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救救我……
夜涼如水。
這個深夜,沈豌睡得極不安穩。
夢中,似乎有無數層漩渦將她侵吞。
海水冰涼蝕骨,她不會遊泳,很害怕,隻能不停地喊著,“救命,救命……”
可一張口,海水就不可避免的灌進了口中——
呼吸像被人瞬間扼住,她掙紮的動作逐漸變得微小,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救救我……救救我……”
誰來救救她?
“救救我,救救我……”
沈豌做了噩夢,全身都在顫抖。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被單,身體縮成一團,口中不住地呢喃重複一句話。
她驚醒了向來淺眠的陸則深,陸則深從床上坐起,拍了拍沈豌的臉。
觸手溫度冰涼,沁著薄汗。
“沈豌?”他低喊,“沈豌,醒醒——”
“救命!”
陸則深終於將沈豌從夢魘中喊醒。
女人倏然睜開了雙眸,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按在心口上,努力的調整呼吸。
看起來,還心有餘悸。
陸則深抬手,幫她擦了擦冷汗,擁她入懷,溫柔的低聲詢問,“做噩夢了?”
男人溫暖的懷抱,仿佛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
沈豌小小的身子被他圈著,方才在夢裏那種極不安全感和驚懼,漸漸地被撫平。
溫暖的男性大手落在她後背,輕輕的撫著,低啞聲音,響在頭頂上方,“抱著我,別怕,”
沈豌輕吸了幾口氣,滲出薄汗的小手微微鬆開,轉而抓緊了男人健碩的腰肢。
陸則深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垂首吻了吻女人柔軟的發絲,聲線沉靜平穩,“我在,我陪著你,嗯?”
沈豌漸漸地平穩,不再發抖了。
陸則深抱著她的力道微鬆,讓她重新躺了下來。
正要給她蓋好被子,手腕驀地被握住——
沈豌的眸底隱有霧氣氤氳,神色炯炯的盯著他。
她的目光讓他有些看不懂,雙方沉默了幾秒,陸則深莫名生出一種緊張感。
反握住女人柔軟的小手,俯身將她攬到懷裏。
他聲線低柔的問,“怎麽了?”
沈豌的眸光微閃,凝著陸則深清雋的臉,心底浮動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好像很早就見過他。
這是沈豌第二次有這種感覺。
她咬了咬唇,壓下了心底滋生的莫名情緒,乖巧的靠在他懷裏,輕聲回道,“沒事。”
…………
…………
陸則深的安撫,令沈豌的情緒好了很多,後半夜她睡得很安穩。
翌日早上,沈豌醒來的時候,陸則深已經吃過了早餐去公司。
沈豌洗漱好,吃過早餐,便幫著吳雲收拾屋子。
搬到這裏幾個月,最開始的時候她焦躁不安,每個夜晚都很難入睡。
好在吳雲很好相處,還有一隻可愛的查爾陪著她,後來也就漸漸習慣。
閑下來的時候,她要麽幫查爾清理衛生,要麽和吳雲一起收拾屋子。
吳雲在清掃書房的衛生,沈豌跟著她進來,熟稔的自然走去書桌整理。
沈豌很少來陸則深的書房,對於商人來說,書房應該是他的第二戰場。
一個戰場,她不好踏入,也沒有探究的欲望。
沈豌沒有亂翻,隻是看到桌麵太亂,習慣性的想整理。
吳雲看著沈豌的動作,眉頭一皺,提醒道,“太太,先生的書房向來都是他親自整理,我隻是擦擦地板。”
沈豌動作一頓,抬眸與吳雲對視一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將手裏的東西放回原處。
從書桌旁擦身而過,手臂不經意間掃到了邊上的幾本書,‘嘩啦’一聲,灑了一地!
沈豌和吳雲俱是一驚!
沈豌率先反應過來,彎身撿起了那幾本書,仔細的查看了一下,好在沒什麽損壞,隻是——
目光停在了其中一本書上,不,確切的說,那不是一本書,而是……
過於熟悉的內容,吸引了沈豌所有的好奇心,她控製不住的想翻開看。
“這是……”
沈豌呢喃著,躍然紙上熟悉的繪圖和筆鋒,這分明是……
“太太?”吳雲走上前來。
意識漸漸回了神,沈豌抿著唇,微蹙的眉心間凝著幾許沉重。
一種絕對不可能的想法,猛然的在心底深處紮了根,然後以一種極瘋狂的速度滋長!
沈豌搖了搖頭,不,不可能……
*
一整天,沈豌都因為偶然間在書房看到的那個本子心神不寧,她始終在等待著陸則深回來。
從沒有一次,這麽期盼他回來。
吃過晚飯後,還是不見陸則深的影子。
已經很晚了,天色都漸漸地沉了下去。
沈豌靠在臥室的沙發裏,手裏捧著一本書,注意力根本無法凝聚。
最後,煩躁的將書朝茶幾上一扔,忍不住撥出一通號碼。
嘟嘟嘟——
響了很多聲才被接通,接電話的人卻不是陸則深。
“太太,有什麽事嗎?”
華堂恭謹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
沈豌咬了咬唇,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詢問道,“我想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華堂緘默一瞬,回道,“陸總今天有些忙,稍後還有幾個應酬,可能會晚一些。”
“……我知道了。”
莫名的失落,沈豌掛斷了電話。
忽然從心底裏生出一種頹然,她是怎麽了?
剛結束一記通話,還未從失落的情緒中抽離,手機屏幕再次亮起,在掌心中震動。
來電備注,是一個格外熟悉的人……
沈豌怔了一瞬,猶豫著要不要接。
對方不厭其煩的打過來,似乎勢要打到她接通為止。
沈豌無奈。
接通後,聽筒裏很快傳來男人一貫清冽的嗓音,“豌豆……”他呢喃著,念著她的名字,“豌豆,我好想你。”
眉頭倏然皺緊,沈豌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對勁。
沉默過後,她問道,“你喝酒了嗎?”
“豌豆……”
他反反複複的念著她的名字,語氣一次次沉下來。
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無可奈何的固執。
有嘈雜聲摻入其中,沈豌仿佛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
不由得有些擔心,沈豌問,“你在哪?”
他沉默著。
沈豌喊了他的名字,“樓懷眠?”
男人沉沉的呼吸聲,仿佛就響在耳側。染過酒氣的嗓音,添著幾分醉意和懶散,“我在酒吧,你第一次去的那個酒吧。”
第一次去的那個酒吧……
一瞬間的恍惚,直到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豌豆,我很想你……”
隔著一隻手機,他訴說著自己的情意綿綿,沈豌卻聽的莫名煩躁。
她轉移了話題,妄圖從一個醉酒的人口中問出清晰的答案,“沒有其他人在你身邊嗎?”
沒有回應,持續了接近一分鍾的沉默,通話驟然掐斷。
看著逐漸黯下去的手機屏幕,沈豌心底的擔憂層層攀升。
幾分鍾後,沈豌換了衣服從樓上下來,腳步有些急促。
吳雲正在給查爾倒狗糧,聽到聲音追了過去。
眼見著沈豌已經換了鞋走出去,她喊道,“太太,您要去哪?”
沈豌似乎沒聽到,身影已經沒入夜色中。
………………
………………
沈豌很少來酒吧,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來,就是跟著江時遇一起。
那時候,她還在上高三,一個星期之後就是高考。
江時遇口中‘高考前的放縱’卻恰好被樓懷眠這個小舅舅抓了個現行!
那時,他剛進公司不久,和幾位友人從酒吧門口出來,然後更恰好的撞上了正要進去的沈豌。
他不由分說拽著她上了車。
沈豌第一次被訓,卻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美滋滋的。
後來,她才漸漸的明白,那是一段沒有結果,也不可能有未來的單相思。
沈豌在酒吧裏找了很久,又給樓懷眠撥了幾次電話,才終於在一處角落位置找到了已經醉倒的男人。
他伏在桌上,挺拔的身形映出幾分黯然。
金絲邊框眼鏡摘了下來,放在一邊。
沈豌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稍稍抬高了音量喊他,“樓懷眠!”
樓懷眠雖然醉了,可還有意識,熟悉的聲音,令他漸漸地回了神。
抬首,看到站在麵前的女人,唇畔忽然就浮上一抹滿足,“豌豆,”
他低低的笑,“你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