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日日如此
張涵雪低著頭沒有說話，終於來了。當初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青春、美色是一個女間諜最大的優勢，同樣也是最有力的武器。張涵雪的自尊與驕傲不容許她參與這些陰暗、肮髒的交易，但是麵對山河破碎，她別無選擇。東北軍已經不是張家的私人武裝，就算她與張學良兄妹二人如舊日般手握重權，依舊無法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收複失地。張涵雪隻能“忍耐、服從”時刻記著大哥張學良的“以國家民族為重”。隻能把家恨國仇牢記心底，等待時機。
張涵雪緩緩抬起頭，南京午後的太陽光線分外刺眼。隻一眼，張涵雪閉上眼睛，沒有去看沈輝，清冷的聲音在炎熱的午後回蕩：“請代我轉告戴老板，我會照常參加接下來的訓練科目，今日如此，以後日日如此。”
“既然這樣，張小姐請跟我來。”沈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領著張涵雪到一個小房間外麵。
張涵雪在門口停住腳步：“如果我沒有記錯，隔壁就是戴老板的辦公室吧？”
沈輝推開門，請張涵雪進屋：“嗯，這是戴老板的休息室，不過請張小姐放心，戴老板從來沒用過這個房間。現在已經過去十分鍾了，我就不打擾張小姐，請自便。”
張涵雪沒有時間打量房間的布局，五分鍾時間足夠張涵雪準備好一切，離開之前，張涵雪的目光掃到沈輝離開前悄悄放在桌子上的鑰匙，思索片刻，取過桌子上的鋼筆，幾個棱角分明的方塊字躍然紙上：
戴兄雨濃鈞鑒：
兄之盛情，涵雪銘記在心，兄之恩德，縱是吾兄漢卿亦當深感涕零。此處無聲勝有聲。
愚妹涵雪再拜奉上
張涵雪趕到禮堂的時候，剛好二十分鍾。悠揚的小提琴曲在禮堂內回蕩，歐陽萍等人幾乎跟張涵雪一塊到達。錢教官已經換上一襲黑色的抹胸禮服，鎖骨處一朵大紅色的絹花更顯得膚白似雪，不久前隨意披散的波浪卷頭發也被高高挽起，嫵媚中更帶著幾分野性美，不對，應該是侵略性的美。“侵略”張涵雪的腦海中閃過這個詞，看著舞台中央的錢教官，張涵雪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悄悄溜走。
歐陽萍示意張涵雪抬頭，張涵雪收回思緒。錢教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舞台上走下來：“關於我們這個科目，具體內容是什麽，大家心裏都明白就不用我多說。作為一個女人，要學會運用自身的優點。”
錢教官在李悅身邊停下來，上下打量著李悅身上芙蓉纏枝的蜀繡旗袍：“你的胸太小，粉色倒也合適。隻是這旗袍的分叉還要再高點，才能顯出你的大長腿。”錢教官直白的話語讓李悅滿臉通紅。
劉筱溪挺起胸脯，兩團雪白呼之欲出。錢教官的眼神中帶著嫌棄，更有鄙視，纖纖玉手在劉筱溪裸露在外麵的雪白上輕彈一下，看著劉筱溪整個人都輕顫一下，錢教官小巧的瓜子臉上寫滿了不屑：“似露非露才最能勾起男人內心的欲望，知道嗎？”
錢教官的目光落在張涵雪白底紫花的蘇繡旗袍上，勾起張涵雪肩頭的一撮香蕉卷：“好一個清純佳人，做出這副端莊大方的樣子給誰看？戴老板？還是你的少帥？嗯？”
張涵雪心中“咯噔”一下，不動聲色的伸出自己的右腳。
“哎呦”一聲，錢教官整個人向前麵倒去，張涵雪適時扶住錢教官的右手：“錢教官，你的鞋子太高了。”張涵雪攥緊錢教官的手腕，目光落在錢教官光潔的後背上，鑲著珍珠的衣角中一抹青色分外刺目。張涵雪的瞳孔微不可見的閃爍兩下，遮住眼眸中的森森寒意。錢教官穩住身子，顧不得被張涵雪攥住的左手，右手將後背的衣服滑落的衣服整理好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放開我”
“要是我不放呢？錢教官準備如何？”張涵雪慢條斯理的說道，仿佛在自言自語：“我看錢教官脖子上那串珍珠項鏈價格不菲，以你的薪水，恐怕是……”張涵雪的目光落在錢教官脖子上，圓潤的珍珠項鏈周圍散落著淡淡的淤青。
錢教官用力掙脫張涵雪的鉗製，食指指著張涵雪的鼻尖：“你……你……你給我等著。”錢教官扭著腰肢氣急敗壞的離開，整個禮堂中轟然大笑。劉筱溪恨恨的瞪了張涵雪一眼，帶著李悅、孫靜秋離開。
歐陽萍湊過來：“你又搶了人家的風頭。”
張涵雪沒有答話，何欣欣撇撇嘴：“哼……自己沒膽子還不許別人……”何欣欣低頭，發現張涵雪在扯自己的衣袖。
“欣欣，當心言多必失。”張涵雪出聲提醒，何欣欣天性爛漫，單純無邪，向來看不慣劉筱溪的盛氣淩人，心直口快。這樣的脾氣不是一個間諜該有的，但是張涵雪自私的想保留住她那份美好，留住僅存的一份光明。既然自己此生注定要與那些陰暗、肮髒的事情為伍，至少她希望何欣欣不要被沾染。至於歐陽萍，張涵雪雖然暫時不能確定她的來曆，但是她覺得歐陽萍不會是敵人。
“她暗算了錢茵？”戴笠坐在寬大的靠背椅子上翻開著文件，右手的派克鋼筆飛龍走鳳絲毫沒有妨礙他說話。
沈輝恭敬的回答道：“是的，張小姐這次很奇怪，可能是錢茵的話太過刺耳，錢茵的飛揚跋扈你是知道的，以前在辦公室做事的時候就有點……”
戴笠頭也沒抬，合上手中的文件夾，拿過另外一本繼續看：“哼，到了這裏她還不安分，被教訓是遲早的事情。隻不過小雪出手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劉筱溪會先忍不住。”
“那接下來怎麽辦？錢茵那邊如果繼續耍脾氣，恐怕……恐怕汪先生那邊不好交代。”對於錢茵的來曆，沈輝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戴笠。
戴笠放下手中的筆，頭疼的按按眉心：“混蛋，早知道讓她繼續待在辦公室就免了這麽多麻煩。等等……”戴笠猛然坐直身體：“你馬上去給我請張小姐過來。”
“不用了”張涵雪推門而入，微笑著表示歉意：“涵雪冒昧闖入，還請老板見諒”
溫婉的笑容讓戴笠有片刻的失神：“無妨，請坐”戴笠指指旁邊的沙發，請張涵雪坐下來，沈輝見狀悄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