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似人似鬼石竹勾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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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在京城肅穆的城牆上灑下些許柔而軟的月光。今日恰好是滿月，暖玉似的月光鑲在深邃的夜空中，照的周圍零散的星光都像是沒了光彩。靛藍色的浮雲飄過，卻是怎麽也蓋不住這亮的有些莫名的月光。
城牆中時時有一點點亮光散過，間隔不遠，通常排成條列，一條條的走過，倒像是深海裏穿成了鏈子的小珍珠。再細細看些，便可望見一根根的木棍棍。原來這是城牆中巡邏衛兵打的燈籠，看著倒是十分打趣的緊。
可在“清閑殿”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準備一不小心犯上‘欺君之罪’的雲惜青顏二人，可就不覺得這些個燈籠打趣可愛的緊了。
“哎哎，青顏，回神！他們走了沒啊，怎麽外麵衛兵那麽多？等會兒子人要是還這麽多，咱們的計劃可就要泡湯了！喂！”雲惜略帶焦慮的聲音低低的響在青顏的耳邊。
已經將太監服脫下，頭巾放開踩上了木板的雲惜此刻正是與蔚貴妃相似的身形與氣味，這樣子帶著青顏連連失神，於是雲惜隻好開口催促青顏回神。
青顏恍惚回神，對自己再一次的失神感到抱歉，摸了摸腦袋，鼻尖飄過一絲石竹香，回憶又被一絲絲的勾起，青顏控製不住的再次失神。
那年青顏入宮，隻是個三歲的小娃娃，生的粉粉嫩嫩煞是可愛，小娃娃渾身奶香，引得蔚貴妃常常將他抱起，貼著他的臉直笑。那溫雅的輕笑顯得十分端莊與大方，身上隱隱約約的石竹香漸漸將青顏包圍。
說來也奇怪，當時隻有三歲的青顏卻是將這聲音與氣味記得十分清楚，往後隻要蔚貴妃一叫他，他便是屁顛屁顛的向她跑去……若是在空氣中嗅到了蔚貴妃的氣味，便是奶聲奶氣的叫，“蔚娘娘~蔚娘娘~”當然，這些也是青顏長大後他的娘親告訴他的……
“喂！青顏！！你怎麽回事啊？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發呆！你不想活命啦？！”雲惜帶著怒氣的聲音將遊神遊得厲害的青顏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後退一下卻不小心撞上了架子上的銅盆，銅盆落地的“咚咚鏘”聲震的雲惜與青顏都不敢動彈，僵硬了身體聽著門外突然衝著這邊來的腳步聲。
“碰！”門被狠狠的撞開，一陣陣的腳步聲混著鎧甲的碰撞聲將雲惜與青顏的心狠狠的踩著，仿佛一個用力便會將他們滅的灰飛煙滅。
“陛下？陛下！陛下！您沒事吧！”領頭的衛兵大聲的叫喊將躲在黑暗中的雲惜與青顏嚇得不輕，皇帝陛下若是醒了過來，瞧見咱們這一次可就在劫難逃了！雲惜在心中不禁升起一絲不舍，這個世界，自己還沒有好好地撫摸過，還沒有好好的探索過，自己的夢想還沒有實現，怎麽可以……就在這裏，死掉了？
雲惜不甘心，求生的欲望衝擊著雲惜的大腦，人總是在最危急的時候做出最明智的選擇。乘著衛士們還沒有點燈皇帝陛下還沒有回話，雲惜對著青顏的耳朵說了幾句話，便是一把將驚慌失措的青顏推了出去。青顏是皇帝身邊的人，這些士兵見到他應該就不會懷疑什麽了，自己隻需要躲著應觀其變就好。
聽見青顏的腳步聲，士兵們立馬轉過身，將泛著冷光的劍指向青顏，青顏心裏怕的恨不得趴下喊祖宗，但是表麵上還是強裝鎮定，輕喝一聲，“大膽！聖上正在休息，你們怎的這般擾鬧！該死不該死！”
領頭的認出了青顏的身份，再聽他這一聲喝，嚇得立馬就跪在了地上，“杜、杜少爺息怒！吾等屬下聽聞聖上房中有聲響怕是刺、刺客來襲，一時情急驚擾了聖駕！屬、屬下罪該萬死！”邊說還邊往地上磕頭，驚恐的模樣嚇得其他侍衛也是齊齊跪倒，大喊，“屬下罪該萬死！”
青顏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所幸侍衛都跪倒了看不見他的臉，一時間這清閑殿還真是太不清閑了。雲惜愣愣的看著一大排的侍衛齊齊往下跪，早猜到這青顏會有些分量，沒想到他說出的話竟然跟皇帝說出的話威力一樣大，雲惜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不久之前青顏還抱著自己大腿痛哭流涕的畫麵……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怎的這般吵鬧，你們是真的要鬧得朕不得一片安寧嗎？”慵懶的聲線絲絲流水一般溜進雲惜的耳朵，清澈的嗓音帶著一絲稚嫩，卻又有讓人不能拒絕的威嚴。顯然這皇帝陛下剛剛睡醒，這麽大的動靜這也才剛醒？雲惜有些哭笑不得，這若是有刺客，就算把他殺了他也渾然不知啊……
也難怪這些侍衛們大驚小怪的一點聲響就衝進了皇帝休息的地方。不過，這聲音怎的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裏聽過……
“聖上息怒！屬下罪該萬死！”聽見皇帝發話了，剛剛還亂作一團的現場立馬整齊的吼出了這一句犯錯之後恒古不變的台詞，震得雲惜耳朵發嗡，這麽大半夜的，也不怕吵著別人睡覺。
“行了，多跟朕說什麽罪該萬死的，若是你們死了誰來保護朕的安全？況且你們都擠在這裏若是碰碎了朕的古董你們誰賠得起？都起來吧，該做什麽都做什麽去，別在這裏討朕煩心。”皇帝陛下似乎是又困了，緩緩打了個哈欠，便是遣退了那些衛兵們。
“是！”一大長條的隊伍感激涕零的終於退出了也不算特別大的房間。要說這清閑殿有什麽特點，想來也就是比別的宮殿要小許多，這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房間的擺設十分雅觀，別致，色調偏暖，隻叫人覺得待在這裏十分的舒適。
雲惜似乎有些理解皇帝陛下喜歡待在這裏的原因了。“杜青顏，你這樣回來，是你完成了我交給你的任務了？”皇帝陛下前一刻還懶散疲憊的聲音此刻卻像是無比清醒一般，問出口的問題聽起來風起雲淡可是青顏卻是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個。但是雲惜注意到，他沒有用朕，而是用的我。
青顏不說話，皇帝陛下也不說話，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皇帝陛下卻突然輕笑，“我就說你怎麽今天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居然敢在那麽多侍衛麵前訓斥他們，原來是因為帶了心上人？那邊躲著的，可以出來了。”
雲惜知道自己被看見了，這時候再躲也就沒有意義了，按照青顏所說的蔚貴妃的走法緩緩的走了出來，被麵紗遮住的臉顯得有些蒼白，眼眸卻是閃亮。
自雲惜走出屏風後，這房中便彌漫開了石竹花的香味，青顏驚訝的表情瞬間凝固，眼神不由得迷蒙，懷念的神情就像是孩子見到了久違的母親，他不由自主的喃喃道，“蔚娘娘……”珠簾後的皇帝渾身一震，蔚娘娘？這個稱呼青顏從來隻叫過一個人……
可是她已經……皇帝陛下坐起身，想要透過珠簾看清楚外麵人的模樣，那相似的身形，熟悉的香味，不變的發髻，最愛穿的顏色，一切都那麽熟悉，這種感覺太不真實，就像是在夢裏……她還在，她居然還活著嗎？
皇帝陛下的眼中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他的母親，難道……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