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病
六月。
教室背後的黑板上畫上了高考天數倒計時的板報，書桌上堆砌的書牆隨著氣溫的高漲越來越高。
樓上高三的師兄師姐們已經逃出升天，從高考的牢籠中掙脫，高二的學生們不論願意與否，紛紛接過了學長們的槍，成為了高考跑到上的接班人。
自從高考結束後，高二的學生們都搬到了樓上，被戲稱為“珍惜動物保護中心”的高三樓。早自習從早上七點提前到了每天六點半，午休時間從一小時縮短到半小時，晚自習時間延長到晚上七點半。學年所有科目的老師整日待命，隨時準備解答同學的各種提問。食堂都特意為高三學生開了個窗口，下午四點半價供應點心茶水，就怕餓著這些“未來戰士”。
班級裏的氣氛變得愈發緊張。和體育班的鬥牛項目被自發地取消了，月考排位變成了周考排位，模擬填誌願也已經展開了好幾次。很多本來走讀的學生也開始了住校生涯，就為了能夠縮短一點通勤的時間，多讀幾個英語單詞，多做兩道算數物理題目。
不過在這樣轟轟烈烈的學習氣氛下，依然有人活得我行我素。
比如遲信。反正他一直都是年紀前十。
比如劉夏至。反正他一直都是年紀第一。
比如齊向天……反正他一直都是年紀倒數第一。
班裏的座位陸陸續續地換來換去幾次，不變的是齊向天永遠都是劉夏至的同桌。而遲信總歸會在教室的不遠處，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兩個。
那天在劉夏至家的廚房裏，向文瑞坦白了自己對這兩人的想法後。或許是一直都壓製在內心深處的秘密總算有了傾吐的對象了，本來不怎麽和文瑞有交集的遲信漸漸地和文瑞也成了好友。
兩人在班裏倒是沒有什麽太多的互動，倒是放了學，時不時在手機上會交流一些心得。
原來，陸羽田這個刁蠻少爺的脾氣是陸羽田一手寵出來的。
文瑞花了三四年的時間，才把這朵小花采到手。
兩人已經在S市大學城附近看中了一套公寓，就等高三畢業之後搬進那套愛巢。
文瑞對於遲信的“腳踏兩隻船”不置可否，不過在聽聞遲信痛訴自己身為“第三者”的煩惱時，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
——第三者？你插足了誰？
——沒……還沒插上。
遲信靠在廚房的冰箱旁，一邊看著灶上咕嚕嚕煮著的紅豆薏米粥。
自打那天在劉夏至家露了一手之後，這家夥對遲信的手藝讚口不絕。就時不時地跑過來蹭飯。不蹭晚飯也要來蹭點湯水茶點，簡直就把這兒當做是第二食堂了。
對此遲信半開玩笑地說幹脆把家裏請的阿姨辭了吧，交點搭夥費和菜錢來他家吃飯得了。
對於劉夏至家那個請來的保姆阿姨，遲信一直都是頗有微詞的。之前劉夏至家裏弄得跟狗窩似得，吃飯也沒人照顧，就是因為那個阿姨以媳婦生孩子需要幫忙為由，直接回老家一個月。
劉夏至同學念書一級棒，動手能力卻約等於零，生生把自己的房子糟蹋成了豬窩。
至於劉夏至腿傷的那段日子，那阿姨又說什麽公公重病需要照顧，就這麽消失了一個多月，直到石膏都拆掉了，才帶著一堆的土特產姍姍來遲。
保姆阿姨是四川人，做的菜色多少都帶點辣子花椒。偏偏劉夏至是個典型的炒個青菜都要放糖的典型S市人，所以這麽多年來吃的菜一直都不合胃口。不過他也不抱怨，給吃就吃，給洗衣服就穿。
大哥劉小滿也是個大老粗，隻知道每年按時打錢給保姆，也不管自己的弟弟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反正有人照顧餓不死就行了。
之前遲信實在憋不住跟劉夏至說要不換一個阿姨吧，這個真的不行。
這秀才真不知道是不是書讀多了有些缺心眼，說阿姨年紀大了再找工作也不容易，而且都做了那麽多年了，不能隨便辭了人家，就這麽湊合過吧，再找阿姨也麻煩——遲信暗地吐槽您哥倆給的這個價格，在S市別說鍾點保姆了，全職月嫂都夠同時請兩個人了，這錢花的還不如直接扔到黃浦江裏。
不過人家正主兒都沒意見，他這個外人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像現在這樣，對麵的家夥時不時跑過來尋摸點東西吃，像個貓兒似得趴在他家沙發上等著食物出鍋的樣子，也挺讓遲信開心的。
更不要說齊向天偶爾也會帶些小菜鹵味過來，他們三個人一起打個牙祭，舒緩舒緩高考情緒什麽的。
對於遲信來說，這無疑是種甜蜜的痛苦——你喜歡的兩個人都在你麵前吃你做的飯，然而他們互相喜歡。
——你不是喜歡秀才和大齊麽？
文瑞發來一個被槍打過的表情。
——是啊……所以不知道怎麽插足到他們裏麵。
計時器發出刺耳的蜂鳴，遲信扔下手機飛奔到爐灶邊，熟練地打開鍋蓋，將湯湯水水盛進瓷碗裏，又打開冰箱拿出一罐蜂乳，舀了兩勺放進湯裏。
最近幾天是S市的梅雨季節，已經連續下了半個月的雨。別說像是秀才這種本來身體就不好的人了，熱愛運動的大齊都覺得身體沉重，整日裏懨懨的沒精神。
遲信今天特意煮了紅豆薏米湯，打算一會兒一半和劉夏至分了喝，另外一半裝在保溫桶裏，明天上學了帶給大齊。
這邊遲小廚正美不顛兒地圍著鍋台轉呢，那邊廂文瑞端著手機，本來不算特別大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大齊和夏至……我怎麽不知道？”
“看什麽呢？！”
陸羽田遇上了一道題半天解不開，招呼了陸羽田許久也不見他應答，就捧著個手機發呆，於是氣鼓鼓地湊了過去。
他在醫院裏療養的日子，公司請的四五個補課老師輪著上，題海戰術一輪輪壓下來，總算有點成果。加上他本來也不笨，就是仗著本來有後路有恃無恐。現在知道隻有藝考一條路，不得不拚了老命學習，幾次月考和周考下來，雖然還是上不了紅榜，也終於和吊車尾的白榜說白白，混到年級中遊去了。
“齊向天和劉夏至是一對？”
陸羽田挑了挑眉毛。
文瑞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他和齊向天交情一般，陸羽田倒是和劉夏至感情不錯，不過之前也沒聽說過有這事兒。
“誰說的？”
陸羽田嗤之以鼻。
那天在巷子裏，他當著劉夏至的麵說出自己和文瑞的關係，那小秀才的眼睛都嚇得差點脫窗了。
第一次出櫃就麵對最好朋友這種態度，陸羽田不得不說還是挺傷心的。
再加上他在醫院裏住了那麽久，都沒有見到那小子來探望自己，陸羽田都一度以為這秀才是個深度恐同人士，想要和自己絕交呢。弄得他住院期間心情一度極為低落，要不是後來大齊和文瑞告訴他，秀才為了保住自己被人打斷了腿，出行不便，自己恐怕還要糾結好一陣子。
不過出院之後麵對自己和文瑞，這小子還是依然保持著從前的態度，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同誌身份而白眼相向，或者刻意迎合，總算讓他本來七上八下的小心思好受了一些。
但是，這最多隻是表明劉夏至他不反對同誌，怎麽就說明他也喜歡男人了呢？
“遲信。”
“遲信是傻~逼。”
“咳。”
文瑞幹咳了一聲，“大齊有過幾個女朋友我知道，這小子還挺受歡迎的。那劉夏至呢？”
同學兩年多，倒還真的沒有聽說劉夏至交過女朋友。更沒聽說他有什麽女神偶像……
“那絕對是沈晨女神啊！”
陸羽田抓起書本當做扇子揮了揮。
“誰？”
這名字忒耳熟，就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你天天見她，怎麽也不知道？”
陸羽田冷笑。
“我？天天見？”
文瑞莫名其妙——他什麽時候天天去見一個女人了？
陸羽田抬起手，展示了一下手上的書本——《更高更妙的物理》——這段時間劉夏至正在準備全國高中生物理競賽，這是老師推薦的參考書之一。文瑞雖然不參加，但是也興致勃勃地按照書單買了幾冊書，這幾天空下來也正翻著呢。
陸羽田指著書皮上碩大的作者名字，“沈晨，看見沒？高中特級物理老師，也是劉夏至的女神。相信我，這是這麽多年來最吸引他的女人了。”
此言不假，劉夏至最近最迷的女性絕對是特級物理老師沈晨女神。不過之前他還一度迷戀過高中化學競賽教材的主編馬宏佳女神。至於各種參與教材編纂的男神更是數不勝數。
文瑞接過書，往沙發上一扔，斷言道，“遲信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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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有病的遲信此刻正一個腦袋兩個大。
原因無他，他年過四旬，風姿綽約，氣質絕塵的母親大人剛才給自己可愛的兒子發了一條微信——我的兒，你~媽到小區門口啦！快來接駕。
隨後附上一個猥瑣的(づ￣ 3￣)づ表情。
“怎麽了？被雷劈了？”
劉夏至等不及摸~到廚房裏，就看到遲信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拿著手機，滿臉呆滯的表情。
“我媽……”
“你~媽？”
“我媽來了。”
“阿姨要來？什麽時候？我還沒見過你~媽呢！”
劉夏至一下來了精神。
“就在小區門口。”
“那你愣著幹嘛，快點下去接人啊。”
吉美大廈所在的小區管理特別嚴格，第一次進出小區一定要有業主領路登記才能放行。
遲信指了指客廳。
劉夏至緩緩回頭——好吧，這段時間他和大齊，有時候還有文瑞羽田他們時不時地來這裏小聚的關係。客廳裏除了常規的習題冊和電腦，薯片香腸各種零食就算了，還堆了不少啤酒、香煙等各類“違禁品”。
這要是被母親大人們看到了……
“我來收拾，你先下去接阿姨去。天挺熱的，不能讓她在下麵白等吧。”
劉夏至把人往門口推。
“你行麽？”
想起劉夏至那個狗窩，遲信露出懷疑的表情。
“我不會收拾，我還不會扔垃圾麽？去去去！”
劉夏至趕小雞似得把遲信推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12：00是每天發正文的時間，除此以外都是捉蟲小壇子是公司職員，每天都要加班到九，十點左右，但是我會努力保持更新的~~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