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劫後談歡笑，噩耗突來襲（4）
突然聽聞劉狂刀的死訊，徐易陷入了深深的失神之中。
雖然很多時候，與其他人隻是一麵之緣，別離之後，再無機會相見。又或者，與一些人，有幸能夠共度一段時光，相離相錯，此生也再不能遇見。
可是突然得知這人沒了，你甚至沒有一絲絲的可能再見到，還是讓人感到空洞而難以置信。
劉狂刀之於徐易便是這樣，在石湫城中遇見，機緣巧合與他聊起，甚是投緣，然後徐易就跟在劉狂刀後麵學習著刀法，學習著殺狗，體會著最為別致的慈悲。
劉狂刀不願自稱為大俠，因為他沒有被心中的摯愛所認可。王林花喜歡大俠，可是隻要王林花一天不曾鍾情於他，他便算不得真正的大俠，哪怕他已經是名動天下的第一刀客。
世間的荒誕嘲弄莫過於此，所得非所願，所願不可得。
“她叫什麽名字？”
“王林花。”
“林花謝了春紅，這名字很好聽……”
“不是，她娘在樹林中急產，她爹塞了一束野花在她娘的手中，所以她爹就給她起了個這名。我們村子裏的人都沒念過什麽書，我叫劉狗蛋，她叫王林花，正好很配……”
“那她跟別人走了，你恨她嗎？”
“為什麽要恨她？我喜歡她還來不及……”
……
之前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與沉默。元二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徐易。葉君傾則是伸出一隻手，挽住徐易的胳膊，將徐易的一隻手緊緊攥在手心。
和徐易接觸的不算太久，可畢竟二人關係也極為親密。她還從未見過這個一向嬉皮笑臉的少年如此深思、如此沉默。她不知道劉狂刀是誰，但是從徐易失神的樣子看來，這人定是對他極為重要之人。也許教過他功法，也許給予過他幫助，反正這人的死對徐易的衝擊很大。
感受到掌心之中的溫暖，徐易突然回過神來。他轉過頭望了一眼葉君傾，葉君傾微微一笑，將徐易的手攥得更緊了。
“二爺！劉大俠是怎麽死的？”過了最初了震驚，徐易恢複了些清明，沉聲問道。
“劉狂刀死在如意客棧之旁，許多人都在場，但是死因是眾說紛紜。劍宗的人說他是死在生冷不忌蘇膽、錦玉蝴蝶風啦啦、鬼麵毒手白若寒的聯手之下，但也有人說他是死在劍宗門人之手。但不管怎麽樣，我都覺得有所蹊蹺。就憑天下第一快刀狂劍的身手，何人能夠當場取他性命？其中狀況，恐怕也隻有當事人才能知道。”
其實無需二爺多說，徐易自己心中也是清楚。就憑劉大俠的身手，尋常的六境七境高手尚且不放在眼中，什麽人又能夠讓他吃癟？劉大俠麵對樊蒼勁尚且一擊秒殺，唐布武對其也是倍加推崇，又有何人能夠讓他如此吃癟，居然當場喪失了性命？
個中原因，絕不會如此簡單。
徐易對劉
狂刀，的確有種別樣的情誼，說是忘年之交並不止，說是授業恩師也不為過。徐易從鼎鼎大名的清流流浪到中原，飽經世態炎涼，倍受人情冷暖。劉狂刀的出現，讓他的心中感到了一絲絲的慰籍，讓他認識到人世間一種別樣的善，也讓他孤寂的時間中多了許多陪伴。包括他的劍法，包括他的修為，其中數不盡的都受過劉狂刀的指點。或者幹脆說徐易的修靈之心，在長達一生的時間中，也深受劉狂刀的影響。那句“這些吃狗肉的人，未必不是我的共謀。我雖殺狗，卻未必不是心懷慈悲”，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潛移默化中，又讓徐易刻骨銘心。
劉狂刀沉寂這麽多年，突然說要去尋他的妻子，徐易是打心底裏替劉狂刀高興。誰知這短短一別，卻是再也不見。
徐易呆呆愕愕地走到山神廟門口，一個人坐在門檻上發呆。眾人也是注意到了徐易的異樣，訥訥開口，卻最終又把話吞了回去。徐易這般年輕卻有這種修為的人，又怎會需要他們的問詢和寬慰？
隻有葉君傾一個人跟在徐易的身後，默默地陪著他走到山神廟的門口。葉君傾也沒有多說話，她深知，這種時候，陪伴便是最好的安慰。
雨後的空氣有些濕潤，天邊透露出一抹暗紅，宛若世間最為詭譎的微笑。
有時候人活著，他不一定會給你留下多麽深刻的回憶和印象，可是他一旦死去，往事便一幕幕地映上心頭。
仔細回想與劉狂刀的相處，甚至不會記得他多少的笑容。似乎這個表麵沉默的殺豬大叔，骨子裏是個多麽孤僻的人。可是隻有和他相處之後才知道，這個殺豬大叔隻是孤獨，卻不孤僻。他會和自己和張白說講許多故事，許多道理，這些東西，也許他從不曾對旁人講過。
徐易輕輕地摟上葉君傾的肩膀，將後者摟得緊緊的。葉君傾並未抗拒，反手同樣擁進徐易的懷中，貼著徐易的胸口，都能直接聽到徐易的心跳。兩個人最近的距離，無非就是感同身受。
“媽媽說，重要的人死了之後，會在另一個世界看著你，陪著你，不離不棄。劉大俠雖然離開了你，但是說不定他現在就在什麽地方看著你呢！”葉君傾用著萬分笨拙的語言寬慰著徐易。
徐易苦澀一笑，將葉君傾拉得離自己更近了點，輕輕地貼著葉君傾的臉蛋，感受著後者帶給自己的溫暖。
“其實，我並算不上是對他多麽重要的人。”
“嗯？”
“其實對劉大俠重要的人隻有一個，那人叫做王林花。”
“……”
既然你都算不上對他多麽重要的人，那你還這麽難受？葉君傾忍住心中笑意，好奇地看著徐易。
可是人與人之間從來就不是對等的，沒有完完全全的公平。也許你之於他，就是紅塵之中的一個過客，可是他之於你，卻是無比重要的人。這些道理，未諳世事的葉君傾自然難以體會。
接下
來，徐易跟葉君傾講述了一些他與劉狂刀之間的過往，講述了一些劉狂刀與他妻子王林花之間的故事。徐易說的認真，可惜葉君傾並不能怎麽體會到。對於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也許最重要的便是心上人的喜怒哀樂，這些人世間的滄桑故事，又豈能引起她的共鳴？隻要徐易心情稍微好一點，她便安心了。
說來奇怪，徐易的年紀比起葉君傾還要小上不少，但是徐易倒是對這些愛恨糾葛有所感悟。也許跟徐易的經曆有關，他從小便受盡了冷遇和白眼，葉君傾雖是生活在一個小鎮之中，卻不必經曆那麽多的人性殘酷。
其實認真說起來，有時候傷心也就隻是那麽回事。念念不忘也就那麽一段時間，誰還能真的因為一個變故從而完全改變自己的生活？
今晚的天色很明亮，透過淡淡的雲層，甚至能看到漫天的星鬥，隻可惜沒有月亮。
想必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可以看到白柘瘴中並不多見的太陽，豔陽高照，風和日麗，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模樣，可是世上再沒有了劉狂刀這個名字。
自己與劉狂刀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徐易也說不上。劉狂刀教徐易劍法刀法，教他殺狗，教他許多做人的道理，可是劉狂刀從來不曾把徐易當做自己的弟子對待。又或者對劉狂刀來說，他一生之中也沒有任何弟子，他雖然有著天下第一刀客的美譽，可是他也從來不曾將其放在心上。對劉狂刀最重要的事情，也許便是得到王林花的認可，二人殺豬屠狗，粗茶淡飯，過著平淡無奇卻又讓人豔羨不已的一生。
“如果我也像劉狂刀的妻子一樣，突然間離你而去，那你會像劉大俠一樣不顧一切來找我嗎？”少女的心中總是懷著一絲天真爛漫，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對戀人的向往。
徐易將葉君傾緊緊摟在懷裏，輕輕笑道：“我怎麽會讓你離我而去？”
便是劉狂刀對他多麽重要，那也隻是帶著一段過往，所有過往，又怎麽會有眼前人以及以後重要？
“我說如果，如果的話……”被徐易打岔，葉君傾也不氣壘，微笑而執拗地問道。
“如果你真的離開我的話……”徐易稍微頓了頓，“我會很認真地珍惜我的君傾，我會很愛她，勝過我的生命。隻是如果你真的離開我的話，我會追問你離開我的緣由。也許那時你不再愛我，我也會試圖挽回。可是你如果遇到一個比我優秀得多的人，如果你真要離開我，我要求你一定是這個理由！如果是那樣，我也不會阻攔你，因為我愛你，很愛你，我相信你的一切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如果覺得我不夠好，可能我是真的不夠好吧！雖然我相信那種情況一定不會發生。”
徐易輕輕說道，臉上始終保持著溫和而恬淡的笑意。
“傻瓜！我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葉君傾輕輕拍了拍徐易的腦袋嗔道：“這輩子算我倒黴，就遇到一個傻子了！我會一直愛他，很愛很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