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女人的第六感
五叔的聲音很輕,接通電話後,先開口喚了聲“二叔”。
這位“二叔”,我多少有點印象。
記得上次五叔神色落寞,就是在與“二叔”通過電話之後。
而此刻,“二叔”又打來電話,不知會不會再弄糟他的心情。
整個通話過程,都是對方在說話,五叔隻是偶爾“嗯”一聲。
大約兩分鍾之後,他收了線。
我假裝才醒,睜開睡眼,咕噥了一句,“……怎麽了?”
他擁住我的肩膀,寵溺地吻了吻我的嘴唇,“沒事,睡吧,乖!”
很親昵的動作,卻感覺到了生硬。
他心裏一定有事。
“五叔,我能幫你做點什麽嗎?”攬著他的脖子,柔聲征詢。
他又親了我一下,“你好好睡覺,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幫助。”
說完,摟著我躺好。
他都已經這麽說了,我不好再勉強,隻有閉眼假寐。
終是敵不過他的馨香和溫暖,我又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轉頭看向五叔,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眼白上布滿了紅血絲,胡茬叢生,滿臉憔悴。
“五叔,你這是怎麽了?失眠了嗎?”手指撫上他的臉頰,我疼惜地問道。
“守著你,怎麽睡得著……”扯唇微笑,滿眼的柔情,“不失眠才怪。”
我輕捶他的胸口,“別鬧!”
“我說的是實話。”額頭又抵了過來,“忍著不做,是怕太頻繁傷到你。”
“哦……”心中一暖,我垂下眼眸,卻望見了結實的胸膛。
昨夜的經曆,一幕幕閃過,惹得人耳朵發熱。
——嚐過蜜糖的滋味,回味無窮,囧!
驀地,他再度開口,把我拉回了現實。
“丫頭,有件事想跟你說。”語氣略有踟躕,透著為難。
這個彎兒轉得有點快,剛剛還眼羞耳熱的我,馬上跟著涼了下來。
望著他的黑瞳,我不假思索地發問,“你要走,是不是?”
全憑第六感問的這句話。
——記得有本雜誌上說過,女人的第六感,超準!
他愕然怔住,緩過神兒來,臉上有隱隱的沮喪,“你都聽到了?”
“我什麽都沒聽見,猜的。”心底漫起了一道坎,隔在了我和他中間。
抿唇沉思好一會,他悶聲說道,“我得回國一趟,少則十幾天,多則一個月。”
“嗯。”我輕聲回應,那道坎在疊加、增高。
他又停頓了片刻,倏然輕嘖一聲,帶著拂之不去的無奈,“非煙的父親得了重病,可能將不久於人世。……我得回去幫忙處理事務。”
我愣了一霎,笑著搖首,骨子裏的叛逆竄了出來,“好巧!非煙姑姑的父親,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就在今天!”
“玖兒!”他第一次這麽叫我,脫口而出。
“吾先生,你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我可以走了。”說完,想起身下床。
沒等坐起,又被攬回了床上。
“我向你保證,會回來的,會的!”他懸在我的上方,雙眼愈發血紅。
我笑而不語,心說,我介意的不是你能不能回來,而是你必須得回去。
“玖兒,你一定要相信我!”他幾乎在低吼,像一隻被圈禁的野獸。
“憑什麽?”冷眸回望,我寒聲問道。
“憑我是你的男人!”聲音有些抖,有呼之欲出的怒氣夾雜其中。
我莞爾一笑,垂眸不看他,“我的男人,可以不止你一個!”
“啪!”一記耳光落在我的頰上。
臉疼,心更疼。
但,我連眼睛都沒睜,依舊半闔著。
吾競堯愣了幾秒鍾,一把將我撈起,緊緊抱在懷中。
“小野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被氣昏頭了……”
不迭地道歉,聲音狼狽不堪。
可是沒用,已然挽不回這一巴掌所拍散的東西。
“吾先生,我現在吃你的、住你的,還收了那麽大一顆鑽石,理應有所回報。昨晚那幾次肉.體之歡,和剛剛這一巴掌,請您笑納。”說話的同時,身體裏有什麽東西碎了。
很清澈的破碎聲,此起彼伏。
“淩初玖!”他怒吼一聲,“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我脆笑兩聲,“瞧瞧,我沒了第一次,還挨了一巴掌,竟然換來這麽個響亮的標簽!沒關係,吃虧長見識,初玖領受便是!你隻管走,反正我不欠你的了!”
男人擰著濃眉不停搖頭,滿麵的難以置信,“你怎麽可以翻臉無情!”
我不屑還嘴。
——笑死人了!翻臉無情的人是我嗎?
算了,多說無益!
他要走,是必須得走的,絕不可能為了我而留下。
沉默良久,吾競堯的火氣似乎有所平息。
“玖兒,我隻是回去幫她處理事務,並不是丟下你不管。昨晚我們才說好的,給我一年時間,一年後,我娶你!”光聽這聲音,很動人。
可我看到他的目光裏裹挾了一份不確定。
是的,飄忽不定的一抹暗色。
——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東西,又怎麽能叫我相信!
真滑稽!
“吾先生,昨晚的事情是你情我願的,所以,請你放心,不存在負不負責的說法。你沒必要為此產生心理負擔,更不用掛懷那一年之約。”我淡然笑笑,語氣不屑,“男歡女愛之時,誰還不說幾句情話!”
“那不是情話!是承諾!”他立即怒聲糾正。
“好,權當是承諾。隻是,承諾也有兌現與不能兌現之分。總之,吾先生安心回去幫未婚妻處理家事,不用理會我就是。”掙脫他的手,扯了床邊的浴袍,裹在身上。
渾身疼,心髒更疼。
想下床,腳還沒有碰到地麵,又被拖了回去。
“別逼我!”吾競堯皺起上唇,麵現狠色。
嗬嗬,這才是他的本來麵目吧!
明明放下了頭發,孩子氣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陰鷙和凶狠。
我終於懂得,他那截然不同的兩個樣子不是因了發型而轉變,全因他的需要而定。
“吾先生,我累了,你走吧……”歎息一聲,我闔上了眸子。
好一會,冷冽的聲線在我耳側響起,“玖兒,你是要跟我決裂嗎?”
我沒有睜眼,“決裂?我們有過融合嗎?吾先生,您真是太抬舉我了!”
忽然有股熱氣拂在我耳際,“既然你這麽說,那好,我就讓你感受一下……”
幾秒鍾沉默之後,忽然被棉被裹住了身子。
隨即,整個人又落入了寬厚的懷抱之中。
還是冷,感覺不到溫暖,也嗅不到馨香。
大概,所有感官都罷工了!
意識漸漸模糊,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有做夢,卻睡得非常不好,醒過來時頭疼得要命。
太陽已經落山,昏黃的光線照進來,讓人想到了“隻是近黃昏”。
扭頭四顧,房間內隻有我自己。
可以斷定的是,吾競堯已經離開。
我冷笑著握緊了拳頭,又闔上雙眼睡著了。
深夜,被餓醒。
掙紮著起床,渾身跟散了架子似的。
身穿浴袍,很冷,便把被子也裹在了身上。
趿拉著鞋子去廚房,隻見餐桌上放著幾個盤子,上麵都扣著大碗。
一個個打開,竟然是做好的中餐。
都涼透了,卻還是有香味溢出。
嗬嗬,無情離去的人,仍要表現出體貼的樣子,真是難為他了!
我做不到很有骨氣地拒絕食用,因為肚子按捺不住地歡叫著。
把飯菜用微波爐熱了熱,狼吞虎咽吃了個飽,人也精神了一些。
隨後,抱著幹淨衣裳去洗澡。
浴室內,怔怔地望著身上一塊塊的紅,我欲哭無淚。
彩姐活著的時候對我說過,“玖兒,將來你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一個愛你如命的男人,把你的第一次、最後一次以及每一次,都給這個男人。”
當時我還笑她,用“一生一世一雙人”來概括豈不是更清新更文藝!
眼下變成了這樣,是我自己昏了頭,情願付出身心,怨不得別人。
越想越難過,最後,像瘋了一樣拚命擦拭身體,想把男人留下的痕跡悉數除去。
可是,心底的痛呢?
要如何抹除!
熱水把身體裏的疲憊全部衝刷出來,洗完澡出浴室的時候,雙腿沉得幾乎挪不了步。
終於蹭回了自己房間,望見狼藉的床鋪,愈發心酸。
攢了點力氣,把帶著男人氣味的床單、枕頭、被套全部拆除,換上了幹淨的寢具。
如果不這麽做,今晚我將無處可待。
——就算是走,也得等到天亮。
收拾妥當,坐在床上漠然環顧這個曾給過我留下歡樂也帶來傷痛的地方。
當看到側麵牆壁的時候,我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