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瑪瑙配白玉
張涵雪回過神:“啊,華副官,有事嗎?”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張小姐是在房間用還是在樓下?”
“稍等一下,我馬上下去。”張涵雪搖搖頭,心中嘲笑自己:“人家有妻子心疼照料,你張涵雪又算什麽。”張涵雪的動作很快,五分鍾後就換去睡衣,收拾好頭發下樓。
“張小姐早”華峰已經在餐桌前等候,看到張涵雪下來馬上打招呼,換上軍裝的華峰沒有昨天黑衣時的陰鷙,多了一份陽剛之氣,臉上的笑容也不見虛偽之色。
“早”張涵雪在餐桌前坐下,招呼華峰一起坐下。早飯是典型的中式早餐:包子加小米粥配上南京特有的醬菜。昨天張涵雪看到這裏歐式的裝修風格皺眉頭的細微動作被華峰看在眼裏,知道張涵雪不喜歡西式,華峰將原本準備的牛奶麵包換去。
張涵雪小口喝著小米粥,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華副官,咱們隔壁住的是什麽人?”
“東邊是空著的,西邊住的是昨天剛到的一位師長,好像是在長城前線受傷來這裏休養。”
“看樣子傷的不輕,不然不會到這裏休養。”
“聽說是被日本飛機投下來的炸彈傷到內髒,饒是這樣還在前線堅持了好久,後來委員長電令他到南京休養,這位秦師長沒辦法才來的。”華峰輕飄飄的說著,張涵雪筷子上半個包子掉在桌子上。
“抱歉,不好意思,走神了”張涵雪放下碗筷,掩飾著神色中的慌亂,拿起餐巾胡亂的擦擦嘴就起身向樓上走去:“我吃好了,你慢用。”
張涵雪將身體放置在柔軟的絲絨床墊上,腦海中回蕩這華峰那句“日本飛機投下來的炸彈”,秦陽銘撲過來將自己死死的護在身下的場景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張涵雪摸過放在床頭的小盒子,裏麵是張學思昨天買的手鏈,打開來看是兩條,一紅一黑。紅色的編織成祥雲紋路,暗紅色的瑪瑙兩邊依次串聯著不同形狀的雨花石。黑色那條隻是兩根繩子交錯在一起中間串著一顆用天青色彩釉畫著雪花的白玉珠。張涵雪將紅色的手鏈舉在半空中看了好久輕輕一套,手鏈落在雪白的手腕上,朱砂般鮮豔。
大約下午六點的時候,華峰打開車門,請張涵雪上車。張涵雪往西邊瞥了一眼,玻璃大門緊閉,二樓的百葉窗被窗簾遮蓋的嚴嚴實實看不到一絲光亮,好像主人還沒有回來。
“張小姐,時間差不多了。”華峰出聲提醒張涵雪。
張涵雪攏攏額前的碎發,坐進汽車裏麵。緊閉的車簾讓她錯過了對麵駛來的汽車裏那張日思夜想的麵孔。
蔣介石的官邸與張涵雪所住的那片住宅區同樣位於南京城東的黃浦路,直線距離不遠,不過蔣介石的官邸坐落在軍區司令部內,雖然華峰是官邸的侍從,但是要進官邸還是接受了層層盤查。走走停停間半個小時方到。
宋美齡帶著一個侍女已經在門前等候,當然她不是一大早就等在那裏,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張涵雪的汽車駛近官邸的時候,她就接到了消息,提前等候在門口。
車門打開,這位第一夫人打量著走出來的張涵雪。筆挺的軍裝,帽子下麵發髻高挽,領口的一顆三角星熠熠生光。年齡不過二十三歲左右,但是一舉一動中都透露出沉穩與大氣。正是這種從內而外散發出的英俊反倒容易讓人忽略她絕美的容貌。
宋美齡微微一愣,隨即上前伸出雙手:“一別多年,張妹妹倒是一點沒變。”於鳳至跟宋美齡結拜幹姊妹,所以宋美齡稱呼張涵雪妹妹也沒什麽大錯。在宋美齡看來這聲妹妹無疑默認了張涵雪作為張學良情人的身份。
張涵雪哪裏不知道宋美齡的意思,她已經習慣別人對自己和張學良身份的猜測,何況現在她需要這個身份達成自己的目的,緊握住宋美齡柔軟的玉手:“北平匆匆一別,竟然過了幾個春秋。”
宋美齡攜著張涵雪的手向裏麵走去:“誰說不是呢?你也真是的。漢卿與大姐每次來南京你都不來。雖然軍中事務繁忙,但那到底是男人的事情,妹妹也該好好休息休息才是。”話裏藏針。
張涵雪低眉順眼的回答道:“我也想休息,奈何軍中那幫人三天兩頭找事,這次如果不是委員長和夫人照顧,我還真走不了。”太極拳打回去,我們東北軍的老部下不讓我走。無論你們中央如何費盡心機想接手東北軍,隻能是徒勞。引申一下就是我們張總司令下野交出指揮權也是我們自願的。無論什麽時候,東北軍隻認我們張家人。
宋美齡當然聽懂了張涵雪的話外之音,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就不再說話,拉著張涵雪繼續向裏麵走去。
張涵雪這才有空打量宋美齡。一襲華麗的淡紫色浮金旗袍,上麵用金色的絲絨線繡著大朵的牡丹,張涵雪認得那繡法是湘繡中的雙麵繡。隨著身影的移動,衣服上的牡丹仿佛在風中搖曳,與耳垂那對祖母綠寶石相得益彰。
“這位想來就是張小姐了,英姿颯爽,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剛進大廳,沙發上的女人依次站起身,中間一位帶著珍珠項鏈滿身珠光寶氣的太太首先開口。
宋美齡咯咯一笑,介紹到:“這位是我大姐宋靄齡,你也該叫姐姐的。”宋美齡推了張涵雪一把。
“大姐好”張涵雪開口問好。
“這位是我外甥女令儀、令俊。”宋美齡指著宋靄齡旁邊的兩個女孩子依次介紹道
孔令儀學生打扮,落落大方的向張涵雪鞠躬,然後依舊乖巧的站在母親身邊。張涵雪微微一笑,以示回禮。
“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聲音雖低,但是客廳中的人都聽的清楚。張涵雪望過去,聲音的來源是孔令儀旁邊短發的孔令偉。
“令偉”宋靄齡出聲嗬斥。孔令偉冷哼一聲就不再說話。
宋美齡一根手指點在孔令偉的額頭上:“再這麽沒有規矩就給我回房間待著去。”
張涵雪看了一眼這個男孩子打扮的孔二小姐,隻不過是一個被驕縱壞了的小孩子。張涵雪還沒有閑心跟她計較,她今晚的重心是宋美齡,要想去複興社,必須先說動宋美齡。
張涵雪淡淡開口:“看見二小姐這樣,涵雪就想起來自己那時候也是這樣的脾氣。”
宋靄齡何嚐不知道這是張涵雪給她找到台階,馬上掩口笑道:“她要是能像妹妹一樣能幹就好了,以前聽鳳至妹妹說你可是漢卿的左膀右臂,難為妹妹這般年紀就這般能幹。”
張涵雪臉上的笑容分毫未減,溫柔安靜的氣質與身上筆挺的軍裝沒有絲毫的維和:“那是鳳至姐謬讚了,我最多在參謀室收發一下電報,看看文件,其他的是什麽都做不來的。”
宋美齡將張涵雪往餐桌右邊讓,張涵雪百般推辭:“兩位姐姐在這裏,涵雪怎敢托大?”一番推讓下,宋靄齡做了右首第一位,張涵雪還要再讓,宋美齡強行將她按在左手第一位。自己回身坐在宋靄齡身邊,並拉了孔令偉坐在自己身邊,讓乖巧的孔令儀坐在張涵雪身邊。
全部坐定,旁邊的侍女打開香檳,依次倒在眾人麵前的高腳杯中。宋美齡執著酒杯:“這第一杯慶賀張家妹妹到南京,為我們的團聚幹杯。”
“謝謝”張涵雪與宋美齡、宋靄齡一樣喝完了杯中酒,孔令儀隻是略沾一口,孔令偉則連杯都沒有舉。宋靄齡暗皺眉頭卻又不能出言責問,自己這個女兒的性格真是讓人頭疼。
張涵雪不願意跟孔令偉計較,舉起酒杯對著宋美齡說道:“涵雪到南京後,夫人多方照料,涵雪感激不盡,先幹為敬。”
“妹妹客氣了,委員長與漢卿是兄弟,我們自然就是一家人,一家人還說什麽謝。”宋美齡笑著說道,與張涵雪一同舉杯。
宋靄齡見氣氛差不多:“美齡啊,聽說張家妹妹在新生活委員會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