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邂逅
“遲信同學，對於你的成績，作為校方還是非常滿意的。但是在行為品德這一方麵……”
帶著古板眼鏡的男人摸了摸自己已經沒有幾根青絲的“地中海”頭頂，露出了輕蔑的笑容，“相信你也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高二的下半學期轉學……”
坐在他對麵的年輕男孩麵無表情地將頭轉向窗外。
“希望你在高中剩下不多的時間裏，嚴守一個學生的本分……”
讓人生厭的話語從對麵這個麵目不清的男人嘴裏不停地傾瀉而出，就像是一股股帶著霧霾的空氣在遲信耳邊團成一團。他覺得自己仿佛不能呼吸了。
於是，在教導主任驚詫的目光中，少年猛地起身，一把打開身邊的窗戶。
春日的豔陽就這麽毫無遮攔地從東方洋洋灑灑地照射了過來，海棠花的花瓣順著春風扶搖直上，晃晃蕩蕩地飄搖到了遲信的耳邊。大約是已經上課的關係，偌大的校園裏並不喧嘩，可以聽見從教學樓裏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憋悶的心情被一掃而空，遲信轉過頭去，對著那個用手指著自己，牢騷他居然在聽訓的時候敢做出如此大膽舉動的男人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老師，我現在想要去上課。”
他拿起掛在椅子靠背上的書包，徑自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口。
“上課就是學生的‘分本’吧？”
不等教導主任的回話，他打開門大步朝外走去。
穿過走廊，走下樓梯，越過花園，然後在一排紫藤花架下停下了腳步。
“你是哪個班的？為什麽這個時候沒有在教室裏上課？”
手裏抱著計分板的值日生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攔在了遲信的前頭。
“來來來，寫下班級姓名，到校門口罰站去。”
隻到遲信肩膀的少年遞上手裏的計分板，抬頭對著遲信說道。
“呀，你不但遲到了，還沒穿校服啊！校徽也沒戴……團徽也沒戴？”
不等遲信回答，那少年驚喜地張大眼睛，繞著他轉了一圈，“好極了，好極了！這個月的‘最差風紀生’有著落了！”
值日生歡樂地拍了拍手，不算特別大的眼睛裏仿佛有星星聚集閃光。
“怎麽，有人想要搶了爺爺的名號不成？”
伴隨著一聲爽朗的怪叫聲，一個陰影從頭頂劃過，“啪”地一下掉落在地上。
分明是個款式新穎的書包。
遲信抬頭，隻看到花架一邊的高牆上，一個身穿藍白色校服的身影從半空中一躍而出，攜卷著一身七八點鍾燦爛的陽光從圍牆的外頭呼嘯而來。
“啊呀，小秀才，今天又是你值日？周末兩天沒見，有沒有想我？”
翻牆而入的少年瀟灑地從地上撿起書包，拍了拍上頭的灰，然後一把掐住那值日生的脖子，大笑起來。
這翻牆的少年和遲信一般的身高，把瘦弱的小值日生整個都罩在自己的懷裏，拎小雞仔似得搓來搓去。
“哥哥零花錢不夠了，要不借哥哥點？”
“齊向天，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啊！你已經連續遲到幾天了？你居然還敢在校內訛詐？”
“老子就訛詐你了，怎麽著？”
小值日生被掐的紅了眼眶，不依不撓地揮動著胳膊企圖反抗。奈何他不但身高不及人家，連胳膊都沒人家一半粗，打在那高大男孩身上就跟撓癢癢似得。
“喂，你夠了吧！”
談不上什麽正義感爆棚，遲信隻是看不慣有人居然比自己還要霸王，伸手將少年的手腕拉住。
看著自己被遲信抓在手裏的胳膊，被叫做“齊向天”的男孩退後半步，挑釁地抬頭，將小值日生一把推到一邊。
“怎麽？想打抱不平？”
反手一抽，被桎梏的手腕瞬間就脫離了遲信的掌控，少年朝著遲信的胸口猛地一推，“你丫誰啊？知不知道我是誰？”
遲信自認自己不算是個身嬌體弱的，沒想到居然被他一下子推到了牆角，一股不肯服輸的狠勁突然上頭了。
“你都不知道你是誰，我怎麽會知道？”
“我去，我看你小子是欠修理啊！”
這叫做“齊向天”的男孩睜大了雙眼，右手握拳衝著遲信的臉就要打來。
遲信也不是個善茬，擺好了架勢，兩人眼看一觸即發。
“齊向天！不準打架！你再打架就要被記過啦！”
就在這時，那被齊向天推到一邊去的小值日生，化身為小炮彈一下衝了過來，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已經火冒三丈男孩的腰。
“劉夏至，你給我放開，我今天非要揍他不可！”
齊向天扭了扭~腰，奈何小值日生仿佛牛皮糖一樣黏在了他的後背上，怎麽都不撒手。
“不行，你這學期剛開學就打了兩次架了，再打就要被記過了！你不想畢業了？”
小值日生抱著齊向天的腰死不撒手，“再說了我抓個不穿校服，不戴校徽團徽，還遲到的家夥多不容易啊！你打了他我不就白費功夫蹲點到現在了麽？”
“也對……”
齊向天砸吧砸吧嘴巴，收回了出拳的手。
“那算了吧。”
倒是遲信聽著聽著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
“來，哪個班的？把名字班級留下，看我~幹嗎？尊重人家值日生一點！”
大咧咧地將計分板扔到遲信麵前，齊向天笑的跟流氓似得，“配合點我們家秀才工作啊。”
“我是轉校生……”
這回遲信終於看出了，敢情這兩人認識在鬧著玩呢，搞得他跟個二傻、子似得還覺得自己在路見不平。
“一沒校服，二沒校徽，三剛從教導處出來不算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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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信同學是吧？我是高二一班的班長葉美雪。你就先坐著吧，一會兒書和本子我發給你。”
遲信點了點頭，在最後一排靠窗戶的位子坐下，瞥了一眼班長大人豐滿的身軀——審美為零分，貧乏到極致的高中運動校服居然也遮擋不住處在發育期青春少女茁壯的胸--部。感覺到了英俊少年的視線，班長得意地用手撩起了耳邊的發絲，將背脊挺得高高的，引得周圍的小流氓們吹起了口哨。
要是她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原因才轉學到這裏之後，還能如此肆無忌憚地在自己麵前展露身材麽？
遲信轉過頭去看著牆壁上掛著的馬克思頭像，惡劣地笑了笑。
“這誰的書啊？”
有些耳熟的聲音從喧鬧的教室門口響起，遲信轉過頭，發現居然是早上和自己起爭執的那個小子。
“給我吧，這是給新轉學同學的書本。”
葉美雪上前兩步接過齊向天手裏的書本，胸前的兩顆小白兔一跳一跳的朝著男孩的視線裏蹦去。
“下回這種事情自己幹，我們秀才是副班長，不是你的跟班。什麽事情都要他幹，你這個班長做什麽用的？”
毫不在意地將一打十幾本教科書隨意地往某張空著的課桌上一扔，齊向天不顧葉美女尷尬的表情走到了遲信前桌的位子坐下。
“等等……你就是那個新轉來的？”
他回過頭，看著一手托腮，正瞅著自己後腦勺的“新麵孔”。
居然轉到他們這班來了，這不是冤家路窄麽？
“遲信。”
遲信伸出右手，落落大方地開口介紹自己。
“遲到的遲，沒信用的信。”
“切……沒看出來還挺有意思的人啊。”
大概是被他這種特立獨行的介紹方式弄笑了，齊向天頭一回給了遲信一個好臉色，抬起右手象征性地和遲信的手觸碰了一下。
“齊向天。齊天大聖的齊，曲項向天歌的向天。”
少年一頭烏黑的濃密發絲一根根豎起，兩根粗——黑的眉毛直--插雙鬢，豪邁的長相配合高大的身材果然符合這豪氣衝天的名字。
說罷，少年用鷹一樣的眼神上下將遲信掃量了一下，“你小子挺對我胃口的，以後這片誰欺負了你了，報我的名兒。”
“幹嘛，報你的名字是能拿錢麽？”
一打考卷“呼”地朝著齊向天的腦袋上掃過過來，劈裏啪啦打了他滿臉油印子，齊向天麵色不虞地說道，“怎麽剛一回頭就不見你了。”
“被英語老師抓到了，讓我去拿考卷。”
來人赫然就是剛才紫藤花架邊檢查風紀的小值日生。
“這事兒不是課代表幹的麽？再說還有班長呢？你個副班長操什麽心？”
齊向天說著站了起來，將一遝卷子朝前排某個眼鏡男的身上砸去，“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懂麽？”
“舉手之勞而已，就你小氣。”
小值日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拉開齊向天身邊的座位坐了下去。
好麽，感情這兩個不但認識，還是同桌呢。
遲信突然覺得自己早上那“見義勇為之舉”簡直就是傻——逼。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是新來的轉校生。”
值日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框架眼鏡，暖暖地一笑，“我叫劉夏至，是高二一班的副班長兼語文課代表。”
“兼常年的年級第一，優秀學生，優秀團幹部。”
一手搭在劉夏至的肩膀上，齊向天介紹起他那滿臉自豪的勁兒好像是在誇耀自己，“我們年級的人都叫他‘秀才’。”
“恩，這位爺是全年級差年排名倒數三名以內，問題學生，黑榜第一，我們年級的人都叫他‘霸王’。”
劉夏至倒沒有普通優等生的那股端著的腔調，抬起胳膊搭了回去，一臉戲謔地笑道，“你可別被他帶壞了啊。”
“喲，你咋不被我帶壞，第一名？”
齊向天腆著臉伸手在劉夏至的腦袋上一陣搓——弄，將他本來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弄得跟鳥巢似得。
後者伸出細細的胳膊阻擋著同桌凶殘的動作，奈何戰鬥力根本不在一個等級上，根本就是無謂的反抗。周圍的同學們顯然對這一幕已經司空見慣，連掃他們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倒是遲信興致勃勃地看了半天，想著這一個標準三好生和一個怎麽看都是差生的家夥是怎麽混到一塊去的。
上課鈴響起，英語老師踩著高高的鞋跟走了進來，喧鬧的教室頓時安靜了下來。
遲信一邊摸著散發著墨香的新課本，打開筆袋，對著前頭依然在你推我桑的兩人的背影露出微微一笑。
原本以為轉學到了一個無聊的地方，不過是打發打發所剩不多的高中時光而已。
沒想到，這裏的人，還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話要說：
發新文了，鞠躬
來捉蟲，平時都是12：00發，如果是別的時候更新，就是回來捉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