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初在家吃東西是一點都不注意形象的,但是在外頭,她還是非常注意吃相禮儀什麽的,一聽口紅模糊了,立刻放下刀叉:“真的假的,你們先吃,我去趟洗手間。”
看著她起身離開,卓銀君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桌上就隻剩下她和玄夜淩兩個人,本來還有鍾念初活躍氣氛,她還能肆無忌憚的和玄夜淩開玩笑。
可此時真的隻剩下兩人獨處了,卓銀君反而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因為鍾念初的緣故,她覺得這樣和玄夜淩獨處挺尷尬的。
玄夜淩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道:“上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卓銀君心底真是又酸又甜。
他真是為了鍾念初什麽底線都不顧了。
“不用的玄少,我們是朋友,幫個忙也是應該的,談不上什麽人情不人情。”
玄夜淩給親手給她倒了一杯酒,依舊冷冷淡淡的,口氣還是公事公辦的疏離,“不用跟我客氣,你應該知道,我玄夜淩欠下的人情,能換來什麽。”
她當然知道,她可以索要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除了他的感情。
卓銀君咬咬牙,還是忍不住問道:“玄少,有句話,不止當講不當講……”
“那就不要講了。”
卓銀君被堵的很尷尬。
難道一般情況下,不都是說那就講講看嗎?
卓銀君想了想鼓了鼓勇氣道:“我覺得這話不講不合適……”
玄夜淩這次沒說話,算是默認了,卓銀君幹脆接下去說道:“玄少,我想有時候你可能並沒有分清楚,源思和鍾念初的區別。”
話音剛落,玄夜淩本來就陰冷的臉上頓時多了一層寒霜。
卓銀君知道自己還是沒沉住氣,說錯話了,急忙道歉:“對不起啊玄少,我隻是……”
“以後這種話,不要在公開場合說。”
卓銀君有點意外他會這樣說,所以這樣的意思就是,其實他心裏還是知道,替身隻不過是替身的麽?
這個答案還真是喜憂參半。
卓銀君沉默下來,沒繼續往下說。
洗手間的方向忽然喧鬧起來,玄夜淩從來都不愛看熱鬧,隨便那邊鬧騰,他懶得去看一眼。
“玄少,好像出事了。”
“關我何事?”玄夜淩冷漠的不想知道,他不會在這種和自己無關的八卦上耽誤時間。
卓銀君沒有繼續纏著他繼續八卦,隻是拉住一個路過的侍應生問道:“那邊出什麽事了?”
“哦,好像是一群記者,不知道遇到誰了,正在堵著人家追問什麽車禍什麽報複之類的問題。”
玄夜淩驟然抬眸:“你說什麽?”
那個侍應生把事情大概重複了一遍,玄夜淩和卓銀君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敏感的神色,有問題。
玄夜淩二話不說,扔下刀叉就起身往洗手間方向過去,卓銀君立刻追上:“玄少,我去吧,如果真是念初的事兒,她在女洗手間,你去不方便。”
“放手!”玄夜淩一下子甩開卓銀君,快步走過去,完全不考慮他一個大男人闖入女洗手間會有什麽後果。
卓銀君皺緊眉頭,還是緊隨其後。
鍾念初被堵在洗手間門口,被一堆記者圍在中間,各種追問。
這群記者煩人的很,好像說好了一樣,幾個問題不停的問,翻來覆去的一遍遍往外扔,一個接一個的吐,壓根就不給鍾念初回答的機會。
鍾念初實在是被問煩了,忍不住聲音大了點,讓他們安靜。
馬上又被他們抓住把柄,態度蠻橫的追問她是不是因為做了虧心事,才會用大小聲掩蓋自己的心虛。
鍾念初若是正常聲音回答問題,根本就沒法好好說話,她一開口,就會被強行打斷。
說白了,這群人根本就是來找茬的,她完全不能好好說話。
“聽說你撞了人還不想賠償?是不是有這種事?”
“是不是當初交警到現場處理了,你礙於形勢不得不作出補償,卻在事後又對人家實施報複?你這樣是仗勢欺人是不是?”
大家問的問題差不多都是這個意思。
鍾念初被擠在牆根,他們手裏的鏡頭啊麥啊都要戳到她臉上了。
她再蠢也知道這事兒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帶節奏,慫恿這幫記者利用民眾的仇富心理,強行抓她把柄來的。
可她心裏明白,也不能明白說出來,鍾念初回國不久,也深知國內鍵盤俠的恐怖程度,今天這事兒她要是處理不好,日後源氏將會寸步難行。
隻不過,他們說什麽事後報複之類的鬼話,鍾念初一頭霧水,憑直覺,她感覺到自己應該是被對手給黑了。
眼看著這群人越來越囂張,混亂中不知道誰推了鍾念初一把,鍾念初忍了半天的火氣頓時爆發,怒吼一聲:“還有沒有點職業道德了?記者問問題是你們這樣搞的嗎?都給我閃開,我拒絕接受采訪!”
沒想到,這成了一個觸發點,這群人非但沒有因為她發怒而收斂一些,反而更加囂張起來,甚至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有錢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遇到不敢承認沒法否認的問題就逃避,現在還想打人解決,大家夥,我們正當防衛,上啊!”
鍾念初皺緊眉頭,狗屁的正當防衛,這才是他們的真實目的吧!就是想要找個借口收拾她一頓而已。
該死的,最近到底得罪誰了?
眼看著一台攝像機就要兜頭砸下來,鍾念初嚇得下意識的抬起胳膊保護住自己腦袋,等著被人砸。
忽然一聲厲喝從人群背後傳來:“全都給我住手!”
聲音不大,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那個準備砸鍾念初的人舉著機器,停在距離她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被吼的一怔。
人群後方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強行插入進來一樣,人群自動往兩邊分開,露出玄夜淩高大的身軀,氣場淩厲,神態霸道的站在那裏。
他眼底陰冷漆黑,透著深不見底的驚濤駭浪,仿佛要吃人一般。
卓銀君站在他身邊,見人群安靜下來,鍾念初躲在牆角保護住自己腦袋的樣子,急忙衝過去抱住她:“你還好吧?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鍾念初知道自己安全了,顧不上矯情,拽著卓銀君從人群中走出來,站在玄夜淩身後,指著這幫記者,第一句話就是:“請出示你們的記者證!”
這麽一大群人在這裏大張旗鼓的采訪,結果沒有一個人能夠拿出一張工作證,證明自己是真正的記者。
方才場麵混亂,鍾念初根本沒有機會讓他們出示證件。
現在她一說出這句話,一群人頓時一個個麵露驚慌,互相對望,交換目光。
玄夜淩冷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鍾念初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小女生,早就已經搞清楚事情的大概原委,簡明扼要的跟他講了一遍。
玄夜淩冷笑:“報複?”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人群,被他的視線掃到的人,無一不覺得寒冷刺骨,玄夜淩明明什麽都沒有做,他隻有一個人,可是對麵這幫記者一大群人加起來,氣場卻硬不過他一個人。
“我看你們都是活膩了!”玄夜淩忽然提高了聲音,口氣陰冷,從牙縫裏迸出來這麽一句話。
鍾念初知道今天這事兒一定要麻煩大了。
果然,她還沒來得及阻止,玄夜淩一手一個,拉著兩個女人快步後退了幾步,身邊立刻就有一排穿著整齊的保鏢站上來,將他們三人擋在人牆之後。
“給我打!”玄夜淩一聲令下,保鏢齊刷刷動手,衝上去圍著一群記者開架,一時間場麵混亂不堪,各種儀器砸了一地,呼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鍾念初捂著臉嘴角抽搐,半天才道:“玄大爺啊,本來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的事兒,你這樣一鬧,整個擴大了好嗎?”
玄夜淩可不怕把事情擴大,鍾念初自己是不知道,可他卻清楚的很,這幫人說的確有其事,他要解釋也是沒法解釋的。
所以幹脆不解釋。
他玄夜淩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做過了,就絕技不會說沒做過。
“哼,拳頭能解決的,就用拳頭解決。”
鍾念初頭大不已,“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我又不是君子。”玄夜淩果斷道,並且不屑的看著這群人,冷笑一聲,敢對他的女人動手,也不打聽打聽,他玄夜淩是什麽人。
這不是當眾打他的臉嗎。
卓銀君在旁邊一直沒出聲,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眼瞅著這幫人挨揍挨的差不多了,她才嚐試問道:“玄少,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估計要出人命了。”
玄夜淩開口道:“都住手。”
保鏢們退了回來。
外麵玄夜淩的手下早就已經把餐廳給清場,此時除了工作人員,一個客人都沒有。
保鏢拖了一張椅子過來,給玄夜淩坐下,兩個女人站在他身後,一邊一個,保鏢們將幾個被打成豬頭的記者拖過來,扔在他麵前的地上。
玄夜淩冷臉看著一群人趴在他麵前,哎呦哎呦的叫苦,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反而嫌棄的慌。
“好吵。”
立刻就有手下上前,看見誰出聲呻吟,上去就是一腳,還出聲,那就繼續打,打到忍著不出聲為止。
好容易場麵安靜下來,鍾念初這次沒有瞎好心,任由玄夜淩處理。
人家都已經欺負到她頭上來了,有人願意為她強出頭,她當然樂意呆在旁邊看著,她倒是想要看看,是誰在背後這樣搞她。
玄夜淩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不屑的看著眼前一群豬頭,自己也懶得開口,他們還不配讓他親自問話。
他對著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手下馬上上前問道:“誰指使你們來的?”
“沒……沒有人……”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是一頓暴打。
幾個豬頭再次被打成更加豬頭的樣子,哎呦哎呦,痛苦不堪。
玄夜淩沉聲道:“我玄夜淩的女人,我都不舍得欺負,自然輪不到外人來欺負。想來你們一群賤種,借你們個膽子都不敢對我的女人動手,定然背後有人撐腰。”
卓銀君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鍾念初一眼。
鍾念初正看著他,眼底有幾分甜蜜的神色,想來被玄夜淩這樣保護著,其實她心裏也是很開心的吧……
幾個豬頭互相看了一眼,還是有一個人忍不住招了:“確實是有人吩咐我們這樣做的,說是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隻要逼著這個女人承認就行了。”
“是啊,那人自稱他就是那個受害者,並且給了我們兩萬塊的定金,說事成之後還會給三萬塊錢……隻要讓這個女人黑到底。”
玄夜淩眯起眼睛,忽然一把抄起旁邊桌子上的一杯子,隨手扔過去,砸在那人頭上砸了個粉碎,那人哀嚎一聲滾在地上。
大家都嚇了一跳,玄夜淩手頭還真準啊。
“這個女人,也是你叫的?”
他換了個姿勢,架著一條腿,姿勢有些邪魅,“兩條路,第一……”
他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柄匕首扔到幾人麵前,冷聲道:“自己動手,把舌頭割了,今天這事兒就算完。”
鍾念初倒抽一口冷氣,真夠很毒的,讓人家自己割舌頭,這誰下得去手啊?
不過她也沒有阻攔他,她知道玄夜淩第二條路肯定會比較人道主義。
雖然她也知道,人道不哪去。
果然,幾個人紛紛求第二條路。
玄夜淩隨口道:“去自首,按照我說的跟警察說……”
他說了一番話,幾個人聽著頭都大了,這說辭下來,等於承認自己誹謗罪,故意傷害罪,汙蔑罪……等等等的一係列罪名。
再加上玄夜淩肯定會在背後推波助瀾,這要是承認下來,肯定要進去判個十年八年的不可。
那條路都不好走啊。
“玄少,求你了,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玄夜淩冷漠無情,根本不鬆口:“憑什麽饒了你們?”
都招惹到他腦袋上了,讓他今天就這麽輕易把人放了,日後他還怎麽混。
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我們……能不能有第三條路?”
鍾念初本以為玄夜淩會說沒有,結果他說有,鍾念初馬上就知道,這第三條路,估計比之前兩條路更慘。
卓銀君皺緊眉頭,他要幹什麽?
玄夜淩一個手肘支撐在膝蓋上,用腳尖碰了碰地上的匕首,眸子裏劃過一抹凶狠:“第三條路麽……也不用拿著這個割舌頭了,直接抹脖子吧。”
幾個人嚇壞了,誰願意為了這點小事兒找死。
可左右都不是好的選擇,要麽落下終生殘疾,要麽就失去幾年自由,左思右想,已經有人做出決定了:“我自首!我要去自首!”
玄夜淩使了個眼色,一個手下馬上拎著他走了,直接抓著衣服在地上拖走的。
“還有誰?趁著我還有耐心。”
一群人一個個全都跟風選擇去自首。
等所有人都被拖走了,鍾念初才鬆了口氣:“事兒都還沒搞明白呢,到底是誰在背後黑我?”
玄夜淩卻沒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這事兒已經不是黑她這麽簡單了,更多的是有人在向他玄夜淩的威嚴挑戰。
他依舊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動,也沒有想要起來的意思。
“崔經理。”他出聲喊道。
日料店老板顫顫巍巍走出來,感覺他兩條腿都在打顫。
“玄……玄少,我們什麽都沒看見,今天我們店裏的所有員工,全都什麽都沒看見……”
玄夜淩很滿意:“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今天的事情,要是被人透露出去半個字,崔經理,你知道後果。”
崔經理拚命搖頭,搖得像個波浪:“不不不,我保證不會發生這種事……不是……我保證,我店裏的員工絕對不會這樣做,請玄少放心。”
玄夜淩臉色一點都沒有好轉,他掏出一張卡,吩咐手下去結賬,順便把店裏的損失賠了。
崔經理哪裏敢讓他結賬,都這會兒了,就當破財免災算了。
玄夜淩也懶得囉嗦,留下幾個手下在這裏善後,自己帶著兩個女人離開。
上了車,卓銀君若有所思的樣子,玄夜淩問道:“你想說什麽?”
“我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對方既然能找上門來,自然知道念初是你女朋友,那對方為什麽還有這樣的膽子?”
“這還不簡單?肯定是這位仁兄自己覺得他有資格和玄少對著幹唄!”鍾念初想也沒想就衝口而出。
現在她也想到了,她可能隻是個幌子。
不然一場小小的追尾,何必鬧得這麽滿城風雨,還弄出來什麽報複,真是腦洞清奇。
隻是她並不知道,這個報複,確實是存在的,這也是玄夜淩今天這樣處理的原因,他絕不會讓鍾念初知道自己在背後幹了什麽。
這種陰暗的東西,他做就好了,沒必要讓她知道。
隻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玄夜淩眉心緊擰,一邊開車一邊道:“什麽人符合這個條件?”
卓銀君沉吟:“目前看來,也就隻有我們的對手公司,隻是不知道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