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海達力知道了
然而，回答少年的隻有呼嘯而過的晚風。
天際出現一抹白光，少年低垂著頭，跪在了泥土地上。褐色的長發隨風輕舞，白光越來越強，強到將整個黑夜都照亮了。白光裏，緩緩的走出了一個頭戴光環的男子，一身白衣純白無暇。他靜靜地走到少年的身後，伸出手輕輕的放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一驚，回頭看去。
褐色的瞳孔瞬間放大，那張精致的唇也顫抖著叫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名字。
“主？”
耶和華慈愛的看著少年驚訝的表情，他輕輕地彎下腰，將跪在地上的少年拉了起來，彈去他身上的灰塵，對著少年溫柔的說道：“亞伯的孩子，你受苦了。現在跟我走吧。”
耶和華溫和的拉住少年健碩有力的胳膊，說道。
可是，一向尊敬他，愛戴他，聽他話的少年這一次卻沒有順從他的意思。
“不……”少年反手掙脫開了耶和華的手，退到一邊，搖頭道：“主，我還不能走。我要莫耶娜，我要帶她一起走！”
“她是該隱的孩子。罪惡的來源。”耶和華平靜的不帶一絲波瀾的說道。就像在敘述今天會有好天氣一樣。
“不，她是莫耶娜，我愛的莫耶娜。那個天真美麗的莫耶娜，不是吸血鬼！”少年否認的說道。抱著頭，蹲下了身，一遍又一遍的說道：“她隻是我那可愛的妹妹而已，是我愛的人，是我想守護一生的人。不是.……不是那怪物的孩子。不是.……”
“伽力海達.……”耶和華悲憐的看著他。最後，他轉身，返回了強光裏。
“伽力海達，隻要殺了莫耶娜，就可以讓她重新為人，到時你就可以和她一起回到我的身邊了！”強光散去後，耶和華溫和的話語還久久的回蕩在少年充滿了希翼的腦海裏。
他轉過身，對著天空的方向單膝下跪，尊敬的說道：“我會回來的！但願你說的是真的，我的主！”
耶和華悲憐的看著地上的那抹影子，歎息的說道：“我說謊了！伽力海達！”聲音細弱蚊蟲。
四周漸漸的又被濃霧包圍，慢慢的陷入了黑暗裏。
嘀嗒.……
一道晶瑩的淚珠閃著刺眼的光芒從她光滑雪白的麵頰滑落，落在了她雪白的小手背上。
原來，並不是你狠心，而是我們的身份注定了我們之間的無奈。耶和華，永遠不會讓我踏進他神聖的天國之門。而你，是他最愛的“神之子”的孩子，他是不會放棄你的！所以，才會有那一天的到來，一切都隻是注定的了。哥哥，我們永遠是不被祝福的。我們一出生就被詛咒了，詛咒永遠不會在一起了！
“嗬嗬.……”她無奈的笑了。
“祖母大人？”隨即一聲略帶焦急和疑惑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莫耶娜緩緩的睜開了眼，看著漆黑的頂部，一時還分不清是在夢裏還是回到了現實中。直到，那激動的聲音再度響起，才讓她確信，她回來了。
“啊，祖母大人！您終於醒了！”水晶棺旁，努克俊朗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欣喜和激動。
莫耶娜轉過頭，血紅的眸子裏那份悲傷和無奈久久不散的看著努克。
“祖母大人？”努克有一絲驚訝的看著莫耶娜眼中的哀傷和無奈。不明為何一直都冷酷無情的她會出現這樣的神情。難道.……是跟她昏迷時的夢境有關嗎？是不是又夢見了以前的事了？
“努克，我的父親呢？”冰冷的夾雜著一絲哽咽的聲音打斷了努克的思緒。
“回祖母大人的話，教父跟著萊斯領事回卡特萊斯堡了。”努克垂首在一旁，恭敬的回答道。
“哦。怎麽萊斯叔叔到我的卡特萊斯堡去了？”莫耶娜坐了起來，勾腰將腳上纏著的冰帶扯開了。雪白的雙足晃蕩在了水晶棺邊，雪足纖細小巧，每一個趾頭都像葡萄般圓潤可愛。
“聽萊斯領事說伽萊特襲擊了肯切斯堡，萊斯領事帶著剩餘的血族逃難到了我們卡特萊斯堡。教父正是回去解決這事！”
“嗯，我知道了。努克，幫我穿鞋！”莫耶娜點了點頭，晃著雪足對著站在一旁的努克說道。
“是。我去為你取鞋。”說完，努克就消失在了黑暗裏。
莫耶娜寒著一雙眼，打量起這個一片黑暗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剛才躺著的石台。
水晶棺？父親還是這麽的喜歡做到完美，連睡覺的都要用最美的。看著水晶棺冒出的寒氣，莫耶娜伸手摸了摸棺裏的白色絨毯，雪白美麗的臉頰上，一顆又一顆的淚水紛紛而落，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和絨毯上。她是血族的祖母，怎麽可以在他們麵前隨意露出軟弱的一麵了。所以，她隻有忍著。可是，現在她實在忍不住了，心裏實在太痛了。原來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殘忍殘酷，讓她沒有一點承受力。
哥哥……哥哥……為什麽，要讓我們相遇相愛，為什麽.……
淚水如同決堤般，止也止不住的流落了下來。濺起的水珠，在水晶棺的微弱光芒下竟然耀眼異常。
努克靜靜地站在黑暗裏，心疼的看著背過身去的顫抖的身影。
那隱隱約約的嗚咽聲，折磨著他的內心。他很想走過去，將她擁進懷裏，告訴她不要難過了。可是，他不能，他隻是她的隨從。
“伽力海達.……”水色的唇，低低的吐出一句讓人痛徹心扉的名字。
瓦屋裏，庫羅來抱著亞目走出了裏屋，又穿過大屋，來到了外麵的院子裏。仰頭享受著陽光的沐浴。
“啊……”他歎息著。好久都沒有這麽愜意過了。陽光，真溫暖啊！
“好看的天神大哥哥，你在歎息什麽啊？”懷裏，亞目歪著頭揪著庫羅來的金色長發問道。
庫羅來睜開眼，笑道：“是因為亞目在身邊，覺得很開心，很愜意。”
“真的？”亞目瞪大了那雙本就很大的眼睛，看著陽光下的庫羅來問道。
“嗯。小家夥！”庫羅來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將她放在了地上。
“大哥哥，該喝藥了。”這邊，托姆端著剛熬好的草藥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對著站在陽光下，張開了雙臂閉眼享受著庫羅來說道。
庫羅來點了點頭，並沒有睜眼，也沒有動。
托姆歎了口氣，快步走向庫羅來，拉著他的衣角道：“大哥哥，喝藥了。”
庫羅來睜開了眼，看著站在自己身邊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暖暖的一笑，刮了一下托姆的鼻頭道：“我都好了，還喝。真把我當成了病秧子了嗎？”
托姆正要說話，不料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誰要你受那麽重的傷？”
大屋門口，海達力雙手環胸笑看著被兩個小孩包圍了住的庫羅來。
“你又來了。”庫羅來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藥碗喝完了裏麵的藥水，遞給了站在一旁的托姆道：“喝完了。小家夥！”
托姆端著碗，看了一眼海達力，轉身準備走時，庫羅來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拉至嘴邊低低的問道：“托姆，你為什麽每次見到巴蘭隆就會……”
聞言，托姆的琥珀色的眼眸緩緩睜大了，那天的場景和聖僧的話又一次浮現在了腦海裏。他害怕的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倒塌的房屋，父母的死訊，還有那麽美麗的人居然是吸血怪物，這一切都讓年幼的他接受不了。
“托姆？”庫羅來看著手中顫抖了起來的小孩，猛地響起了什麽。他一把將托姆摟進懷裏，撫摸著他的頭，溫柔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對不起……”又勾起了他內心的恐懼了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哥哥.……不哭哈。”亞目歪著頭看著被庫羅來摟進懷裏的托姆，安慰的說道。
“托姆.……真的很抱歉。”庫羅來將這個可憐的孩子抱的更加緊了。不是才說了要保護他的嗎，怎麽又讓他傷心了？該死，庫羅來，你這個笨蛋！
站在大屋門口的海達力有些不解的看著這突然的一幕。他抬起腳，慢慢的走了過去。
“那個.……聖僧說，嗜血的怪物，都會長得很美麗，比任何人類都美。”半響過後，懷裏傳來了一聲低低的顫音。托姆掙脫開了庫羅來的懷抱，走向了廚房。
望著那個小小的背影，庫羅來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再次將血淋淋的一幕讓他回憶了一遍。
對不起，托姆。他在心裏默默的說道。
“哥哥，等等亞目。”亞目知道自己的哥哥心情不好，連忙跟了過去，想要安慰一下他。
托姆站住了，頭也不回的對著跟了上來的亞目吼道：“走開！別過來！”
“哥哥.……”亞目忙停下腳步，委屈的看著托姆悲傷的背影走進廚房。她緊緊的咬住唇，不讓淚掉下來。
庫羅來見狀，連忙走了過去，將亞目抱進懷裏，安慰道：“亞目不哭。哥哥心情不好，理解一下哥哥。他並不是有意吼你的。”
亞目死死的咬住下唇，愣是沒有讓眼淚落下來，她點了點頭，哽咽著說道：“嗯，亞目不會哭的。亞目會堅強的。”
“怎麽了？”海達力走到庫羅來的身邊，見他皺眉，不解的問道。
庫羅來搖搖頭，摸了摸亞目的頭，將她抱了起來，對著海達力道：“去我房間等我，我有事跟你說。”
“喔。”海達力雖然不明白，但是看著庫羅來異常堅定的目光後點了點頭。
“亞目，哥哥抱你去睡午覺好不好？”庫羅來笑著對著懷裏緊緊保持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的亞目說道。
“嗯。”亞目點點頭，將頭靠在了庫羅來寬闊的胸膛上。
亞目不會哭的，現在的亞目必須要堅強，不能讓哥哥和好看的天神大哥哥擔心了！亞目必須堅強！
安撫好亞目，庫羅來才慢慢回到了他的房間。剛一進門，就看見在房間內來回走著的海達力，他苦笑了一下說道：“你還是那麽焦躁啊。安靜不下來。”
回頭見他回來了，海達力上前去扶住庫羅來的手，問道：“你到底要給我說什麽啊？”
庫羅來不留痕跡的拿開了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海達力道：“我不是病人了。我好了。”
“哦？”海達力愣了一下，然後，他哈哈的笑了起來，說道：“好好，你好了。我不扶你了。”
“海達力，我要走了。你幫我照顧下托姆和亞目好嗎？”庫羅來走到床邊坐下，對著向他走來的海達力說道。銀色的瞳眸裏有著不放心和決然。
“你什麽意思？”看著庫羅來眼裏的決然，海達力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頭
“我好了，我要繼續去尋找莫耶娜。你們.……”
“你不想我們跟去了？是不是怕我們被吸血鬼迫害了？”海達力打斷了庫羅來的話，問道。
聽完海達力的話，庫羅來猛地抬起了頭看著他。眼裏有著震驚和幾分無奈。看來，他還是聽見了。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麽會這樣說？”海達力看著庫羅來的反應，問道。
“我……”
“不是托姆說的。我早就知道了。不，應該說是懷疑並不是完全相信。”海達力看著庫羅來驚訝的麵容，繼續說道：“在樓蘭的時候，我就覺得公主有些奇怪，可是又說不上哪裏奇怪。特別是那天，我去看你,我在和公主交談的時候，我的大腦忽然出現了一片空白，之後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了，連我是怎麽回到自己的房間都不知道。第二天我醒來，就覺得很奇怪，我努力的回想，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自己的片刻失神，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可是，我總隱隱約約覺得有哪裏不對了。那天你們送我走的時候，我看著莫耶娜公主的時候竟然一下讓我想起了曾經在父王的禁書裏看到一段話，那段話的赫然出現，讓我自己覺得很驚訝。我很奇怪，為什麽自己會聯想起那段話。那裏麵記載了一種生物，有著常人無法比擬的美貌，速度極快，背生雙翼，有獠牙而且靠吸食鮮血為生。但是，又覺得很荒繆，為什麽我會把莫耶娜公主想成是那種東西呢？嗬嗬.……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能是一種潛意識的感覺吧。昨天，托姆的一句話和你這幾天不尋常的反應，讓我徹底相信了。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種東西存在！你說，我會放任你一個人去做那麽危險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