,以嫡為尊,到夜裏洞房,也是如此。出嫁之前,徐氏便派人過來,告知陪夜順序。雖有楔庶之分,但三夫地位實則相等,隻有長幼之別。
身為尻妻,要與三人分別同寢,頭夜為長兄,之後依次到幺子,每人一夜,間隔三日。
我手執繡球,那一頭接著一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彼此對拜之後,又換一人。如此來了一遍,再來一遍,到了熬到最後,方聽禮官唱道:“送入洞房——”
徐府下人將我帶至新房裏頭,那喜床乃是檀木所製,前頭擺著一扇畫著百子圖的屏風,其他擺飾不若沈氏眼花繚亂,卻獨具巧思,樣樣透出百年士族的風範。
“少君且候於此,有何需要,傳喚便可。”侍女魚貫而出,將門帶上。
我一人枯坐,茫茫看著紅燭,好似要將這前生來世都想過一遍。不知不覺,那兩隻燭就少了半支多,天色也逐漸暗下。這時,我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由遠而近,又沉又穩。
“大少爺。”下人問安的聲音紛紛由門後響起,緊接著,那扇掛著紅稠的門便推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