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生與少年
“你來這裏是收賬的。”
“是的。”
察覺到周易說得是肯定句，寧采臣又是困惑，又是懵比，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大人，冒昧的問一下，您，認識我？”
“嗬嗬。”
周易笑了笑，不答反問，“你覺得你收到了賬，能有命活著回到集寶齋嗎？”
“這個……”
寧采臣麵色微紅，呐呐道，“我這不是沒錢嘛。這要是收不到賬，這我也回不去啊。”
“那就算你收到了。你覺得你能活著回去？”
“這……”
寧采臣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想到一路走來看到的一幕幕，他不免黯然想道世道這般混亂，像我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若是懷揣重金上路，肯定會被人殺得曝屍荒野，死後連塊棺材板都沒有！
但不收也不行……
他真的是一點錢都沒有了。再不收錢，會餓死。
咕咕！
剛剛想到‘餓死’兩個字，肚子就十分配合的響了起來，周易聽得明白，微微笑道，“看樣子，你應該還沒吃飯對吧？”
“這，是的。”
寧采臣有些羞躁，但出於誠實的本能，他還是回了句。
“既如此，我請你吃飯。”
周易看向店主。
店主一個哆嗦，立刻飛跑向了廚房，不一會兒後，他親自端著一碗雞肉，一碗素菜放到了桌子上。
同時店小二，也端來了幾碗白米飯。
“吃吧。”
周易笑看寧采臣。
寧采臣呆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周易，艱難的吞了口被肉香給勾得瘋狂分泌出來的唾沫，“真的請我吃？”
“真的。”
“這，多謝大人！”
寧采臣是真的餓慘了。
一天多沒吃飯，這也是他年輕，換做一個年紀大些的，早就趴翻在地了，眼瞅著眼前的少年人似乎真的要請他吃飯，他又是感激，又是困惑，很是不解陌生的少年如何會知道自己來路？如何又會好心請自己吃飯？
“這外麵的世界，果然錯綜複雜，讓人看不透啊。”
寧采臣心中如此感歎一番，拿起一碗飯，就開始吃，吃了幾口，見周易沒有動筷子，他一邊咀嚼著飯，一邊問道，“大人，你不吃？”
“我不餓。你吃吧。”
“這，是！”
寧采臣眨了眨一雙大眼睛，就開始扒起飯來，太久沒吃飯，突然間有肉吃，而且還是香噴噴的雞肉。
他敢發誓！
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今天這一頓飯！
因為吃得實在是太香，太飽了。
“嗝。”
吃到最後，寧采臣情不自禁打了個飽咳，他忙掩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人，抱歉，剛剛失禮了。”
“沒事。”
周易溫聲道，“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
砰！
他拿出幾大靛金子，砰的放在了桌子上，遞向了寧采臣，“這些金子我給了你，你能帶著回集寶齋嗎？”
“什麽？！”
寧采臣嚇了一跳。
店主，以及路過的人看到這麽多金子，一個個眼睛都綠了，但想到周易的手段，他們齊齊打了個哆嗦，強忍心中貪婪，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各忙各的。
“這，這，這，給，給我？！”
寧采臣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多金子，一時不免被鎮住了，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不。”
周易腦子裏一道思緒猛地飛過，他心中一動，收了金子，“我突然間想到一個更好的法子能安置好你。你且隨我來吧。”
他長身而起，朝著外頭走去。
寧采臣呆了一下，在店主催促聲中，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背起‘書架’，忙小跑著朝著周易追去，“大人，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周易原本是想著給寧采臣幾大靛金子，讓他回集寶齋，做個富家翁，讓他徹底改命！但想到這個混亂的世道，他覺得這非常不靠譜。
怕不是還沒回集寶齋，依照寧采臣的身手和心性，這錢就很有可能分分鍾被人搶得幹淨了。
就算回到了集寶齋，能不能安穩做個富家翁，也是個問題。
若是在和平盛世，這個法子行得通，但現在這個世道，惡人當道，善人近乎死絕！寧采臣這樣的極品，想安逸的活著，怕不是做夢。
……
一路七拐八拐。
一段時間後。
眾人來到了一座高門‘大宅’前。
“郭北縣衙門！”
寧采臣昂首看著牌匾，有些懵懂的看向周易，“大，大人？這裏是衙門。”
‘我知道是衙門。’
周易徑直朝裏走去，腳步都不帶停頓的。
店主看得一呆，但沒奈何，自己小命被周易給捏拿著，隻能一臉無奈，苦筆的催促著寧采臣跟上。
他一點都不想跟衙門官差的人打交道。但誰讓眼前這位是大神呢？
“衙門重地，你不敲擊鳴冤鼓，就擅自闖入，該當何罪？”
有捕頭不懷好意的擋在了周易的前頭，上下打量了周易兩眼，嘴角微微勾起，內心惡意滿滿。
他俯視著周易道，“瞧你一身綾羅綢緞，想來是個有錢人，給點銀子我，我就放你過去。”
“是嗎？”
周易麵色平靜的道。
“當然，大爺我可是掌管這……嗷！”
話未落！
他整個人便被周易給一拳頭打得鼻口飆血，倒飛出去了十幾米遠，“念在你沒有對我動殺手。我饒你一命。”
周易繼續往前走去。
寧采臣看得呆了半晌，在店主的推搡中，他打了個寒顫，雙腳有些發軟的跟了上去。
看到這一幕，他突然間有些理解為什麽店主這樣彪悍的大漢麵對周易這樣好看的少年郎都會戰戰兢兢的。
敢情人家才是真的彪悍啊！
看起來弱不禁風，文弱英俊，卻不料動起手來，這般威猛，剛剛那一拳……
寧采臣瞥到官差那被打歪的鼻子，身子情不自禁的又打了個哆嗦。
這……
繼續跟著這少年走下去，怎麽突然間覺得很是前途未卜？
要不要幹脆跑路？
他瞧了眼店主，見他雙目灼灼，滿臉凶煞的盯著自己。搖了搖頭，立刻把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給甩飛了。
他卻是哪裏知道此刻的店主正在替官差們默哀這些官差貪婪也就罷了，竟然敢貪到眼前這位煞神身上，怕不是活膩歪了。嘖嘖，看來少年郎在我店裏大發神威的事情，官差們似乎還不怎麽了解？或許說，有些人了解，有些人不了解？
店主心裏明鏡似得。
這個世道，人人都巴不得別人過得不好，巴不得別人鬧洋相、吃盡苦頭。
想來正是因為如此，知道真相的人，不肯告訴那些茫然中的人？
店主瞥了眼捂著鼻子，踉踉蹌蹌爬起來的官差，卻是突然間想起來了這我現在跟著這煞神在一塊兒，等煞神走了，我一個普通人可怎麽麵對這一群不要臉的凶神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