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幻境中的真實
單薄的白色裏襯衣被大火熏得有些發黑了，一頭修長的褐色長發在這個薄涼如水的夜晚顯得那麽清冷。他咬緊下唇，褐色的眼睛裏有著深深的痛苦和無奈，身側垂著的手慢慢的握緊。少年緩緩地抬起頭，一雙眼冰涼浸人的看著坐在樹下撫摸著少女金色卷發的男人。
那人頭也不抬的懶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的說道：“怎麽。無法忍受她最終也跟我一樣了嗎？”
少年不語，隻是冷著一雙眼，含恨的看著那名男子。
“伽力海達，你不要忘了。她從一出生就注定了是我該隱的孩子，就跟我是一樣的。不管你如何努力，她最終都還是會回到我的懷抱的。”男人終於抬頭了，暗紅的眸子輕輕地掃了一眼站在樹下全身都浸著冷意的少年，輕蔑的一笑，繼續說道：“你能保證，永遠保護她，不受你父親那一族的迫害？你能保證你那萬能的主會放過我的莫耶娜？你能保證你會一直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嗎？”
每一句都像是沾水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少年的身上，讓他全身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抱緊雙肩，蹲下身，看著地麵潮濕的泥土，一字一句道：“你收留我，不就為了讓我保護莫耶娜嗎？”
“哈。我收留你是因為我想報複你的父親，想報複你那萬能的主。我要讓他們看看，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孩子淪落為我該隱的看門狗了！哈哈！”男人坐在樹下，狂妄的笑著。暗紅的眸子裏有著深深的刻骨的恨意和落寞。
看門狗！原來在他眼裏，我永遠隻是一條狗而已。並不是外人眼中的王子！隻是，他移眸看向那如同睡去了一般的人兒，目光霎時變得柔和起來。起身，他直視著該隱眼中的恨意，說道：“我將帶她離去。逃離你的掌控，我來救贖她！”說完，他猛地衝向坐在樹下冷眼看著他的該隱。
“救贖？哈，你自己先看看能不能自救吧！”該隱冷冷地看著衝向他的少年。
白皙的手帶著凜冽的寒風揮向坐在樹下的該隱。
啪！
突然，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他怔怔地看向那人。
“萊斯叔叔.……”
身穿白色黑紋案底外衣的萊斯一臉冰霜的看著呆愣著看著他的少年，沉聲道：“伽力海達，你想幹什麽！”
“我……”眼前這個是自己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中第二個對自己好的人。他如何能夠狠心的做到可以對自己好的人下手呢？不，他做不到，耶和華教過自己，要抱有仁慈寬容的心，對自己好的人，要竭盡全力的對他好。絕不能……眼光看向萊斯背後冷笑著的該隱，褐色的眼眸有著深深的恨意！
“你怎麽可以對養育你的教父大人下手呢？你萬能的主難道是這樣教你的？看門狗！”
萊斯冰冷刻薄的話就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劍，狠狠地將他心中僅有的一點溫暖都毀滅了。
少年詫異的抬起頭看著麵前這個昨天還對自己和顏悅色的男子，似乎不敢相信剛才從他口中所說的話。褐色眼眸睜的大大的，看著他。他剛才說什麽？說自己是看門狗？為什麽連他也這樣說.……
“怎麽，不敢相信嗎？整個血族的人都知道，你隻是我們養的一條狗而已！為的就是保護我至愛的莫耶娜公主殿下！”萊斯繼續無情的說著。
褐色的眼越睜越大，眼裏的憤怒和痛苦交織著，將他狠狠的吞噬掉了。
“好了，萊斯，別對亞伯的孩子那麽刻薄。過來，幫我抱一下莫耶娜，我剛才腰好像扭到了。”該隱冷笑著看著被萊斯和現實的無情冷酷折磨的麵容扭曲的少年，對著站在麵前的人說道。
萊斯看了一眼站在麵前的少年，輕蔑的哼了一聲，轉身向著身後的該隱走去。
“你怎麽突然衝進火裏了，計劃的不是好好的嗎？”萊斯彎下腰，手剛一接觸到莫耶娜的身體，就猛地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殺意在他身後升起，他忙回過頭，一看，發現原本應當站在原地痛苦的少年不在了。萊斯的心裏立即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萊斯！”一聲呼喊。來自麵前的人，帶著一絲不敢置信和憤怒。
萊斯回過頭一看，“嘶”嚇得他倒吸一口冷氣。靠著樹幹休息的該隱，被一根銀劍從後麵的樹幹刺穿了身體，他震驚的看著麵前的萊斯。暗紅的眼裏全是不敢相信！
“該隱！”萊斯驚呼，連忙接過他懷裏的莫耶娜，放在一邊，然後跑到後麵拔出了那把銀劍。
“放手！”一聲憤怒的怒喝從該隱的嘴裏發出。
萊斯心裏一驚跑到前麵一看，剛才還被自己放在地上的莫耶娜。現在，居然不見了！！！！
“萊斯，快去追。是伽力海達那個臭小子！”該隱捂住被劍貫穿的胸口掙紮著起來對著萊斯說道。
“放心。你先別動。那銀劍上有天使之血，傷口一時半會兒是愈合不了的。我去追！”說完，萊斯身形一晃，就已經消失在了月夜下。
“伽力海達！”該隱捂住胸口，咬牙啟齒的說道。
暗紅的眸子在這一片黑夜下顯得那麽幽深詭異。
呼呼……不知跑了多久了。少年一個踉蹌，抱著懷裏的少女摔倒在了地上。打了幾個滾，沿著斜坡滾到了一片麥田裏。
他緊緊的抱著少女，將她的頭按進自己的懷裏。
“嗯……”懷中忽然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聲。
少年一喜，忙將少女放在麥地裏，凝視著月夜下那張絕美的臉龐。
卷翹的睫毛微微的顫動了幾下，然後那雙如薔薇般鮮紅的眸子緩緩的張開了。隻是這如同薔薇般的眼，卻在月光的照射下詭異般的變成了血般的血紅。
“莫耶娜！”少年激動的抓住少女的手，喊道。
少女蹙眉冷冷地看著他，血紅的眸子裏有著陌生的光芒閃爍著。
半響過後，像是完全清醒般，少女抽出了自己的手，直起身子看著麵前激動的少年冷冷地問道：“你是誰？”
少女的話猶如一個晴天霹靂，將少年的激動和喜悅瞬間打的無影無蹤。
“莫……莫耶娜……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少年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這個有著冰冷和陌生氣息的少女。
“我該記得你嗎？”少女反問道。血紅的眸子波瀾不驚的看著麵前瞪大了眼的少年。
“不……不會的.……莫耶娜怎麽會忘記我呢。莫耶娜……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對嗎？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嗎？”少年不敢接受一般，抓著少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手顫抖著問道。在握著掌心那冰冷的小手時，他的心頓時沉入了穀底，而隨之而來的一句話，更是將他的心打的千瘡百孔！
“死心吧。伽力海達，覺醒後的莫耶娜會忘記以前的所有的事！現在在你麵前的莫耶娜是該隱的女兒，真正的女兒！血族的祖母大人！”緊隨其來的萊斯看著清醒過來的莫耶娜恭敬的行禮道：“公主殿下，萊斯來接你回城堡了。”
“萊斯叔叔，我父親呢？”少女不理會少年眼中的傷痛和無助，起身走向站在稻田上的萊斯。
“您的父親現在正在城堡裏等著您的歸去。”萊斯伸出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拉著莫耶娜雪白的小手緩緩的說道。
“那就回去吧！我很餓了。”少女冰冷的說道，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麥田裏瞪大了眼看著自己的少年對著身旁的萊斯道：“我可以喝他的血嗎？”
“不！”萊斯驚慌的拒絕道。
少女疑惑的看向他。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萊斯連忙解釋道：“他隻是一條我們血族養的看門狗而已。這麽低賤的血，會玷汙您的血牙的。”
“那好吧。”少女點了點頭。轉身不再看他。
“為什麽她記得你和該隱？”衝上來的少年攔住了萊斯和少女的去路，指著站在萊斯身後的少女大聲的質問道。
“因為我們是血親！她的體內有我和該隱大人的血液，記得是正常的。”萊斯慢悠悠的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少年的眼眸就蹬地亮了起來。他一把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匕首，對著手臂就是一劃，一把拉過站在萊斯身後的少女，將流血的手臂對準她的唇，說道：“是不是隻要有我的血液，你就會記起我。那麽，我要你記得我！莫耶娜！”
“住手！”萊斯驚慌的一把扯開少年。掏出放在身上的絲巾，回身準備給身後的少女擦拭。不料，少女伸出小巧的舌頭舔了舔嘴邊的血液。
“嗯，真甜。”少女閉上眼，嗅聞著空氣的血氣。
突然，少女猛地抓住自己的頭，嘶吼一聲，蹲下了身。“啊……”
“公主.……”萊斯嚇得連忙蹲下身查看著蹲在地上抱頭呼痛失叫的莫耶娜。
黃褐色的瞳孔裏是滿滿的慌張和痛悔。
抱著頭痛呼的莫耶娜，血紅的眸子向外突著，似乎就要從那眼眶裏落下來一樣。雪白的臉龐隨著她的嘶吼，變得更加慘白。她揪著頭發，猛地昂起頭對著月夜大聲的說道：“不！！！！”
然後，她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莫耶娜！”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的少年看見少女倒下，急得一下奔了過去。可是，卻被蹲在少女身旁的萊斯先行一步了，萊斯抱起少女，雙眼含怒的看著少年，道：“你將被血族永遠追殺！你喚醒了莫耶娜全部的記憶！你將被該隱永遠列入追殺的名單中，不死不休！”
說完，萊斯的身影就隱沒在了月夜裏。
“不，把莫耶娜還給我！”少年叫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