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胡楊樹墓場
駝車在行駛了大半天的路程後，終於在傍晚時分到達了庫羅來口中那個地方。那不是什麽美麗的地方，是一片枯死的胡楊樹。遠遠看去，似乎用胡楊樹的墓場更合適。大片大片地胡楊樹枯木橫倒在黃沙堆中。
傍晚清涼的微風夾雜塵土的氣息襲向了莫耶娜的麵頰。
那緊緊闔著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煽動了兩下後。那雙美麗的湖藍色眸子帶著點點朦朧看著眼前的景色。
橘紅的光芒下，一大片枯死的胡楊樹沉靜安詳的躺在黃沙中。
那輪巨日在一大片的枯死的胡楊樹後，帶著遠處的黃沙。壯觀且宏偉。
她緩緩抬起頭，看著。藍眸張的大大地看著，眼裏有著深深的撼動。
肩膀上的頭一離開，庫羅來就趕緊活動了一下已經僵硬到沒有知覺的肩膀。啊，酸死了。
“這就是你口中的隻願與我分享的地方？”回頭，莫耶娜看著正在活動肩膀的庫羅來。
自己不會靠著他的肩膀一直睡到現在吧？
邊揉著發脹發酸的肩膀，庫羅來邊跳下駝車，看著眼前的胡楊樹道：“聽過一句話嗎？”
莫耶娜疑惑地看著他，不語。
見她不說話，庫羅來回頭看了一眼，笑了。
“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
“說的是胡楊樹的生命力頑強。這是沙漠上的人都知道的啊。”莫耶娜跳下馬車，緩緩說道。
“公主，你看看這一片枯死的胡楊樹，你能想到什麽？”
“想到.……想到的隻有生命力很強。”看著這一片被橘紅色夕陽染紅了胡楊樹，莫耶娜那雙湖藍色的雙眼裏那一貫的冰冷沒有了。“死後都不朽，到底是為了什麽呢？”似乎是自言自語般。莫耶娜在說完那一句話後，自嘲的笑了笑。
可耳尖的庫羅來還是聽見了。他慢慢地走向一顆枯死的胡楊樹前，伸出手溫柔地撫摸它那被太陽烤的有些發熱的軀幹。
“是為守衛這一片沙漠。沙漠中的胡楊樹，是名副其實的英雄樹！一棵胡楊樹，能牢固一畝沙地，成片的胡楊林，則能擋住狂風飛沙。狂風漫卷的時節，飛揚的黃沙被胡楊樹的柔枝嫩葉慢撥輕掃，便散落於樹下，腳下的黃沙愈積愈高，胡楊樹卻益發向上，傲視身旁的沙丘……胡楊樹給荒涼的沙漠，印證生命，帶來希望。是為守衛它們心中那最為崇高的信仰。”
那飽滿的帶著陽光味道的聲音像一把帶著炙熱氣息的利劍射進了莫耶娜的心中。
“崇高的信仰？”喃喃自語般，莫耶娜茫然地看著站在胡楊樹旁雙手插腰看著遠方的庫羅來。夕陽的餘暉給他高大的身軀披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那麽溫暖，溫暖地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那你的信仰呢？”她望著夕陽下的他，輕聲問道。
“我要讓整個西域都強大起來。不再受漢朝的欺辱。讓我們西域的百姓能夠挺直腰板走路，不用再看見漢朝人就害怕的抖索。我要的是，我們說的話，他們能聽的進去。”迎著晚霞，庫羅來回頭看著站在身後的莫耶娜，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戰爭連連。”
莫耶娜隻覺在他說出這一段話後，他身後的晚霞竟然奇跡般的發出了強烈的光亮似乎是為了迎合他內心的強烈意願一樣。
“你想爭霸西域？”
從他身上，莫耶娜看見了一種奮發向上，不屈不饒的精神。那種精神竟給他帶來了一種讓人無法移開眼眸的奇跡般的魔力。讓她都不舍移開目光，因為那一刻的他太吸引人了。
“不是，我想要的是西域各國都能像這胡楊樹一樣。守衛屬於我們自己的家園，我們自己的愛人。”話語柔和帶著傍晚特有的暖風繞過莫耶娜的耳旁。
“你覺得這個願望可能實現嗎？”她上前一步，蹙眉看著渾身都散發出耀眼光芒的庫羅來開口問道。這個願望恐怕不可能會實現吧。大漢朝會讓西域強大起來嗎？
風起，那金黃的長發隨風飄揚，那金黃的長發隨著黃沙直上雲霄。
“有信心總會實現的！我這一代不行，我要讓我的兒子來實現，我的兒子不行，我兒子的兒子也要實現！”
這樣有著強烈信心的男人，散發出來的鬥誌，是如此的迷人耀眼！你怎麽忍心澆滅。那一刻，莫耶娜笑了。
“一定會的。”
聞言，庫羅來燦爛一笑。那一笑就像晨間那一抹初升的光亮，將她黑暗的內心點亮了。
咚咚……
胸口處好像有什麽在鼓動著。一下又一下，那麽清晰，那麽有力。抬起頭，莫耶娜看著站在晚霞中的庫羅來。湖藍的眼裏閃過一絲困惑。為什麽.……
兩人就這麽站在一片枯死的胡楊樹前看著晚霞落盡，月色彌漫。
夜晚的沙漠是寒冷的，就像那冰冷無情的砍向自己的巨斧一樣。那麽冰，那麽痛！
“啊……看夕陽看忘記時辰了。看樣子，回去必然要被你的紮爾齊數落了。”回頭，見莫耶娜冷冷地一人站在沙漠之中。眼神孤獨無助的望著天上的明月，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她離他很遠。遠的不管他用什麽方法都靠近不了。那種距離是生死的距離。啊……打嘴。什麽生死，我看是你自己腦袋被日頭的熱浪衝昏了，庫羅來！好的不說，盡揀晦氣的說。
“不礙事。”冷冷地，帶著她慣有的溫度。
月光下，那如羊奶般雪白的肌膚發出微弱的銀光，映襯著她藍色的眼更加幽藍了。
“我去給你拿塊厚點的毯子披在身上。沙漠裏夜晚涼。”說完，庫羅來就跑向駝車。
“不……”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庫羅來已經上車找去了。莫耶娜靜靜地看著那在車裏翻騰的身影。藍眸深處竟有一絲柔和的光芒閃過。啊……我早已習慣這樣的寒冷了，不需要溫暖的。
“來。”
一股溫暖的感覺帶著庫羅來特有的味道襲遍全身。莫耶娜回頭，就看見庫羅來光著膀子，隻穿了裏麵的一件小褥子站在她身邊傻笑。又看了看自己肩上的衣服，是他那件紅色的上衣。
“你……”
藍眸睜大，莫耶娜怔怔地看著這個打著光膀子笑的很傻的男人。
“車上沒有什麽厚的毯子和衣服。雖然你一直冷冰冰的，但你也是女人。也會冷，也會有需要人嗬護的時候。嘿嘿。”
劈啪！胸口處有什麽裂開了，好像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暖暖的，很舒服。
“你不冷嗎？”
“我是男人。不冷。”
話雖是這麽說，可莫耶娜看出來了。他其實很冷，因為他那櫻紅的雙唇此時正一點一點褪去紅色，泛出紫白色來。
“你帶我來這裏。單單就是為了看胡楊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