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記憶裏的碎片
劉老和司杺收拾好東西，走出了蘇圩的家。
“蘇老師，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爸爸的照顧，我現在回國了，想和爸爸多呆一些時間，就把爸爸接到我這裏啦！”司杺拿著手機，給蘇圩發了條短信。
蘇圩正在學校裏準備著需要簽字的材料，忽然，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掏出手機，看到了司杺發來的短信。
“回國了？有時間一起出來吃個飯吧。”蘇圩回複著司杺，忽然想到那天老師對自己說的話。
他想了想，又全都刪掉，隻回了一句“好”。
把手機重新放回兜裏，蘇圩卻沒有了繼續工作下去的精力，他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心裏很煩躁，便把這些文件都放到夾子裏，下樓走了走。
天氣開始變涼，樹葉也悄悄泛了黃，秋天到了啊。
蘇圩心裏感歎著，走到操場上的跑道上，開始瘋狂地跑了起來。
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請都隨著汗水流走吧！
劉老訂的酒店不太遠，父女兩人攔了一輛出租車，很快到了酒店門口。
兩個人把行李箱放到房間之後，劉老轉身對司杺說：“想吃什麽？爸爸請你吃！”
司杺想了想，猶豫著對劉老說：“媽媽平時喜歡吃什麽？我想吃媽媽喜歡吃的菜。”
“哈哈哈，好，走，我們去吃媽媽喜歡吃的菜！”劉老摟住司杺的肩膀，帶她下樓，來到了樓下餐廳。
司杺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劉老對她說：“你媽媽年輕的時候，每次出來吃飯也都是選靠窗的位置，她不喜歡被人群包圍，覺得不自在。”
“真的啊？”司杺的眼睛笑成一彎月亮：“我也喜歡，我和媽媽真有緣。”
服務員很快將菜單拿上來，劉老看著菜單：“要一道菠蘿咕嚕肉，一道紫芋圓，一道藍莓山藥……”
司杺聽劉老點著菜，驚訝地張大嘴巴，待劉老點完後，司杺立馬像個藏不住心事的孩子一樣對劉老說：“爸，這真的是媽媽平時喜歡吃的菜嗎？和我的口味簡直一模一樣！”
劉老看著司杺，笑著說：“對啊，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就愛吃酸酸甜甜的菜。”
“嘿嘿，我也愛吃。”司杺衝劉老吐了吐舌頭，半晌又說：“我和媽媽好像。”
劉老笑了笑沒有說話，心裏暗暗地想，當然像啊司杺，因為你是她的親生女兒，雖然我沒有帶你去做親子鑒定，但是我已經確定，你就是慈兒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的孩子。
菜很快就上來了，司杺迫不及待地夾著菜往自己嘴裏送，像個活潑的小猴子。
“你的性格比你媽媽好。”劉老看著司杺的樣子，對她說道。
“啊？真的嗎？媽媽是什麽性格？”司杺對這個從未見過的母親非常好奇。
“你媽媽她啊，性格清高孤傲，不肯和別人同流合汙，沒什麽朋友，在那個年代，不圓滑一點，根本沒有出頭的那一日，所以，即使你媽媽的天分非常高，也沒有人願意承認她的畫，以致於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劉老回憶起往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可是，爸爸看起來也不像是圓滑的人，大家都說您也清高孤傲呢……”司杺聽的出神，她含著嘴裏的菠蘿，都忘記了往下咽。
“那是因為我現在出名了啊，現在在藝術界，我說一沒有人敢說二，所以性子也變得孤傲起來了。我年輕的時候很討人喜歡，愛說愛笑，人脈也廣一些，你媽媽總是很鄙視我，覺得我不配做藝術。”
劉老笑著搖搖頭，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能堅持一點，讓慈兒愛上自己，即使沒有錢，現在應該也能生活得很幸福吧。
“原來是這樣啊……”司杺若有所思，她咽下了嘴裏的菠蘿肉，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畫麵，女人坐在床上哭，男人冷嘲熱諷地說：“養活？你怎麽養活？就靠你畫個畫？別做夢了，你知道養個孩子有多難嗎？”
司杺忽然愣住，她為什麽會想起這個畫麵，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怎麽會有這樣的記憶。
劉老看著呆住的司杺，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麽了杺兒？你還好嗎？”
“沒事，爸，忽然想起來什麽，但是努力想又什麽都想不起來。”司杺回過神，晃了晃自己的頭，感覺有些奇怪。
“什麽事？”劉老看到司杺回過神，放下心來，漫不經心地問道。
“不知道是什麽，好像是一對夫妻在吵架，我之前也做過這樣的夢，但是想不起來夢到什麽了，好奇怪。”司杺搖了搖頭，聳一聳肩膀，表示無奈，繼續低下頭吃菜。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出現幻覺了，一會兒回去好好泡個澡，然後和爸爸好好聊聊，再好好睡一覺。”劉老慈愛地看著司杺，囑咐她說。
“好！”司杺點點頭。
兩個人吃完飯，進電梯上了樓，走進房間後，劉老給浴缸裏放滿熱水，對司杺說：“你今天睡覺的時候，南北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沒接，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想聽聽他的想法，就給他回個電話。”
司杺聽到劉老提到南北，沉默地低下了頭，她輕輕地答應了一聲，又對劉老說：“爸，那我先洗澡了。”
劉老點點頭：“快去吧。”
司杺脫下衣服，將全身浸在熱水裏，水緊緊地包裹著自己，像是母親溫柔的安撫，嘩啦嘩啦的水聲像是母親輕聲的呢喃。
司杺閉著眼睛，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想到南桁的樣子，心裏隱隱的鈍痛。
年少青春的記憶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湧了出來。
一起走過的小吃街，一起爬過的學校天台，一起手牽手坐在學校的樹下。
年少時的自己很開心能夠遇到年少時的南桁。
但是長大後的自己，已經慢慢地愛上了南北，慢慢忘記了南桁。
這些話，是時候找個機會，好好地和南桁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