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看它樓起又樓塌
司杺在電話這一旁,隻能聽到蘇圩的呼吸聲卻聽不到他說任何話,司杺有些奇怪,便試探著問道:“蘇老師,你還在嗎?”
回答她的依舊是沉默。
“蘇老師?”司杺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遍。
“啊,在,我在。”蘇圩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用手擦了擦腦門上出的冷汗,回答著司杺。
“嗯,那關於斯哈裏大學,麻煩蘇老師為我詳細地講一下。”司杺溫柔又有禮貌的聲音傳入蘇圩的耳朵,蘇圩掐了自己一下,這,這真的不是夢嗎?
“咳咳,就是現在咱們學校有兩個免費去斯哈裏大學進修的名額,一個名額是老師的,一個名額是學生的。我現在已經申請到老師的名額,如果你想來,學生的名額我可以給你,隻是……”
蘇圩清了清嗓子,開始對司杺將關於這次進修的事情,講到一半,忽然停住猶豫著不往下說了。
司杺她能接受要和南北分開這麽久嗎?
“隻是什麽?”司杺在電話另一邊追問道。
“隻是這次進修,最少要去兩年,而且節假日一般都要安排寫生或者自由討論,你可能完全沒有回國的機會,進修過程中,每一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如果南北來看你,你可能也沒有時間陪他……你,你能接受嗎?”
蘇圩說到這裏,感覺自己的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嗬嗬,為她考慮好一切,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心裏在滴血。
司杺聽到蘇圩提起南北,感覺自己的心髒被狠狠地揪了起來,她拚命抑製住自己要流出來的眼淚,微微揚起頭,努力睜大眼睛,盡量平靜地對蘇圩說:“他不會來找我,我也不會回來找他的。”
蘇圩還是聽出了司杺聲音裏的哭腔,即使她在努力克製著自己。蘇圩有些心疼,他輕輕地問:“司杺,發生了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沒什麽,蘇老師,可能我和他要離婚了吧,所以,關於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我能堅持下來的。”眼淚還是順著臉頰流下來,司杺用手背一把抹掉,吸了吸鼻子,捂著自己的嘴,對蘇圩說道。
“離婚?”蘇圩有些驚呆,他久久拿著電話不知道說什麽,司杺也一直沒有再說什麽,隻能聽到她一直在吸著鼻子,大概在哭吧。
蘇圩不知道這個話題還應不應該繼續下去,他從來都不太會安慰別人,隻能沉默著,心被攪成一團一團的。
如果司杺真的離婚了,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機會和她在一起了?
所以,老師說,要自己好好照顧司杺的意思,和他口中的“事情會越變越好”的意思,都是在暗示自己嗎?
蘇圩在這邊亂亂地想著,他忽然好像看到了希望,卻又好像一直生活在混混沌沌中。
“蘇老師?學校的免費的意思是?”忽然,司杺在電話另一旁又問了一個問題。
蘇圩從自己亂如麻的思緒中跳出來,盡量詳細地對司杺解釋說:“免費是隻有學費,學雜費是免費的,但是生活費和住宿費都要自己承擔,而且學校裏並沒有多餘的房子或者宿舍用來給進修的人員住,我們隻能在外麵租房子。斯哈裏大學附近是很繁華的商圈,買東西都很方便,但是房價物價也很高。”
司杺聽到蘇圩的話,有些猶豫了,她遲疑著問:“那蘇老師,大概需要多少呢?我現在並沒有多少存款。”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可以負擔你的任何開支。”蘇圩連忙說道,話說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太好,又趕緊接著說:“況且,老師這麽多年的存款一定不少,老師肯定能負擔得起的,我還可以添補一些。”
“不用不用,謝謝蘇老師。”司杺連忙拒絕:“我都這麽大了,不想花爸爸的錢,更不想欠老師您的人情,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謝謝蘇老師把這個名額給我。”
“你,你真的下定決心了?確定不會後悔?”蘇圩確定著司杺的心意:“一旦我把名額報上去,就沒有可以回轉的餘地了。”
“嗯,我確定,什麽時候出發呢?”司杺堅定地點了點頭,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個承包了她所有童年和青春裏無數眼淚與委屈的地方。
帶著滿身的傷疤,去另外一個嶄新的城市,去生活,去養傷,去讓異域風情和快速的生活節奏撫平自己身上的每一道疤痕。
“好,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我就把這個名額給你。明天中午,我去接你,和你一起去機場。”蘇圩終於聽到了司杺明確的答複,他鬆了一口氣,一直懸著的心也落到了地麵上。
在斯哈裏大學,在那個美麗又完全陌生的城市,他有整整兩年的時間,可以和司杺相處,他想,自己要用自己全部力量,讓司杺在難過中走出來。
自己要安撫她,要溫暖她,要讓她習慣有自己在身邊,讓她慢慢地愛上自己,未來的日子,就讓他一直守護著司杺。
司杺,我會愛你一生一世。蘇圩在心裏暗暗地下定決心,靈魂都活潑潑地跟著顫抖起來。
本以為要努力去撲滅的火苗,終於可以迎著風呼啦啦燒起一片草原。
“好,我和爸爸現在住在酒店,一會兒我把酒店位置發給你,我們明天中午見。”司杺輕輕地說著,手卻緊緊地攥住了身下的床單。
從明天起,自己就要離開這裏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沒有任何未接電話,沒有任何未讀消息,南北,真的從未聯係過自己。
對啊,他都和南眉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了,而自己一開始嫁過來,也不過隻是要為南家傳宗接代而已,現在已經有人為他懷著他們南家的骨血,自然也不需要自己做什麽了。
嗬嗬,司杺,你自以為是的愛情和婚姻,就這樣在頃刻間化成一片廢墟。
司杺忽然想起《雷峰塔》中張愛玲所說的:“眼看它起高樓,眼看它宴賓客,眼看它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