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出了人命案子,陳家壩祖廟的大門被人鎖上,外圍還拉起了警方的警戒線,避免無關人士亂入。
“死者是在祖廟靈位後的空地中,被人發現的。發現時,死者呈現上吊姿態,已經高度腐爛。”
“這裏太偏僻了,沒法讓民警們原地看守,我們就在這周圍設立了警戒線,將祖廟的大門鎖死,封閉了現場。”
小劉帶著我們跨過了警戒線,這家夥從腰間掏出了鑰匙,一桶一擰,打開了祖廟門上的巨鎖。
“裏麵挺黑的,幾位留神!”
小劉打頭陣進了祖廟,一邊出言提醒,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支手電,擰亮了。
可能是因為年頭太久了,原本應該體現莊嚴肅穆的祖廟,竟然給人一種陰森感。祖廟四周的牆壁仿佛是吸光,隻有少少的一點光線從大門射進來,勉強的照亮了大殿正前方的靈位,讓人能夠辨認出靈牌上的字跡。在靈位之外的空間,全都是一片黑暗。
小劉打著手電,指引我們繞過了大殿正前方的靈位,我能夠很清晰的聞到空氣中有一股腐臭的味道,刑警的職業本能告訴我,這是屍腐的味道。
祖廟比想象中的要大,繞過靈位之後,後麵還有不小的空地。隻是這些空間,平時都隱匿在黑暗中,很難引起人們的注意。
“我們就是在這兒發現那具屍體的。發現的時候,屍體被人吊在房梁上。”
小劉用手電筒照了照上方的房梁,有照了照地下,讓我們看清楚。
在房梁上和地上,分別有一圈警方的痕跡線,標記著死者的位置。
“死者的身份確定了嗎?”
隊長一邊來回抬頭低頭,查看著痕跡線,一邊輕描淡寫的問道。
“確定了,都在這兒呢!”
小劉從腋下拿出了一直夾著的公文包,從裏麵翻出了一隻檔案夾,給隊長遞了過去。
“關於死者的資料,全都在這裏了。”
隊長接過了檔案夾,又打了一個響指,示意小劉將手電筒也遞過來。隊長就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下,用那隻手電筒,快速的瀏覽起檔案上的內容。
“死者名叫馮天翔,網點經營者,來陳家坪……旅遊的?”
不知道是檔案上的字跡太潦草,還是光線太暗了,隊長的閱讀速度非常的慢,讓人忍不住心急。
“沒錯,死者馮天翔,並不是陳家坪人士,他是來這裏徒步登山的遊客。是隔壁w市的市民。馮天翔已經失蹤有一個多星期了,家屬早已經在w市報案。正是因為這樣,我們在發現死者後,很快就搞清了他的身份。”
小劉在一旁附和道。
“死者的致命傷是頸椎骨折,肋間肌、膈肌失去神經支配,導致的窒息。與上吊的方式基本符合。但是在法醫的現場鑒定中,發現死者頸部有針眼,體內有隆朋、氯胺酮、氟呱啶醇等多種化學成分。法醫認為……”
小劉的話剛說了一般,隊長就搶著說道:“死者生前被注射過獸用麻醉劑!”
小劉愣了一下,通過他的反應,我知道隊長一定是說對了。
果然小劉點點頭,臉上的表情變得挺耐人尋味:“沒錯,確實是獸用麻醉劑的成分!沒想到白隊長連這都知道!”
我心說這算什麽呀,不過是知道複合型獸用麻醉劑的成分罷了。我們隊長知道的,又何止是這些?
我們隊長一直跟我們吹噓,要想當好一個刑警,就必須先當好一個雜學家,任何的學科,都必須有所涉獵。能夠知道獸用麻醉劑的成分,對於隊長來說,隻是最簡單的小兒科,沒有絲毫的難度。
“死者是先被人迷暈後,帶到這裏,吊在房梁上的。我們在死者的褲子上發現了些許的劃痕,證明死者應該是在山林中被人迷暈,然後一路拖行到這裏的。白隊長,您可以看這些圖片……”
小劉湊到隊長的身旁,伸著手指在檔案夾上指指點點。
我和林達浪也想湊過去觀瞧,但是手電筒的光亮有限,我倆又不好意思完全挨在隊長的身上,影影綽綽的,也看不真切。
隊長不耐煩的推開我和林達浪:“從死者褲子上的破損劃痕來看,凶手應該是拽著死者拖行了相當長的距離。死者為什麽要冒著被人目擊的風險,特意將死者拖到陳家坪祖廟來?他有什麽目的?”
我也覺得有點兒奇怪。凶手將死者拖拽到陳家坪祖廟內進行殺害,應該不是為了隱藏罪證。這荒郊野嶺的,更適合掩藏屍體的地點更多。而且他在拖拽被害人的過程中,反倒是容易暴露。死者馮天翔又不是陳家坪本地居民,他和當地祖廟,也沒有任何的關聯。無奈怎麽想,凶手特意將被害人拖拽到此地進行殺害的舉動,都顯得特別的多餘。
小劉及時的為我們答疑解惑:“我們隊長認為,凶手特意將被害人帶到這裏,可能是因為這個!”
說著,小劉從隊長的手中接回手電筒,向前照去。
前麵是一堆散落的磚石和半殘的牆體。在我們的麵前,有一堵牆被人砸開過。在破舊牆體的另一麵,有著密密麻麻的痕跡線。
“我們昨天發現死者馮天翔後,又在祖廟內進行了細致的偵查。我們隊長發現,這件祖廟的實際大小,和外部看上去不同。而且這麵牆體的磚色,也和四周有細微的差別。我們隊長認為,在這堵牆的背後,還存在夾層。”
“我們找到了陳家坪祖廟的負責人,在與其溝通之後,決定破開牆體。果然,牆體之後,還存在著這麽一塊夾層。在夾層中,懸掛著六具屍體。屍體已經高度腐爛,保守估計,這些搜受害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在五年以上。至於他們的身份和社會關係,我們暫時一無所知。”
小劉一邊說話,一邊用手電照了照房梁,又照了照牆體之後的地麵。和之前的痕跡線一樣,在各層部分的地上,也被之前的刑警們做了圈形痕跡線。這種痕跡,往往是在刑偵現場,用來確定死者上吊位置的。
“除了馮天翔之前,這裏還吊死過六個人?過了這麽久,這些受害者的體內,應該查不出麻醉劑的成分了,我們沒法知道,他們的死亡方式,是否和馮天翔相同。”
隊長一邊說話,一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和林達浪。
在看到牆體後麵的那些痕跡線的時候,我的腦子裏仿佛瞬間被人扔進了一顆炸彈,猛地一下子,整個人都跟著打了一個機靈。
眼前的這起案子,和我們在西山水庫發現的那起,實在是太像了。
或者這都已經不能說是像了,這簡直可以說是那起案子的翻版!
在西山水庫的案子中,我們也是先在水下發現了一具已經呈現巨人觀狀態的屍體,然後隊長從潛水愛好者口耳相傳的水怪傳聞中得到了靈感,在水底又打撈出多位受害者。那些受害者的死亡時間,也都在好幾年之前。
我們逐一檢查了現場的痕跡線,跟檔案上的描述做了比對。因為現場的痕檢已經做過了,屍體也全都被拉回了開發區分局,我們在現場也沒有什麽好看的。
而且我們這一次又沒有事先準備口罩,現場的屍腐味道,一個勁兒的往鼻子裏鑽,讓人忍受不住。
在所有臭味中,屍腐味道絕對是讓人最痛不欲生的。簡單來說,這味道就好像是火烤臭豆腐配上微波榴蓮,再搭配一份濃濃的鯡魚罐頭汁。就算是閉氣不呼吸,這味道都會自己順著鼻孔,鑽入人的鼻腔。
更要命的是,這股屍腐味道在鼻腔中是向上走的,直衝人的腦子,讓人昏沉沉的,難受的不得了。
這現場的情況全都在這份檔案中了,我們繼續留在現場,也就賺了個聞屍腐味道。我們幾個趕緊退了出來。
出來之後,隊長從兜裏掏出香煙,給我們散了一圈,讓我們衝一衝屍腐的味道。這家夥給我們挨個點上煙,這才慢悠悠的問道:
“你們對這起案子是怎麽看的?”
我剛才接煙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今天隊長拿的,竟然是軟盒玉溪。
我心說隊長這家夥可以呀,今天算是見了血了!
我們隊長不是一般的摳門,平時這貨可都是抽四塊錢的大前門的,今天多半是為了在分局的同事麵前裝逼,竟然抽上二十多的玉溪了。
林達浪這小子可能是純心想拿我們隊長尋開心,這小子三口兩口抽完了煙,跟隊長一伸手:“隊長,我的煙忘拿了,你再給我來一根。”
當著小劉的麵兒,隊長就算再摳門,也隻能忍痛,將整盒煙鬥給林達浪扔了過去:“這煙酒先放你那兒吧,你拿著抽!”
鐵公雞隊長表現的大方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