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祁修然
接近三個小時的航班,我閉著眼睛,卻怎麽都睡不著。
腦海裏麵全都是從前我和陸知行的事情,我覺得記憶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就好像是被保存下來的影像帶一樣,清晰得讓人連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陸知行說愛我的表情、說失望時的表情,最後是那一天,他從民政局簽字時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猶豫,但我知道,他大概是真的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到結束,就連正眼看我一下都不願意。
空姐走過來問我要吃什麽午餐,我搖頭拒絕,隻要了一杯牛奶。
飛到一半的時候飛機突然之間劇烈地抖動起來,機艙裏麵有人開始尖叫,廣播提醒遇到了一股氣流,讓我們乘客不用驚慌。
我沒有驚慌,但是手心都是汗。
這股氣流有點厲害,飛機的顫抖持續了將近三分鍾,有些乘客顯然是忍不住了,開始焦慮和尖叫。
我身邊坐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她原本是在看書的,這時候靠在椅背上緊緊地抿著唇,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害怕的。
我也害怕,我不想死,我還有大半生要過呢。
幸好,慢慢地平穩了下來,我鬆了口氣,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
從飛機下來,我找了直接打車去了酒店,到酒店之後,我出去買了一張電話卡,然後把原來的那一張卡直接扔了。
換了卡之後我給許清南報了平安,剛發完短信,許清南的電話就追過來了:“到了?”
“嗯,你不用擔心我,我是個成年人,我會照顧我自己的。”
許清南沉默了下來,事實上,我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接受他是我堂哥的事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開口:“照顧好自己,蘇韻。”他說著,頓了一下:“我小姨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了。”
他的話讓我眼眶發熱,是啊,我媽媽就我這麽一個女兒了。
我以前還以為我爸媽不愛我,但是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那樣的。
或許我媽媽也想把我像小公主一樣寵大,就好像向晴的媽媽一樣,但是不行,因為上天將她帶走了。
掛了電話,我去吃了點東西,然後會酒店開始找房子。
陸知行給了我一筆錢,我以前不打算用的。
但是我懷了孩子,孩子是他的,所以我就算是用那筆錢,也是應該的。
我挑了一個比較方便的位置打算買房,真正融入一個城市就是在這座城市裏麵買房。
D市的房價不算高,但是隔壁是T市,房價被帶起來了,精裝八十平也要一百多萬。
我一次性付清,在酒店公寓裏麵住了兩個月才正式搬進去。
期間許清南打過兩次電話過來,要求過來看看我都被我拒絕了。
我這兩個月的生活很平靜,暫時不想接觸那個城市的人,包括許清南。
寶寶已經22周了,醫生說寶寶很好,B超已經可以看到一點點了。
我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全都是寶寶支撐我走過來的。
來到D市之後,我把以前的所有通訊方式都刪除了,唯一聯係的人就隻有許清南。
為了寶寶,我也不怎麽上網玩手機了,空閑的時候就看書,後來我無聊又報了個插花和孕婦瑜伽班。
每天的生活都規律穩定,我的心態也一天比一天平和下來了。
比起剛到D市的時候,我經常晚上睡不著,或者做夢夢到陸知行,我現在已經很少再想起那個男人的事情了。
D市在十一月就正式入秋了,天氣比A市冷很多,我沒什麽事情幹,就一個人去逛商場。
一月份過年的時候,許清南想要來找我,我還是拒絕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想見任何和那段往事有關的人。
過年的時候,D市安靜了很多,很多打工一族都回去了。
我自己一個人吃完晚飯端了一杯紅酒站在陽台看外麵的煙火,周圍靜悄悄的,除了煙火的聲音。
聽到旁邊陽台的聲音時我不禁愣了一下,回頭看到夜色中有個男人靠在陽台上抽煙。
夜色打在他的臉上,涼薄的臉色讓我顫了一下。
我連忙收回視線,低頭抿了一口紅酒。
年初四出門的時候下雪了,冰箱裏麵的食材吃光了,我不得不出門去買。
結果出超市門口的時候不小心滑倒了,滑倒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傻了,小腹隱隱的痛傳來,我嚇得臉色都白了。
這個時候還沒有開年,超市根本沒有多少人。
看到有人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抬手捉住人:“求求你,送,送我去,去醫院……”
卻沒想到,我抬頭對上的是一雙深黑色的眼眸。
我愣了一下,但是小腹的疼痛讓我根本顧不了那麽多:“先,先生,我,我懷孕了,你,你能不能送我去一趟醫院?”
小腹的痛隱隱地傳來,我整個人都是慌亂的。
男人看了我一會兒才開口:“你還能自己走嗎?”
我點了點頭,借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疼痛並不是很明顯,但是我還是害怕得整個人發抖,手腳都是涼的。
下車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就捉住他的手。
男人的手跟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很暖,跟我發冷的指尖形成鮮明的的對比。
等待檢查結果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坐在長長的走廊的椅子上,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
這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我的情緒變得很脆弱,晚上經常忍不住傷心難受。
現在隻要一想到寶寶可能會有事,我根本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別哭了。”
男人冷硬的聲音傳來,我愣了一下,抬頭看著我以為已經離開了的男人手裏給我遞著手帕。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男人用手帕的,他見我不接,直接塞到我的手上:“擦一下眼淚。”
冷淡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的語氣,我聽不出他的情緒。
我有些尷尬,“不好意思,我最近的情緒波動有點大。”
“嗯。”
他回答得很簡潔,要不是我聽到了,我還以為他根本沒有說話。
等了四十多分鍾,結果出來了,胎位有點不正,不過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慢慢調回來就好了。
走出醫院我才想起來我不知道身邊的鄰居叫什麽,“你好,我叫蘇韻,你的鄰居,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他看了一下我的手,半響才伸過來握上:“祁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