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初看了他一眼,鬱成瑞神色帶著點鼓勵,對著她點點頭,鍾念初還是沒忍住,一歪頭靠在了他肩膀上。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不開心。”
“你要是想說,自然會告訴我,你要是不想說,我問了隻會讓你尷尬。”
鍾念初又開始眼眶濕潤了。
看看人家,多麽善解人意,哪像玄夜淩那個混蛋玩意兒,一天到晚難伺候不說,還強橫霸道,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真是對比鮮明……
呸,鍾念初,你個沒出息的,人家把你一個人扔在工地上不管,現在你還在想那個混蛋,能不能有點出息?
鍾念初給自己轉移注意力:“對了,成瑞,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哦,我一個合作多年的客戶,剛剛動了手術,我過來看看,走個人情過場,沒想到,剛好就遇見了你。”
他說完,鍾念初又覺得無話可說了,心情沉重的不想說話,腳腕還在火燒火燎的疼,靠在鬱成瑞的肩頭上,似乎也沒有覺得舒服點。
大概是察覺到兩人自薦的空氣變得有些沉悶壓抑,鬱成瑞道:“休息一下再走吧,腳腕是不是還很疼?”
鍾念初點點頭,沒說話。
鬱成瑞也沒有說什麽,安靜的陪著她坐著,她平日裏那樣活蹦亂跳,飛揚跳脫的一個人,這時候連一句話都不想說,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肯定是真的心裏不舒服了。
既然她什麽都不想說,他也就不打擾,默默的陪伴就好。
鍾念初靠在他肩頭,想著很多事情,想著想著,眼皮打架,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鬱成瑞察覺到她睡著了,有點無奈的搖搖頭,換了個讓她舒服的姿勢,順勢將她摟在懷裏,並且脫掉自己的外套給她蓋上,讓她安靜的睡。
鍾念初長相很秀美,身上又帶著一點點妖嬈的氣質,不多不少剛剛好,集嫵媚可愛於一身,這樣安靜的靠在他懷裏睡著的樣子,乖巧的讓人心疼。
仿佛長長的睫毛上還殘留著未幹的淚珠。
鬱成瑞低頭看著她的睡相,忍不住伸手在她小巧的鼻頭上刮了一下,寵溺的勾起唇角一笑。
玄夜淩抱著卓銀君進了高級病房,將她放在床上,卓銀君楚楚可憐的看著他,聲音弱弱的問道:“你這就要走了嗎?”
“還有事情要處理,等我抽出時間來再來看你。”玄夜淩有些接近無情的說道,一臉冷漠,透著不耐煩。
卓銀君心底恨得牙癢癢,他的懷抱她還沒有享受夠,從搶救室到病房的路太短,她恨不得走不到盡頭,可他還是要離開。
什麽有事要處理,不就是想去看看鍾念初那個女人嘛?崴了一下腳而已,又死不了,早知道她就裝的嚴重點了。
她一把抱住玄夜淩的腰,貼在他胸膛裏,抱緊了不讓他走。
“玄少,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好不好?”
玄夜淩眯起眼睛,薄唇緊抿,已經是他即將發怒的前兆,看在卓銀君身份背景的麵子上,他還是忍下來,畢竟人確實是他摔的不假,他不好表現的太絕情。
“先放開手,醫生囑咐你要好好休息,躺下睡一覺,晚上我來看你。”
他態度很冷漠,用力掰開卓銀君抱著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頭也不回的離開病房。
卓銀君就這麽保持被他掰開的姿勢坐在那裏,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直到病房裏剩下她一個人,半晌,卓銀君才發泄出來,抓起枕頭扔向門口。
“走!走走走!走了就不要再回來!源思……鍾念初……那張臉,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不成?連一個跟別的男人睡過的女人你都要容忍嗎!”
卓銀君氣的大口喘氣這麽多年來,玄夜淩對她的不聞不問,都比不上這一刻他丟下她一個人在這裏,反而跑去找鍾念初來的讓她生氣難過。
玄夜淩擺脫掉了卓銀君,立刻打給林特助:“那女人呢?”
林特助道:“總裁,源小姐已經去醫院了,我正在回到醫院的路上,要不您自己先找找?說不定她在骨科。”
玄夜淩二話不說直接掛了電話,進了電梯,直接按下骨科所在的樓層。
鍾念初靠在鬱成瑞懷裏睡得很熟,睡夢中似乎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兒,眉頭皺了一下,很可愛。
鬱成瑞低頭看著她,越看越覺得這樣的女子,如同一杯陳年女兒紅一樣,香醇醉人,他微微低頭,忍不住想要在她額頭上親吻一下,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既然她將他當朋友,在這種難過的時刻能夠將他當做依靠,信任他,那他就不能做這麽唐突的事兒。
不能辜負了她的信任。
鬱成瑞的唇停在距離鍾念初額頭一公分的地方,糾結了良久,或許,過了這次機會,他就連偷親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鍾念初恬靜的睡相又讓鬱成瑞覺得自己若是親下去,那就真的辜負了兩人之間的這份友誼。
他咬住嘴唇,還是決定放棄,不能越钜。
驟然,鬱成瑞感覺到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他警惕的抬頭,卻發現玄夜淩站在麵前,臉色黑的要命,眼底濃濃的怒意,那目光好想要殺人了一樣,雙手捏成拳頭垂在身體兩側,仿佛隨時都能給人一拳。
鬱成瑞猛然吃了一驚,他什麽時候出現的?幸虧他沒有親下去。
“玄少。”他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可鍾念初還是聽見了,猛然驚醒,彈簧一樣坐起來,甚至人還沒有完全清醒,嘴裏卻再說:“玄少?在哪?在哪呢?”
最後鍾念初有些惺忪迷茫的目光落在玄夜淩臉上,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懵逼的吞了吞口水,他這樣難看的臉色,到底發生什麽了?
玄夜淩看著兩個人,嘲諷和憤怒在他眼底交織,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隻是這樣看著兩個人,仿佛看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最終目光鎖定了鍾念初。
鍾念初有種自己的靈魂被他看穿的感覺,這一刻她有一肚子話要說,可張了張嘴,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蹦出來兩個字:“玄少……”
玄夜淩卻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玄……哎……”鍾念初本想跳起來去追,結果一覺醒來忘了自己腳受傷了不能走路,一下子摔在地上,鬱成瑞急忙去扶著她起來。
“你還好吧?”
鍾念初疼的呲牙咧嘴,卻倔強的不肯承認自己疼。
鬱成瑞很是無奈:“你看看你,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這樣莽撞,是女孩子麽?”
鍾念初沒理會他說的話,有些著急的看著玄夜淩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直到最後看不見,她聽見自己失望的聲音。
“其實事情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鬱成瑞心疼,扶著她重新坐下:“我知道。”
“你知道沒用,他不知道。”鍾念初嘴快的說完,馬上意識到這話有點傷人,急忙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然後她發現好像沒法解釋。
鬱成瑞笑笑,神色很溫柔:“沒關係,我懂你的意思。”
看他這樣,鍾念初還是覺得十分過意不去,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玄夜淩離開的方向,總覺得胸口悶悶的,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非常難過。
鬱成瑞自己開車帶著她離開醫院,鍾念初這個樣子,也沒有辦法回去公司繼續工作了,可她在這裏也沒有地方住,回國之後,除了住在酒店,就是住在玄夜淩的城堡,她根本沒有機會租自己的居所。
此時回玄夜淩的城堡明顯不現實,鬱成瑞道:“我有一處空房子,條件很好,可以住人,我從沒住過,要不你去那裏休息一下?”
鍾念初急忙搖頭拒絕:“不不不,這樣不行,我還是去酒店好了。”
“沒什麽不行的,你就當是自己家,我也不會去打擾你,除非你需要我幫忙,好麽?”
鍾念初拗不過他,又想不到什麽拒絕的理由,皺緊眉頭,低頭思忖良久,想著怎麽才能讓鬱成瑞打消掉這個念頭。
鬱成瑞知道她在想什麽,一邊開車一邊道:“你是怕玄少知道你住在我的地方,誤會你?”
鍾念初沒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給他來了個默認。
“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住酒店他就不會產生誤會嗎?”
這一句反問讓鍾念初無言以對。
她情緒十分低落,也沒有心情去想太多,鬱成瑞的話,在她心頭紮了一根刺,他說的沒錯,玄夜淩這家夥太過多疑,他隻相信自己看到的,不相信別人的解釋,也不給別人解釋的機會。
上次的花是這樣,這次她崴了腳,他非但沒有關心一句,甚至還計較鬱成瑞幫了她的忙。
這一點,讓鍾念初十分寒心。
可她有什麽資格寒心呢?她不過就是個源思的替身罷了,她如何能夠指望玄夜淩這樣的男人,為了一個替身而擔心。
或許,玄夜淩並不是在意她是否和鬱成瑞有關係,他隻是生氣,她頂著源思的臉,破壞掉了他心目中屬於源思的那一份美好罷了。
想通這一點,鍾念初覺得心底涼透了。
她再難過,人家都不會在意她的,替身的悲哀。
“好,我答應你,去你那個空房子住幾天養傷,這段日子,要麻煩你了。”
鬱成瑞麵上掩不住的喜色,卻還是強行保持淡定:“好啊,歡迎麻煩。”
她想通了,與其委屈自己,倒不如放開了活,反正她隻是個替身,玄夜淩既然不會在意她的想法,她為何要在意玄夜淩的想法。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受傷了,那就要養傷,不能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鬱成瑞的房子在一個高檔小區,非常安靜,環境也不錯,雖然比不上玄夜淩城堡的選址,但在江城,也是罕見的宜居之地了。
房子收拾的很典雅,裝修風格非常簡約,黑白風,格局也簡單。
鍾念初扶著他,一跳一跳的進門,鬱成瑞體貼的給她找了一雙棉拖鞋。
“可能現在穿這個會有點捂得慌,不過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穿夏天的拖鞋,湊合一下吧,這個比較軟,舒服點。”
鍾念初沒拒絕,乖乖穿上了。
鬱成瑞又道:“這裏是我隨便買的,裝修也沒有走心,所以看著有些簡陋,希望你不要嫌棄,缺什麽告訴我,我馬上命人去買。”
鍾念初搖搖頭:“夠了,我不挑剔的。”
她住在這裏,已經非常麻煩他了,怎麽好意思再挑剔這個挑剔那個。
鬱成瑞看她始終都是心情不好的樣子,一個勁兒的想辦法逗她開心,問她想要吃什麽喝什麽,跑前跑後,沒有一刻閑著。
鍾念初看著他忙得不開膠,想到他在醫院裏替自己來回跑,又想到玄夜淩帶著卓銀君那樣體貼,莫名又開始心酸。
她有些瞧不起現在的自己,她本來不是個矯情的人,今天怎麽這麽矯情。
“怎麽了怎麽了這是?怎麽又哭了,我怎麽惹了你,大小姐,我錯了好不好?”鬱成瑞看她好端端的又哭了,頓時嚇壞了,抱著紙巾盒子給她擦眼淚。
他這樣輕柔的動作,無疑又在鍾念初心口上撒了一把鹽,為什麽是他啊,為什麽不是玄夜淩。
她越想越委屈,最終還是沒忍住,忽然一把抱住了鬱成瑞,趴在他肩頭嚎啕大哭。
去他的堅強,老子要抱抱。
鍾念初不管不顧了,放開了哭,什麽麵子,麵子多少錢一斤啊,她不要了。
鬱成瑞沒想到她會在自己麵前這樣放得開,最初的驚訝過後,還是順從的讓她抱著自己,趴在肩頭哭個痛快。
鍾念初眼淚不要錢一樣的往下掉,在醫院裏憋了半天的眼淚,這時候全都痛快的流出來,鬱成瑞這一身高級定製西裝,就這麽被她的眼淚浸濕了一大片。
“好了好了哭出來就好。”鬱成瑞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被她哭的心都亂了,卻又什麽都不能做,隻能等著她悲傷的情緒過去。
鍾念初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總之哭到沒有眼淚了的時候,才勉強覺得情緒鎮定了一些。
她抽抽搭搭,抽著紙巾抹鼻子,臉上的妝容花的一塊一塊的,也不管了,不停打哭嗝。
鬱成瑞看著她這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給她倒了一杯水,自己試了溫度,才遞給她:“來,喝口水,哭了這麽久,補充一下水分。”
鍾念初噘著嘴,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蹦出來一句:“你是打算給我補補水繼續哭嗎?”
鬱成瑞被堵的沒話說,忍不住笑出聲來,他這一笑,鍾念初也繃不住,跟著一起笑,頓時難過減輕了不少。
她把一杯水都喝光了,鬱成瑞洗了一條溫毛巾過來:“我這裏可沒有卸妝水,隻能委屈你的皮膚先難過一會兒,我已經命人給你送一瓶新的過來了。”
鍾念初到時沒想到他這麽體貼,連卸妝水都想到了,忍不住又是鼻子一酸。
總是有人,相逢在錯的時候。
想玄夜淩肯定不會記得她在一個陌生環境裏會不會沒有卸妝水用。
鬱成瑞接過她手裏的空杯子放下道:“今晚我會住在這裏,你放心,不會對你做什麽的,醫生說了你現在這個狀況不宜走動,有什麽需要的,我留下來幫幫你。”
鍾念初心裏酸酸的,很慶幸自己在國內並沒有什麽朋友,卻能有這樣一個人照顧自己。
她不是個矯情的人,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況,沒有必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既然他願意留下來照顧她,那就不妨答應。
至於欠下的人情,以後再報答,也是一樣的。
“謝謝你,以後你有什麽難處,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不過今天你留下來的前提是,不會因為我的原因耽誤了你自己本來的事情。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
鬱成瑞搖頭:“沒事,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啊,就安心享受我的照顧。”
他起身準備去找衣服給她換上,鍾念初卻忽然拉住他,不讓他走。
“怎麽了?”
鍾念初看著他,正色問道:“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不過就是普通朋友而已,這樣盡心盡力,他一定有原因的吧。
鬱成瑞看著她半晌,眼底有複雜的神情掠過,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忽然笑了笑:“朋友麽,幫個忙難道不是應該的嘛?”
“沒這麽簡單,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鍾念初很嚴肅,“我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什麽瑪麗蘇少女,你這樣幫我,已經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範疇,一定有目的吧。”
鬱成瑞明顯臉色變了變,笑容僵住。
鍾念初沉了一口氣,希望他不要說出自己最怕聽到的那句話。
“如果,我說我是想要趁著你最落魄的時候收買你,將來利用你的時候,好讓自己心安理得,你信麽?”
鍾念初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果然啊,我就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掉下一個餡餅的同時會給你一個陷阱。算啦,我待在陷阱裏安心的吃餡餅吧,吃了你的餅,準備好將來被你利用。”
鬱成瑞暗中鬆了一口氣,臉色也恢複正常:“你果然是個獨特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