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不遲疑,不逃避
我當然清楚淩老二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誰。
“那你就跟我說說吧!”不遲疑,不逃避,這就是現在的我。
淩老二反倒踟躕起來,“你……確定要聽嗎?”
“再不說我就回去換衣服上班了啊!”作勢要放下筷子。
——大男人家家的,跟個娘們兒似的。
他抽了下鼻子,“在大哥的婚禮上,我見過吾戰一次。那應該算是他‘詐死’之後第一次正式露麵。”
我咬了口脆筍,“狀態如何?”
“老了很多,有點像六十歲的人。並且,記憶力全無,不認得所有人。”輕歎一聲,“蠻可憐的。”
我嗤笑搖首,“不是有那麽句話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你恨他嗎?”探詢的口吻。
我撇撇嘴,“不恨。好歹他也疼過我一段時間,功過相抵,形同陌路。”
“那……堯叔呢?”從稱呼可以判斷出,淩老二和此人關係不錯。
“聽這個話茬,你對吾競堯印象很好啊!”我放下筷子,話中有話。
淩老二怔了一霎,略慌地抬手摸頭,“談不上印象很好。我就是覺得他對你真的很用心!”
“所以呢?”我乜斜著他,口吻不善。
“……那當然還是以你的決定為主!我就不亂給意見了……”到底還是慫了。
我剜了他一眼,起身,“別跟鍾冶說你見過我。找一天,我過去瞧瞧他。你電話號碼沒變是不是?”
淩老二也站起來,“不止是我,你認識的所有人,都沒有換過號碼!大家曾經結成了陣線聯盟,隻要一個人發現你,務必通知其他人!”
“如果你敢告訴別人跟我碰過頭,淩思昂,你就給我走著瞧!”看了下時間,“我得走了,快遲到了。下次見麵,再好好跟我說說你自己的感情故事。還有,等你有空了,給我的甲殼蟲做一次保養,然後把它送到酒店停車場,鑰匙交給前台就行了。”
說完,邁步出餐廳。
身後,淩老二在抱怨,“臭丫頭,連句‘想念’都沒有跟我說……”
嘁!個小情小調的男人!
緊趕慢趕,終於按時抵達季氏。
刷臉的時候,兩個女職員用眼角瞧我。
惡毒的目光,恨不得把我剝光了扔出去。
“這女人不知道哪兒好!怎麽就能傍上咱們總裁呢……”
“竊竊私語”都學不會,非得讓我聽見。
要是不給她們點顏色看看,指不定還要怎麽編排我呢!
然,沒等我轉身去罵人,某“單純總裁”已經現身。
“你們兩個,去財務領薪水,立刻收拾東西給我滾出季氏!”冷臉,冷言,目光能殺人。
——原來他生氣的時候是這個樣子,蠻酷誒!
那兩個女職員在哭,哆嗦著想上前哀求,卻又沒那個膽量。
季宵轉身走向電梯口,換了個聲調隨口咕噥,“還傻愣著幹什麽?過來!”
我當然知道是在喊我。
跟過去之前,走到那兩個女職員麵前,惡狠狠地對她們說了一個字,“該!”
算不得落井下石吧,可還是惹得她們的哭聲更加炸裂。
季宵微微昂首,“保安——”
立刻有六七個身穿製服的壯漢衝了過來,拖走了那兩個女職員。
進了電梯,我心有餘悸地仰視季宵,“他們,不會把她們給怎麽樣吧?”
他忍笑睨了我一眼,“玖妞,有沒有覺得你的思想很黃、很色、很勁爆?”
我當即明白個中意思,咬著嘴唇作出插眼的手勢。
他不閃不躲,故意彎腰,讓我的指尖夠到他的單眼皮,“插吧!插瞎了你就養我一輩子!吃喝拉撒睡,都靠你……”
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別,別說這個……”
他察覺到有異,長臂圈住我的身體,“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我扯唇笑笑,心底漸漸恢複平靜,“幾年前,我曾經瞎了十個月。現在用的角膜,是別人的。”
他明顯一怔,旋即,環起雙臂摟緊了我,緊得有點令人窒息。
因為被捂到了耳朵,所以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
良久才把我鬆開,雙手卻襲上了我的臉頰,“玖妞,有我在,以後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我莞爾一笑,未作回應。
說真的,類似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聽得太多太多了。
再也不會相信這種話能夠永遠被實現,總有打破的一天,隻看時間長與短。
現在的我,不像八年前那樣渴望愛與被愛。
或者,是因為愛過、也被愛過,嚐遍了個中滋味,反而不那麽渴求了。
經曆過,便看透了。
——這世上的有情人,再幸運,頂多成為彼此的家屬,而非眷屬。
不夠幸運的,連家屬都做不了。
——可別小看這種“家屬”,好歹還能在一個鍋裏吃飯,在一個被窩裏過宿。
吃吃喝喝做做,都是解決生理需求。
可見,人啊,都是欲念的囚徒。
沒聽說有誰能絕對操縱欲念!
柳下惠嗎?
嘁!快別瞎說了!
他其實就是真真兒的ED……
出電梯,進了工作室。
收起我的天馬行空,正式開始調香工作。
反觀季宵對待工作的態度,比我想象中還要嚴謹、勤奮。
一麵玻璃牆,隔開了兩個努力的人。
偶爾對視一眼,互相鼓勁,這樣蠻好。
終於到了周五下午,即將迎來周末雙休日。
我剛做完當天的收尾工作,無意間卻望見某人蔫巴巴地站在玻璃牆附近。
走過去,用指肚叩叩玻璃,逗了他一下。
結果,人家左搖右晃蹭了過來。
提筆,在玻璃上寫下“要出差兩天,想你怎麽辦?”這句話。
我去拿了筆,回了三個字,“打電話。”
他垮著臉,再寫,“能視頻麽?”
我再回,“能。但是嚴禁裸.聊!”
他立刻精神抖擻,“我裸,你瞧,成不?”
我隻寫了個“滾”字,再也不搭理他了。
俄而,某人推門而入。
“要麽,你跟我出差去吧?”挺高的個子,晃晃悠悠到我麵前,明明就是個屁孩子。
“我周末還有事。”直接拒絕。
他警惕地側頭看我,“什麽事?約會嗎?”
我摘了口罩、脫掉隔離衣,“嗯。”
“跟誰?哪個男人?”如果發出的是“汪汪”聲,絕逼一條爭寵的家養小狼狗。
我把隔離衣放好,回身戳戳他的胸口,“哪有那麽多男人?跟大姨媽,行不行?”
他擰眉想了想,終於反應過來,“那你可得好好休息。”
總算搪塞過去。
下班以後,季宵帶著徐助直接去了機場。
——這麽拚,足以解釋季氏這兩年的發展勢頭為什麽如此之衝。
我則開著甲殼蟲去了“金侶衣”。
一如當年偷偷離開那樣,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偷偷乘小電梯去了六樓。
辦公室門口,裏麵傳出了叫嚷聲。
細聽,是女人的聲音,且不止一個。
我猶豫了片刻,推門走了進去。
場麵有點亂,不,確切說,有點蕩。
兩個濃妝豔抹、身材飆血的女人糾纏在地上,都隻穿著bra和熱褲,感覺不完全像打架,更像暴力百合行為。
我的出現,影響到了她們的激烈戰鬥。
稍事發愣之後,兩人鬆開彼此的亂發,相互攙扶著站起。
“你丫誰啊?不敲門就進!”其中一個衝我嚷道。
“就是!臭女人,這裏是你該來的地方嗎?”另外一個也跟著叫囂。
我看了眼沙發上滿臉好整以暇的男人,“你們又特麽的是誰啊?這裏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嗎?要是還想在‘金侶衣’幹,立馬痛痛快快地給我賠罪!否則,這輩子你們都別指望再出來賣!”
女人們一聽,頓時炸了窩,上來就要撕我。
“住手!”男人沉聲阻止。
“冶哥——”兩人嗲聲喚著,身子幾乎同時擺動,真是那什麽波那什麽浪啊,水波紋似的,層層疊疊!
這個當口,我上前兩步,迅速繞到她們身後,抬手,“啪啪”幾聲,地上便多了兩個劣質bra。
雖然她們每天都不知道要脫脫穿穿多少次,但應該還沒有被陌生同性給強行脫掉的經曆。
兩個人立刻抱在一起,故作嬌柔地尖叫不停。
“跪下,給玖兒姐磕頭!”男人寒聲命令,不容置喙。
兩個上圍失守的女人看了對方一眼,紛紛下跪,磕頭。
隻一個,便被我止住,“夠了!這個響頭,是要你們記住,不可以再狗眼看人低。現在,馬上出去!”
她們卻不敢走,偷眼望著男人,囁嚅不已,“冶哥,我們……,我們……”
男人輕啟唇瓣,“滾!”
這下,兩個女人才敢撿起bra扣在身前,狼狽地逃出了辦公室。
屋內雖然沒了噪聲,但,劣質香水的味道卻很刺鼻。
“網上那張照片真的是你……”男人在低喃。
我到他身邊坐下,把手放在他的膝頭,“哥,你受苦了!”
他眯眼,搖首,“過不去的劫,認了。”
“當年,對不起……”說著,想收回手掌,卻被他握住。
“我知道你的難處。如果繼續留在暉城,你會瘋掉……”到底是看著我長大的人。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哥,我能為你做點什麽?”
他沉吟好一會,微笑著開口,“如果你真想為我做什麽,就答應我一件事吧!”
難測的笑意,令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