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馬漢三
張涵雪將手中文件夾扔在桌子上，環顧四周，“咦，這人都去哪裏了？大中午的，怎麽就咱們幾個？”
何欣欣已經摘下耳機，活動著腰肢：“沐天去了重慶，說是有什麽機密文件要交給賀主任。曹大哥去了上海，還沒有消息傳來。”
張涵雪拿過何欣欣的飯盒：“我去給你熱熱。”
何欣欣說道：“就這樣吃吧，反正我都習慣了。”說著從桌子上拿過筷子，從張涵雪手中拿過飯盒，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看那樣子是真的餓的不輕。
歐陽萍的卷宗整理的差不多，但是仍舊沒有一點眉目，張涵雪見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日本在中國經營這麽多年，他們的情報組織隱藏的不是一般的深，肯定不會輕易讓我們查到的。不如我們換種思路，放棄大海撈針一一排查，就從我們已經掌握的情況來入手。”
“你是說再排查那些我們已經發現的身上有日文鬆島二字並且有梅蘭竹菊刺青的間諜，可是這人都死了，就算屍體能夠開口說話，我們現在可是連屍體都沒有。”
張涵雪像是早就猜到歐陽萍會這樣說，輕輕搖頭，嘴角的笑容充滿了自信：“王成是打入複興社的間諜，我們就查查他是怎麽進入複興社的，還有三年前，我剛到南京的第二天晚上的刺殺，那個潛伏在憲兵隊的陳平，又是誰把他安排進憲兵隊的？”
歐陽萍讚同的點點頭：“細小的線索最容易被人忽略，何況時間過去這麽久，我們的對手或許早就放鬆了警惕，說不定還真能找出點蛛絲馬跡。對了，欣欣，北平馬站長還是沒有消息嗎？”
直覺告訴張涵雪馬漢三一定出事了，不然何以解釋鬆島寧田那天會出現在城門口。但是如果說馬漢三叛變，鬆島寧田等的是秦陽銘，而馬漢三是不知道秦陽銘的出城計劃的。眼前的迷霧似乎更重了……
北平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部，鬆島寧田再次摩挲著手中項鏈上心形寶石，藍色的光芒反射在他的大拇指上，彌漫著一種說不出來奪人心魄的氣息：詭異、危險、嗜血。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鬆島寧田將項鏈小心的放進榻榻米上精致的雕花木盒中，撫平黑色和服的褶皺，帶著一股狠決向審訊室走去。
哐當的開門聲震耳欲聾，馬漢三緩緩睜開眼睛，麵前站著的是一個大約六十多歲的日本老頭，滿臉褶皺中隱藏著一雙狠戾的雙眼。鬆島寧田拉過椅子隨意的坐在馬漢三的麵前。馬漢三看了一眼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風扇快速的轉動著，幾隻白色的飛蛾不停的衝向昏暗的白熾燈，隨即被灼熱的燈泡灼傷了身體，旋轉著從高高的房頂飄落，飄在黑乎乎的水泥地上。偶有一兩隻落在馬漢三被鞭子打爛的衣服上，結實的肌肉上布滿一道道鞭痕，仔細看鞭痕都是由細小的傷口組成的，黑色的血跡中包圍著一塊塊嫩紅色的東西，那是人的肌肉組織，觸目驚心，猙獰恐怖。
馬漢三沒有開口說話，鬆島寧田也不著急，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等著馬漢三開口。因為他看到馬漢三被綁在木樁上的雙手食指和拇指已經開始不停的搓動，他的心理戰術見效了。
良久，馬漢三開口了，這一開口就注定他屈服了。“你是什麽人？”
“鬆島寧田”從對話中開來審訊者與被審訊者的身份似乎顛倒了。
馬漢三定定的看了好大一會，不確定的問道：“你就是鬆島寧田？”
“看樣子，你們戴老板對我充滿了好奇，說吧，你的真正任務是什麽？”
鬆島寧田坐在陰影中，馬漢三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隻能聽到的聲音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馬漢三暗自吸了一口氣，強裝鎮定的說道：“鬆島先生，我不是都招了嗎？戴老板讓我策應秦陽銘出城。”
“可是我今天並沒有等到秦陽銘，相反我等到了你們戴老板的愛將張涵雪。”鬆島寧田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噠噠的木屐敲在地上，更敲在馬漢三的心頭。
豆大的汗珠從馬漢三的頭頂滾落，順著臉頰滾下領口，浸在身上的傷口上，微微的刺痛，可能是恐懼，馬漢三說出的話結結巴巴：“你們……你們抓到……張小姐？怎麽可能？我明明告訴你們的是秦陽銘，你們不認識張小姐的，不……這不可能。”
鬆島寧田盯著馬漢三死灰般的臉色，緩緩說道：“讓我來猜一猜，你們戴老板交給你的任務是送張涵雪出城，而你被捕後，承受不住酷刑，但是又害怕出去後你們戴老板不會放過你，所以就拉了秦陽銘出來糊弄我們是嗎？”
心中的打算被鬆島寧田看穿，馬漢三的身體如篩糠般抖動，口中不停的為自己辯解：“沒有，真的沒有，我親口聽秦陽銘的副官跟張涵雪說秦陽銘今天出城。至於張涵雪，她連戴老板的命令都置之不理，怎麽會把我放在眼裏，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今天出城。何況，何況，我覺得相對於張涵雪，你們更感興趣的是秦陽銘。”
“那我們就來聊聊張涵雪。”鬆島寧田再次坐回椅子上，馬漢三是神經也暗暗鬆了許多，剛剛他是真的害怕眼前這個日本老頭殺了他。隻聽鬆島寧田繼續問道：“張涵雪到北平來幹什麽？”
馬漢三低著頭，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對張涵雪到北平來的目的一無所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鬆島寧田顯然不相信馬漢三的話，抬手準備叫外麵的憲兵進來。
馬漢三瞬間著急起來，日本的手段太殘忍，他沒有勇氣承受第二次，慌亂的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連她什麽時候到北平我都不知道。不過我估計她是衝著你來的。”馬漢三偷偷看了鬆島寧田一眼，後者並沒有什麽反應，馬漢三隻能繼續說下去。
“開始是戴老板來電報讓我找到她後，安排她出城。但是我們剛一見麵，她就讓我查你。同時，這邊的情況傳回南京後，戴老板也命令我全力協助她。”馬漢三沒有說更多的，他不知道張涵雪到北平的目的，但是鬆島寧田顯然不相信，他為了自圓其說，很明智了隱瞞了昨晚幫張涵雪欺騙秦陽銘的事情。
但是鬆島寧田並不是好糊弄的，很快一個問題直擊馬漢三的漏洞：“你剛剛說秦陽銘的副官跟她說今天出城，她既然是衝著我來的，那怎麽又跟秦陽銘扯上關係了？”
馬漢三暗中咬了咬牙根，鎮定的說道：“張涵雪為人謹慎，雖然我也是複興社的人，但是她不信任我。並且我聽說長城抗戰的時候，她跟秦陽銘一起打過鬼子，哦，不，是皇軍。據說秦陽銘帶人夜襲那次其實是張涵雪的主意。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她選擇跟秦陽銘一起躲在德國人的醫院裏。”馬漢三說的有模有樣。
鬆島寧田的右手緩緩握緊，關節處吱吱作響。長城戰事的時候，他雖然在東北，但是他也知道，秦陽銘帶著大刀隊夜襲日軍陣地的事情。那一戰，日軍慘敗，陣地上近千人的帝國勇士，無一生還。“八嘎呀路”鬆島寧田咒罵出聲。
馬漢三腆著臉笑的謙卑：“鬆島先生其實不必生氣，這張涵雪現在不是落在你們手裏了嗎？還不是由著你們處置，你還別說，她的模樣還真的是少見……”鬆島寧田冷冷的瞥過來，馬漢三馬上識趣的閉上嘴巴。
“可是現在她逃走了。”聽到鬆島寧田的話，馬漢三除了吃驚，更多了幾分竊喜，張涵雪沒事，這就說明戴笠那邊他還有機會說話，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怎麽從日本人手裏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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