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仔賣爺田不心疼
張學思看看院子中來來往往穿軍裝的人,確定沒有人注意他們後,對著張涵雪的耳朵悄悄把黎天才的話複述了一遍。
張涵雪冷笑了兩聲:“看來孫科真的準備犧牲我們去討好日本人了。”
“那你猜猜大哥會怎麽應對?我可是聽說你們也在跟日本人談判,並且比南京還積極。”對於東北軍的情況,張學思也是留神打聽了不少。
張涵雪的眼神暗了暗:“我不知道。我覺得大哥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敢作敢當的東北男兒,似乎變得優柔寡斷。”張涵雪說完就不再理會張學思,回參謀室了。
坐在參謀室的張涵雪心中煩躁異常,看了幾頁文件就把筆摔在桌子上,她的異常情況惹得其他的參謀頻頻側目。張涵雪渾然不覺,招手叫過來站在門外的王飛,自從李山死後,張學良就把王飛派給張涵雪做副官。
“張參謀你叫我。”不同於李山的憨厚,王飛的臉上永遠是帶著童真的笑容。
“你去問問譚海,副總司令晚飯後有什麽安排沒有。”張涵雪必須要弄清楚張學良的真實想法。
“譚海說目前還沒有什麽安排。”王飛笑的一臉燦爛,這些事情他早就問過譚海了。
張涵雪皺皺眉:“你又去找譚海嘮嗑了?他最近可是忙的不可開交,你不要總是有事沒事找他說話?”張涵雪知道張學良最近事情很多,譚海比平時更忙。
王飛吐吐舌頭:“其實也不算打擾,我隻不過是在他站在副總司令門口的時候腆著臉跟他多說了兩句。”
對於王飛的跳脫,張涵雪十分頭疼,隻能決定慢慢調教了:“你去告訴他一聲,我晚飯後要見副總司令。”
晚飯過後,張涵雪慢慢的向張學良的辦公室走去。已經是深冬了,北平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張涵雪隻覺得臉頰生疼。、
張涵雪在手上嗬了兩口氣暖暖已經凍得通紅的耳朵。驀然間抬頭望見一彎殘月高高的掛在天上,月牙彎彎,一如母親離開奉天城外尼姑庵的那個夜晚。
還記得那個晚上,她拉著母親的手求母親不要走:“母親,你不要走。雪兒再也不要逼著母親留在府中陪雪兒。”記憶中的母親溫柔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雪兒要乖,以後要好好聽姨媽的話,姨媽會像母親一樣疼雪兒的。”
“雪兒隻要母親,母親不要走。”看著母親登車而去,她大哭不止對著父親張作霖又踢又打:“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母親怎麽會走。”
一個清脆的耳光甩過來:“住嘴,她不是你的母親。”
“你也不是我的父親。”她回敬。
從那個時候起,她對外的身份不是張作霖的女兒而是壽夫人的外甥女。那年她五歲。
“張參謀好。”迎麵走過來士兵的問好打斷了張涵雪的思緒
張涵雪回禮,摸摸脖子才記起母親留下來的那條項鏈九月十八日那天跟往常一樣被自己放在奉天帥府的梳妝台上。
張涵雪收起心中的失落,加快腳步向張學良的辦公室走去。譚海守在門口:“張參謀,你需要稍等片刻。”
張涵雪無聊的搓搓已經凍得麻木的雙手,片刻,趙四小姐端著一個鐵盤出來,裏麵放著注射器,橡皮筋等物品。張涵雪跟她笑笑算是打過招呼。
張學良看見張涵雪進來招招手:“你先坐,等我一會。”張學良的身音帶著一絲疲憊。
張涵雪坐在沙發上,等到張涵雪已經把一張報紙讀的差不多了,張學良才過來,在張涵雪的對麵坐下來。
張涵雪仔細的打量著張學良,張學良整個人又瘦了一圈,麵色蠟黃,隱隱可見萎靡不振之態。
張學良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臉頰:“看什麽呢?我嘴角沒有飯粒吧。”
張涵雪笑了,隻是笑容中帶了幾分失望:“沒什麽。學思今天跟我說了黎天才打聽到的情報,大哥打算怎麽應對?”
聞言,張學良把身子靠在沙發上,望著頭頂的華麗的吊燈:“我已經讓廷樞把部隊撤回來,同時密令榮臻緩緩離開錦州。”
張涵雪激動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你這是要把東三省全部送給日本人。”
張學良也站起來:“那我還有什麽辦法?委員長下野,我們在錦州跟日本人打起來,華北的反張勢力勾結在一起,我們東北軍要如何生存?”
“大哥,你考慮清楚了?這樣一來,你不抵抗的罪名就算坐實了。何況離開了東北,我們就什麽也不是。”張涵雪還是希望改變張學良的決定,那晚北大營的慘狀讓她清楚的明白,如果真的丟了東三省,無數東北的父老將會麵臨什麽樣的命運。
張學良看著慢慢平靜下來坐到沙發上的張涵雪,心裏鬆了一口氣,拿過桌子上蘋果,取出隨身的匕首開始削:“我也想抵抗,如果現在爆發的是全民族的抗戰,我一定帶著東北的子弟兵衝在最前麵。但是現在如果開戰,我們能夠得到中央的援助有多少?”
張涵雪呆呆的問:“所以你說要為玉碎,不是為瓦碎。”
張學良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張涵雪:“對,就是這樣。隻要南京國民政府一日未能發動對日全麵抗戰,東北軍就一日不能誓死抗敵,絕不瓦碎。”
“你這是自私的行為,你就是想保存自身實力。”張涵雪幽幽的說道:“大哥,你太讓我失望了。”
張學良手中的蘋果張涵雪沒有去接,張學良一直將蘋果舉著:“單憑東北軍一己之力去對抗日本的結果就是全軍覆沒。東北父老將數十年供養的這點武裝交到我的手上,我就不會讓他們白白送死。吃蘋果。”張學良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張涵雪,手中的蘋果保持著一個姿勢。
張涵雪冷笑兩聲,站起身子,解開腰上的皮帶,撕下領口的少校軍銜,一起放在桌子上:“你是東北軍的少帥,東北軍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張涵雪取出槍套中的勃朗寧手槍在張學良眼前晃了晃:“其他的你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我隻留著這把父帥給我們的手槍。”
張學良也站起身來:“你什麽意思?”
“仔賣爺田不心疼。”張涵雪頭也不回的出了張學良的辦公室。
張學良氣急敗壞的將手中的蘋果扔在地板上,蘋果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咕嚕嚕的滾動。“混蛋”張學良將室內能夠砸的東西統統砸的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