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打狗計劃(四)
張涵雪跟著其他人一塊坐下,鬆島寧田在那裏滔滔不絕,張涵雪真的很認真在聽,不時的在麵前的筆記本上做著記錄。突然,張涵雪覺察道有人在注視著自己,抬頭望過去:楚晟文正襟危坐,麵前的本子幹幹淨淨,注視自己的是田中良子。
張涵雪瞬間明白田中良子的意思,毫不在意的聳聳肩,朝著神佐一木那邊努努嘴。田中良子順著張涵雪的目光望過去,神佐一木也在奮筆疾書。她這才想起來:下午的新聞發布會是由神佐一木和張涵雪共同主持,張涵雪做筆記無可厚非。
田中良子剛一走神,就見到旁邊的人全部拍手鼓掌,馬上醒悟跟著拍手。
“下麵我宣布特工總部主任由李士群先生擔任。大家歡迎!”張涵雪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鬆島寧田已經上鉤,事情正在按照她的計劃發展。看著李士群臉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張涵雪悄悄斂去眼眸:這個賣國求榮的漢奸,很快就會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特工總部副主任:張涵雪!”鬆動寧田不同於平常的嗓音和口中吐出來的話讓張涵雪一個激靈。這大大出乎張涵雪的意料,幸虧張涵雪穩得住,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接受任命。隻是鬆島寧田笑眯眯的臉頰落在張涵雪眼中隻剩下算計和狠戾。
宣布完特工總部首腦任命,這個會議的重頭戲基本結束。鬆島寧田接著簡單說了兩句後,就匆匆回自己的辦公室去。日軍駐華中派遣軍戰事不利,傷亡慘重。鬆島寧田肩負著情報工作,自然是沒有片刻閑暇。這一切都沒有瞞過張涵雪的眼睛,她隻會比鬆島寧田更關注華中的局勢。因為在那裏的戰場上有她牽掛的人。
張涵雪若有所思,田中良子就將張涵雪拉回現實:“李先生和張小姐同是從重慶政府過來的,以後更應該精誠合作。”
“那是自然,以後還請李主任多多關照。”張涵雪低首,一貫的示弱姿態。
李士群忙不迭扶起張涵雪,笑容可掬:“張小姐大才,以後還要靠小姐鼎力相助。”
張涵雪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分內之事,理當效勞。”
眾人離開會議室的時候,張涵雪特意放慢腳步,跟楚晟文走在最後麵。神佐一木回頭:“晟文君,你下午一點不是要去吳淞口碼頭嗎?現在都十二點了。快點。”
楚晟文抬腕撥過手表:“不急,我最煩門口那些記者,一木君你們先出去,我隨後就來。”
眼看著和神佐一木幾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楚晟文這才壓低身音對張涵雪說道:“鬆島讓你和李士群出任特工總部主任,一副一正。”
張涵雪眼皮沒抬,直接接道:“隔山觀虎鬥,這個老鬼子是真的狡猾。”
“你有把握應付嗎?”
“一切都在計劃中,你就等著瞧好了。”張涵雪突然加快步子,朝前麵走去。神佐一木已經在大廳中等著了,新聞發布會還有五分鍾就要開始。
“雪兒,等等”楚晟文小跑著追上張涵雪,幫張涵雪把帽簷扶正,仔細端詳片刻才說:“真漂亮,去吧。”
兩個憲兵推開大門,張涵雪和神佐一木並肩走進大廳。照相機哢嚓聲不絕於耳,鎂光燈閃過的煙霧在室內飄散。張涵雪笑著同現場的記者揮手致意。
楚晟文目送著張涵雪站到主席台上後就轉身出門而去。吳淞口碼頭,汽笛聲聲,江麵上冒著滾滾黑煙的遊輪中夾雜著白帆點點。
楚晟文將車停在離碼頭不不遠的地方。放眼望去,波濤如山,仿佛千萬英魂踏著波濤向他走來。幾個月前戰死在上海這片土地上的中國軍人的魂魄在楚晟文眼中全部化成波濤不知疲倦的拍打著堤岸。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楚晟文的眼睛逐漸濕潤,更加堅信自己的信仰:要把所有侵略這片土地的魔鬼趕出去。
車門被人從外麵打開,歐陽萍坐進車子中,看著跟往常不一樣的楚晟文擔憂的問道:“尖刀同誌,你還好吧?”
楚晟文揉揉眼睛:“沒事,就是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在這裏死戰的同胞。”
“他們不會白白犧牲的。血債總要血償。”歐陽萍目光堅定的望著朝著堤岸襲過來的波濤。
楚晟文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日軍從大連運過來一批大米,船一點半到達吳淞口碼頭。”
“吳淞口日軍戒備森嚴,想要在那裏動手不現實。”歐陽萍冷靜的分析著局勢。
“船隻是在吳淞口做暫時的停留,然後經水路運往武漢。還是老辦法,半路動手。”
“那我要怎麽認出目標船隻?”
楚晟文指指前邊的一隻小船,遞給歐陽萍一隻望遠鏡:“待會我會到船上做例行檢查,你看我的手勢。千萬記得不能靠的太近,切記不能暴露自己。”
歐陽萍點點頭,收好東西,自行去準備不提。楚晟文的汽車則朝著吳淞口駛去。
楚晟文處理好吳淞口的事情回到司令部的時候,新聞發布會剛剛結束。大批記者心滿意足的走下台階,臉上無一不帶著笑容。張涵雪站在台階上看著記者離去,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寡淡。
楚晟文輕輕開口:“跟這些人開會,不開心是難免的,習慣了就好。”
“晟文,你說這些人難道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嗎?就算他們沒有兄弟姐妹死在日本人手中,對於日本人的暴行他們就能無動於衷,甚至去做幫凶嗎?”張涵雪穿著日本人的軍裝,口中說出的話卻又淩冽之極。
楚晟文拉著張涵雪向院子中走去,耐心的說道:“華夏文明五千年從來不缺漢奸,漢有衛律、宋有秦檜、明有洪承疇。今天上海灘,像他們這樣的漢奸更是多如牛毛。但凡有點氣節的,不是死在日本人的槍口下,就是設法離開這座孤島。留下來的要麽三緘其口將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一並埋藏。要麽就如我們看到的這樣,在侵略者的鐵蹄到奴顏婢膝的活著。這些記者能夠到進到這個院子中,你還指望他們能站出來指責強盜的累累惡行?他們的良心早就被日本人的槍炮嚇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