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灰暗的花袍子
昨天看到司杺那麽難過的樣子，自己還擔心她會不會意誌消沉下去，會不會因為南北的事情，而影響到她的生活。
現在看來，司杺比自己想象的要強大的多，也勇敢的多。
杺兒，願你早日走出陰影，迎接你未來的明媚的陽光，和精彩的人生。
司杺這幾天一直在努力地翻閱著斯哈裏大學圖書館內和藝術創作有關的書籍，汲取著每一份營養，用來澆灌自己那顆對知識有著強烈渴望的心。
她沒有再去天台，在學校裏也沒有再見到那個和她搭訕的賈斯伯。
考核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司杺和其他同學一起坐到大階梯教室裏，等著考官發放答卷。
拿到考卷之後，司杺大吃一驚，她以為答卷和之前在A大的類型差不多，給學生一個題目，然後讓學生發揮就好了。
但是，斯哈裏大學的考卷不隻有主觀繪畫題，還有一些客觀選擇題和填空題，用來考察平時的知識點還有一些著名畫家的理念及作畫技巧和習慣。
這幾天在斯哈裏大學看了很多書，司杺看到題目後瀏覽了一番，發現試卷上出現的題目自己前幾天都剛好溫習了一遍，於是司杺更加自信起來。
考官發起作答信號後，司杺提起筆埋頭飛快地在答題卡上寫著客觀題的答案，隻用了不到十分鍾，她就完成了所有的填空題和選擇題。
而試卷上的主觀題的題目是：灰暗的花袍子。
司杺閉緊雙眼醞釀著自己的情緒，灰暗一詞正好和自己最近的心情相匹配，司杺用力回想著在南家別墅發生的一幕幕，回想著南眉的竭嘶底裏，回想著南北臉上不願意相信但明顯已經承認了的表情，又回想著前幾天，南北在學校大銀幕上的那張臉，和透過音箱傳出來的每一句話。
那些鋒利的記憶一刀又一刀地割著司杺的心髒，她把自己融入那些冰冷黑暗的日子裏去，很快，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
有故事的人多半易傷感，易流淚，易在很多事情中找到自己的縮影。
司杺睜開眼，抹掉大顆大顆滾落下來的淚，提起畫筆用力地渲染著。
她畫的是一個穿著碎花長袍的女人站在處處充滿歡聲笑語的遊樂場裏，那個女人長得極美，有一頭瀑布一般黑直的長發，畫到她的臉時，司杺腦海裏又忽然閃過一張正在低頭哭泣的臉。
“養活？你怎麽養活？就靠你畫個畫？別做夢了，你知道養個孩子有多難嗎？”
“她可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女兒！你讓我怎麽辦！”
這些聲音好像來自內心深處，回響在司杺的耳邊，司杺用力地甩著頭，想要把這奇怪的聲音和圖像甩掉，但是越努力要擺脫，畫麵就越清晰地浮現在自己眼前，聲音就越往自己的耳朵裏鑽。
鬼使神差般的，司杺提起筆，把那張越來越清晰地正在哭泣的女人的臉，畫到了自己的畫紙上。
畫完這張臉，那些記憶又“嗖”地一聲忽然消失，司杺滿頭大汗，眼神空洞地看著周圍，眼前隻有別的同學俯身認真答題的場景，耳邊也隻有筆在紙上摩擦的聲音。
司杺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她顧不上奇怪，趕緊繼續畫著女人身上的華美的袍子。
她想起張愛玲有一句話：“生命是一襲華麗的袍子，上麵長滿了虱子。”這樣看來，這個題目的涵義，應該和張愛玲這句話的意思有異曲同工之妙吧。
很快，司杺就把畫完成了，她又拿起一把幹淨的排筆，在色彩過渡處輕輕地刷著，把每一個過渡都刷得更自然，也更均勻。
渲染結束後，司杺把自己的畫筆全都收起來，在答卷上仔仔細細寫下自己的姓名學號和聯係方式，便把畫交到前麵的講桌上。
監考官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一眼司杺畫的畫，稍稍點了點頭。
走出考場後，司杺隻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仿佛身上所有的重擔都被瞬間卸掉，隻剩下自己輕飄飄的軀體和即將飛出身體的自由的靈魂。
國內這個時候，南北和南桁正到處奔波，尋找著適合建立分公司的位置。南眉也更加用力地和那幾個醫生廝混在一起，她知道總有一天，這些醫生會幫她一個大忙。
斯哈裏大學的教授們也圍在一起，把學生們的考卷整整齊齊地擺在一起，紛紛對這些畫打著分。大多數作品都十分精良，但是缺少感情，像是一個花架子一般，隻有美麗的表麵，內裏卻十分缺乏。
看到司杺的畫時，有個教授驚叫起來，其他人聽到他的叫聲，紛紛圍過來問他：“怎麽了？”
“你，你們看！”他舉著司杺的畫，展示給在場的所有人看，他說話都變得磕磕巴巴，他還沒見過這麽優秀的作品。
“這幅畫裏的感情太充沛了！其他人都在笑著都在鬧著，隻有這個女人，眼睛裏有滿滿的絕望！”
“色彩把握地也十分到位！大片的明亮的顏色，鮮紅的嘴唇，卻恰恰顯示出了主人公的情緒。”
“我覺得這幅畫十分不錯，十分精妙，細節處理也很得當，不知道這是誰的作品，能夠畫成這個程度，真是後生可畏啊！”
教授們紛紛議論著，忽然又有一個教授叫起來：“你們看，這位同學的客觀題也答了滿分！”
“還真是！這是看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滿分了，我們出題的時候還特意挑了幾個很冷門偏僻的知識點，沒想到這位同學的學習竟然這麽深入！”
坐在人群中央的穆德林教授，也就是工作室的開創者，當即拍板說：“好，這個學生我要定了！看看他是哪個年級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
其他人紛紛把釘在一起的卷子拆開，看到角落裏司杺寫下的信息，對穆德林教授說：“叫馥蕊，是從中國來的進修的學生，一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