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九具屍骸
沒過多長的時間,遠處的水麵一陣波動,緊接著,從水紋中冒出一個腦袋。
從水裏探出頭的家夥先是四下裏張望了一下,仿佛是為了搞清楚自己的位置,這才朝著我們的救生艇遊了過來:“領導,下麵還真的有幾具屍體。不過爛的都隻剩下骨頭了。和之前的那一具屍體一樣,死者的腳步同樣被鎖鏈捆住,綁在河底。”
捕撈人員一手抓住救生艇的外延,向我們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
據他介紹,西山水庫是在自然湖泊的基礎上建造的,水庫表麵上平靜,但是在水下,則呈現一個不規則的漏鬥型。
按照地形來看,我們之前發現的那一具屍體,其實是處於漏鬥型的邊緣。
工作人員們以那具屍體為圓點,周圍輻射尋找,自然沒辦法繞開水庫中心的漏鬥區域。
而就是在更深的區域,他們發現了多具屍骸。
這幾具屍骸的死亡時間顯然更長,至少要在幾年以上。死者的皮肉或是腐爛,或是被水中的魚蝦啃噬,已經全都消失殆盡,隻剩下一具具散落的白骨。
“那些骨頭實在太淩亂了,要不是看見了骷髏,我們都不能確定那是不是人骨。領導,要不然我們先把骨頭打上來,再拚湊吧。”
據這位員工介紹,水下的屍骸基本都散了架。幸虧水庫中央這個獨特的漏鬥區域,規避了水流,使得這些屍骨都留在了漏鬥中。如果是在其他水域,這些屍骨早就隨水流飄散的四處都是了。那樣以來,打撈難度會無限的擴大。
“你們先把屍骨打上來吧。清點和還原工作,就交給我們警方好了。不過你們記得盡量將鐵鏈都帶上來。就算帶不上來,也必須要清點鐵鏈的數量。”
對方雖然不太明白隊長的意圖,不過他也沒有多問,痛快的點點頭,一個猛子,又紮回了水下。
我當然明白隊長的意思。因為那些屍體全都散落開來,想要清楚的清點出受害人,恐怕沒有那麽容易。隊長想到了一種更為簡單的方法,隻要搞清楚鐵鏈有多少根,就知道被害人的數量了。
雖然決定使用鋪網式的打撈,但是水下的工作人員們還是折騰了好長的時間,這才分分露出了頭。
“領導,屍骨都在網裏呢!你要的鐵鏈,我們也全都帶上來了!”
光頭剛從水裏冒出頭,就跟隊長邀功。
這幫捕撈隊員們左一個領導,右一個領導的叫著,把我們隊長都叫不好意思了:“你們也別在水裏呆著了。下麵那麽涼,趕緊上來吧!”
隊長本意是想和他們客套一下,不料光頭他們卻並不買賬。
“算了領導,這救生艇太小了,我們上去,小船吃水太深。我們就待在水裏就行。”
其他的工作人員也跟著紛紛附和:“對呀領導,我們呆在水裏就挺好的。以我們的水性,遊到岸邊,不是什麽大問題。”
我開始還覺得奇怪,這幫家夥怎麽變得這麽勤快了,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打磨自己的遊泳水平?有現成的船不做,非要遊泳,這是什麽套路!
這個心思在腦子裏轉了好幾圈,我這才一拍腦袋,明白了這幫家夥的意思。這幫家夥之所以不願意上傳,其實是怕網中的屍骸搞髒了救生艇。這畢竟是他們水庫的東西,弄的全都是屍腐味道,他們也不好打理。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也沒有再堅持,任由這幫家夥在船後麵跟著。我們一行人搖搖晃晃的,回到了岸上。
期間隊長又給英科長打了一個電話,得知英科長已經在路上了。
“這一次不僅使我和胡莉,我還把分局的同事們也帶上了。反正是交流活動嘛,就讓他們也多跑跑現場。”
在得知這邊的事情之後,英科長並沒有中止他們法醫之間的交流活動。她別出心裁,直接將人都帶了過來。
可能是怕隊長不高興,英科長還特意跟隊長解釋:“分局的同誌們隻是缺少實際經驗,在理論方麵,還是非常過硬的。”
英科長的話,通過免提話筒,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我們的耳朵裏。
我和林達浪在隊長的背後一陣偷笑,心說英科長真的想多了,我們還巴不得能多來人呢。
我們從水底打撈上來這麽多的屍體,如果隻有英科長和胡莉過來,根本就忙不過來。我們這三個二把刀選手,也得上手擺弄屍體。
不過這一次分局的人來了,正好給我們充當了苦力。
我們讓工作人員們將網拖到岸上,對他們道了一聲辛苦,就讓他們一邊涼快著去了。
我們幾個找了個幹淨的地方插著手,等待著英科長他們。
英科長他們的速度還挺快,我們就抽了兩輪煙,英科長就領著五六位法醫,風風火火的趕到了。
不過這些法醫們我們看著都挺麵生,除了英科長和胡莉,這一夥人裏,再也沒有熟人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們也不好表現的太熟稔,隻是簡單的和英科長還有胡莉打了個招呼。
“這一次你們可有的忙了,我們剛才簡單的統計了一下,加上一具呈現巨人觀狀態的屍體,這裏總共有9具屍體。而且絕大多數屍體的骸骨都散架了。光是拚接複原,就是一項不小的工作。”
說著隊長他們一指地下的屍骨。
其實隊長這完全是一句廢話,在他開口之前,法醫們就已經注意到地上的這些殘骸了。
雖然隊長早就在電話裏提醒英科長,讓她做好準備,可是真的看到了眼前的景象,還是讓英科長嚇了一跳:“哎呦,十多具屍體,這可真是大案子呀!”
我們幾個都是哭笑不得。我們市局刑偵隊接手的,又有哪起是小案子。
英科長拉來了這麽多免費的勞動力,哪有不用的道理。她對著身後的法醫們一擺手:“都仔細點兒,別清點錯了。”
看她的意思,這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事情,她是不屑於做了。
那幫法醫們一個個哭著臉,但是又不敢說什麽,隻能捏著鼻子認栽,一個個都撅著屁股拚湊屍骨去了。
我們幾個抽夠了煙,聚在一起拉開了話匣子。
“隊長,你說凶手單獨的一個人,還是作案團夥?”
隊長用腳碾著地上的煙頭,回道:
“這個還不好判斷。不過我傾向於個體作案。這些案件的跨度很長,前後有十多年之久。如果是團夥作案的話,多半會集中性作案,不會有如此大的時間跨度。”
隊長的這一觀點,和我一樣。我也同樣認為,凶手應該是獨自作案。然而除了這一點之外,我們對於凶手,就基本一無所知了。
就在這個時候,林達浪冷不丁的插言:“隊長,牧哥,你們聽說過海河浮屍案沒?”
我不知道這貨怎麽突然提起這麽個案子,我雖然沒聽說過這起案子,但是至少還是知道海河是位於天津的一條河流。
“你說的是天津的案子?”
林達浪點點頭:“沒錯,海河浮屍案,可是民國時期的十大懸案。一度被傳的神乎其神……”
林達浪這小子思維就好像是脫韁的野馬,幾句話的功夫,就扯到民國去了。我隻能出言將他打住:“你先停一停。咱們現在是工作時間,可不是談這些閑情逸致的時候。”
林達浪沒好氣的一咂嘴巴:“牧哥,你能不能等我把話說完。我覺得這個海河浮屍案,和咱們今天的這個案子,有某種相似之處!等我說完這個案子,你就知道了!”
雖然我對林達浪的這個說法,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是一旁的隊長點了點頭,示意林達浪說下去,我也就不好再攔著他。
更何況,我們目前就算有心破案,也隻能幹著急。在法醫那邊沒忙活完之前,我們也沒法展開調查。就算這小子說的不著調,我們消磨一下時間解解悶,也總是好的。
當下我也隨著隊長,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林達浪開始他的表演。
林達浪清了清嗓子,好似說書先生一樣,娓娓道來。
海河浮屍案,發生在1923年的天津衛,因為案件詭異,在那個媒體傳播並不快捷的年代,可謂是盡人皆知。不僅僅是在天津本地,就連周邊的河北山東一帶,也傳的風風雨雨,是無數好事兒人士茶餘飯後的經典談資。
那一年夏天,天津衛的雨水特別的大。當地人迷信,都說這是龍五爺永濟龍王顯聖,緩解天津衛的旱情。
一連幾天的大雨,當地的百姓還沒等盼來來年的好收成,就先迎來了一件怪案。
一夜之間,海河的上遊飄下來十幾具的屍體。這些屍體順流而下,全都掛在了漁民們的攔河網上。
這事情馬上驚動了天津的五河水上警察隊,由隊長潘月明親自負責這起案子。
雖然名字叫五河水上警察隊,但是實際上,那個時候社會動蕩,就連國民政府都風雨飄搖,更別提維護治安的警察隊伍了。那個時候正規的警察院校極少,絕大多數的警察,要麽是前朝的捕快,要麽幹脆就是地痞無賴收編的。
這位警察隊隊長潘月明,就是前朝衙門的仵作。就是這樣的家夥,在這個警察隊,已經算是最為專業的刑偵人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