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軍訓 上
放榜的時候,遲信和劉夏至的成績毫無意外地遠遠高出誌願分數線,毫無意外地分別進入了B市的M大金融和B市醫科大學臨床醫學係。雖然之前遲信曾經在月考裏贏過劉夏至一次,不過這次高考的分數依然被劉夏至拉下了三十多分——這還不算他全國競賽得獎和市三好學生的加分。
陸羽田穩穩當當地考上了S市知名的電影學院表演係,公司微博還特意貼出了他錄取通知書的照片,據說粉絲們祝福的花籃和禮物塞滿了一個房間。
比較讓人意外的就是文瑞了。
差一點,就差那麽一分,文瑞就要落榜了。
分數下來的時候大夥就提著一口氣,隻比去年J大同專業的分數線高了五六分而已。等到誌願填好,放榜下來,文瑞的分數堪堪過了錄入線。
據說文瑞的爹氣的在家用皮帶狠狠地抽了他一頓,要不是還顧及著這是文家的獨苗,他爹能把他活活打死。
文瑞從放榜開始就一直被鎖在家裏反省,沒他爹的允許壓根不能踏出大院半步,連手機都被沒收了。而陸羽田自從畢業後就開始陸陸續續跑通告,算下來半個月都沒有見到他的麵了。
“你後悔麽?”
坐在文瑞房間裏的沙發上,劉夏至通過陽台,看著樓下院子裏的警衛員。
“和陸羽田在一起,差點耽誤了你的前途,後悔麽?”
他回過頭,看著文瑞嘴邊傷口結的痂。
文爸爸不愧是警察,對兒子的要求一點都不比劉小滿帶兵差。文瑞穿著夏天的短袖襯衫,兩條露出的胳膊上一片片青青紫紫的都是老頭子用皮帶抽~出來的傷痕。這都過了半個月了還沒消退幹淨,根本不敢想象剛受傷的時候是個怎樣觸目驚心的樣子。
“後悔?如果有一天我們兩個人其中一個會後悔,那個人也絕對不是我。”
文瑞坐在藤椅上,手指隨意地翻動起了桌上的書頁。
“你這樣的家庭,要走這段路,注定艱難。”
同學三年,劉夏至對文瑞的了解遠不及他對陸羽田。
但是他知道,這個看似沉穩的少年,內心的火熱,卻從不亞於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
他抬頭環顧了四周。
這是S市市中心的一套知名別墅,解放前是某個著名資本家的府邸。解放後,這裏成了政府大院的一部分,被分配住在這裏的都是軍政要員。
他看著這挑高的房梁,木質的窗欞,散發著古典氣息的地板——這樣的家庭,怎麽會接受兒子走上那種離經叛道的人生道路?
隻是高考的成績沒有到達預期,就已經得到了這樣的“教訓”。
如果,將來被父母知道了自己的性向……
劉夏至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文瑞要做這樣的選擇。
他明明有著完美的家庭,完美的前途,卻要選擇那樣一條離經叛道,注定充滿曲折的道路。
“這次,是我的錯。”
文瑞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是我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舊式的風扇在頭上不急不緩地轉動著,灑下一片光影。
“隻有足夠的強大,才能有和父母抗爭的資本,才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文瑞抬起頭,望向劉夏至,“這次的經曆雖然慘烈,但是已經讓我吸取的足夠的教訓了。”
“說真的……你這個殼子裏,其實裝的是穿越過來的靈魂吧?”
看著文瑞在陰影裏的側臉,聽著他這段根本不符合年齡的宣言,自從高考結束就開始投入轟轟烈烈的看網文事業的劉夏至,有感而發道,“其實這個殼子裏,住的是個40歲的靈魂吧?”
文瑞無力地白了他一眼,有時候真的很懷疑他這個朋友是如何常年保持年級第一的成績的。
“話說回來,你是準備和遲信一起去B市念書麽?”
“什麽一起去B市念書。他在M大,我在B醫大,最多周末的時候出來見麵喝一杯吧……”
劉夏至轉向一旁,看著牆上的油畫笑道。
“哼……”
文瑞高深地一笑。
好不容易跟你一起考到B大,那個臭小子會滿足一個禮拜隻和你見一麵麽?
“我聽說B醫大每年的軍訓都要去部隊裏訓練的。那邊不是就在大齊服役的軍區麽?”
“你是說……是真的麽?”
劉夏至眼睛一亮。
以他對文瑞的了解,他是不會隨隨便便說這些話的,那麽說的話……
“你這小子就好好在家裏好好反省吧,我先回去了啊。等你被放出來,我會和遲信一起來看你的。”
說著,劉夏至捏起果盤裏的葡萄,一口氣往嘴裏塞了兩三顆,“唔揍啦(我走啦)~~”
文瑞把書放在膝蓋上,頭也不抬地揮了揮手。
“明知道是條那麽艱難的路,為什麽還要執迷不悟地走下去呢?”
走出戒備森嚴的警隊大院,劉夏至回過頭,看著那間長滿了爬山虎的老式別墅。
少年眯起眼,雙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握拳。
他複而低下頭,看著人字拖外麵,那個已經痊愈,完全看不出傷痕的腳趾。
那種曲折的人生……
劉夏至緊緊地抿起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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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期待已久的大學報道日終於來臨了。
聽說報道之後緊接著就是讓所有新生都膽寒不已的軍訓,不過對劉夏至和遲信來說,這壓根就不是什麽大問題了——因為劉小滿大哥在看到了劉夏至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後,大笑三聲——然後讓他打包住進了他保全公司的員工宿舍。
劉夏至秉持著要死大家一起死,哥們就是用來坑的心態,熱情地邀請遲信和他一起去公司做體能訓練。
遲信本來就想著要和劉夏至在暑假裏多多接觸,想都沒想就打好包裹一起上了劉小滿的車。
然後,他們麵臨的是宛如新兵訓練營一樣的魔鬼式訓練。
整整兩個月,劉小滿對著兩個剛剛脫離了高三地獄生活的考生進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各種訓練,這兩人現在別說普通的軍訓了,哪怕直接扔到部隊裏都沒啥大問題了。
“您好教官,請問這個表格交給誰呢?”
一個綁著馬尾辮,腦門前梳著空氣劉海的女生朝遲信走了過來。
“我不是教官。我是學生。”
遲信歎了口氣——這都是今天第幾次了!
雖然穿著迷彩服,但是我的肩膀上什麽都沒有,你們都看不出來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學生麽?
“啊,不好意思,我看你的樣子,以為是教官呢,抱歉啊!”
女生急忙道歉,拿著紙頭原地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了遲信麵前,“可是這位同學,我們的教官在哪裏你知道麽?”
“交給我吧。”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女生的背後走來,然後一手拿過了女生手上的紙。
遲信眯起眼睛,然後一點點地放大,最後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是,男人。
眼前的這個人,已經脫離了學生的青澀,不論是體格還是眼神,都已經透露出他已經是個肩負當擔的堂堂男子漢了。
“怎麽,一年不見,不認識了?”
齊向天見遲信傻不愣登地站著,好笑地用紙在他麵前扇了扇。
“齊向天?”
遲信眨眨眼,“大齊?”
“廢話!”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遲信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怎麽會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怎麽就不能是我了?”
齊向天雙手叉腰,更顯得肩寬胸健,“來,臭小子,叫聲‘教官’來聽聽。”
“你?教官?”
遲信總算明白過來了,“你一個新兵蛋子,來做我們軍訓的教官?”
“我都入伍一年了好麽,什麽新兵蛋子?”
齊向天抬腿踢了遲信屁~股一腳,“可以啊小子,真的考上M大了。”
他雙手扶著遲信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圈,爽朗地說道,“可以啊,念書念的越來越結實了。不過你這黑的怎麽跟已經軍訓過一回了似得?”
他這邊打量著遲信,遲信也在同時觀察著他。
經過一年在部隊的鍛煉,比起高二那會兒,齊向天簡直壯了一圈。
身板明顯變得厚實了——不是胖的那種,是渾身都是健碩的肌肉,他簡直可以想象被這套迷彩服罩著的身軀是如何地充滿了精壯的美~感。在長期的苦練之下,本來存在於學生身上的那種孩子氣和嬌生慣養的味道都被消磨殆盡,反而有一種健康向上,豪氣幹雲的氣場。
尤其是他的眼神,再也不見那時候的迷茫,那雙本來就晶晶亮的眼睛,此刻就像是一雙老鷹的鷹眼一樣,裏麵有的是高山,藍天,有一切高遠而美好的向往。
他變了,變得更加充滿了男性的美~感,一種讓人心生向往的力量的美。
咕嚕……
遲信不爭氣地咽了口口水。
“哎,快跟我說說,你們這高三一年怎麽過的?你是和我家秀才一起來的B市麽?我之前參加集訓,手機都被沒收了,你們什麽時候來的B市我都不知道。”
齊向天一把摟住遲信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問道。
“高三還不就是那樣呢……夏至他們學校今年軍訓延後了,他要下個月才報道。”
說到這裏遲信還是有些遺憾的,本來以為可以和劉夏至一起坐飛機來B市的,沒想到報到時間居然差了半個月。沒辦法,他隻好自己先來了,劉夏至則一個人留下繼續在劉小滿的公司鍛煉體能。
遲信感受著齊向天搭在自己肩膀上那炙熱的溫度,感覺到本來已經久違了的糾結感再次出現了——
怎麽齊向天見了麵就要提劉夏至呢?
不過劉夏至也是我的不是麽?
放屁,人家才是正經的一對!
遲信腦內左右互搏的結果,就是再一次自己把自己氣得不輕。
“我本來就是聽說夏至他們學校每年都來部隊軍訓,這才特意爭取了來當軍訓教官。誰知道秀才他沒遇上,結果居然遇上你了。”
齊向天可不知道這家夥心裏在糾結些什麽,自顧自說著。
遲信聞言抬了一下眼皮,心道:“果然……這兩人怕是約好了在軍訓的時候見一次的。誰知道陰差陽錯遇見我了。”
“哎,我聽說你和夏至在小滿哥的公司裏練了兩個月啊。”
齊向天笑的陰險,“怎麽樣,讓哥哥來看看,你小子的訓練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