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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鐵頭娃,一出好戲(為萬賞加更,8)

  馬車抵達鹹陽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胡亥聲音已經啞了,雙眼通紅。一路上他連跪坐都不能,隻能站著。屁股是火辣辣的疼,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扶蘇瞥了眼胡亥,輕聲道“少弟,待會到父皇那萬萬不可提此事。”


  “胡亥知道……”


  說是這麽說,但胡亥眼眸深處依舊閃過抹厲色。這是十幾年養尊處優帶來的戾氣,也是多虧了胖子的寵愛。


  宮廷內燈火通明,裝飾低調奢華有內涵。


  秦始皇還在翻閱竹簡,未有休息的意思。作為名肝帝,不把今天竹簡看完他是不會去睡的。


  內侍通傳後,秦始皇當即放下紙筆。


  怪了,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本來按照他的想法,應該還得過夜才是。而且,胡亥怎麽還在?他明明讓扶蘇將胡亥交給白稷,並且今後暫時留在涇陽來著。


  胡亥出生於十五年,彼時內史騰率兵滅韓,俘韓王安,正式開啟秦滅六國之戰。秦始皇清楚記得,韓王安入鹹陽那一晚,胡亥呱呱墜地。


  胡亥為少子,自幼聰穎,討人喜歡。秦始皇對他也是非常寵愛,即便他做錯事情也未曾罰過,皆是一笑了之,撐死說個兩句。


  在桃花源之時,白稷所言秦始皇皆銘記於心。


  前幾日,他深夜做了個噩夢。


  夢到胡亥提著染血的秦劍,將其餘公子公主斬於劍下,最後一步步走向皇位。麵對他的質問,胡亥隻是猖狂獰笑,最後,一劍刺穿他的心髒。


  弑父殺兄!


  起來後的秦始皇出了身冷汗,腦海中還回響著胡亥的獰笑聲。所以,他必須要考慮好該如何處置胡亥。聯想白稷所言,胡亥的確是顆定時炸彈。


  胡亥尚且年幼,又是他最疼愛的少子,他實在無法下死手。所以,秦始皇還是想到了白稷,解鈴還須係鈴人,不能他一個人頭疼。


  若白稷也無法,那他便將胡亥除去宗籍,遷至蜀地。命人好吃好喝的伺候,不給他任何實權,永世不得踏足鹹陽。


  “臣,拜見陛下。”


  三人同時躬身行禮。


  望著胡亥滿臉淚花,眼睛也是通紅,秦始皇心中頓時有些不解,這是唱的哪出?


  秦騰也會做人,秦始皇的家事絕對不摻和。


  跟隨秦始皇多年,他知秦始皇的禁忌。任何與公子相關的,不論好壞,最好都別提。


  秦始皇未曾立後,自然也沒立儲的意思。關係皇權就別插手,誰碰誰涼。因為呂不韋的緣故,秦始皇很厭惡類似的事。


  秦騰就照常匯報這次涇陽的收獲。著重介紹了活字印刷術,還把字坯和麻紙都遞交上去。秦始皇在白稷帶動下,他的想象力極其豐富。秦騰隻是稍微解釋了一番後,秦始皇便已明悟。


  “巧奪天工,術關千古!”


  如此奇思妙想,讓秦始皇頗為感慨。此事其實是很簡單的道理,但卻隻有白稷所想到。他台案上便擺放著玉璽,以藍田玉製成。以大篆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字坯就如印鑒,隻要刻足夠的字坯,待需要之時將其排列好。再涮上墨汁,便可源源不絕的拓印。而關鍵點則是紙。


  古人並不缺乏創新精神,往後推個幾十年,各種奇思妙想便會出現。比如說耬車和造紙術,其實在西漢時期便已經存在。


  聽到秦騰的解釋,秦始皇不住的捋著胡須。


  “難怪國師將紙悉數保存,朕倒是越發期待了。汝今日辛苦了,便先回去歇息。關於此事,不可令他人知曉。”


  “唯!”


  秦騰鬆了口氣,就此告退。他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至於胡亥的死活和他無關,他也不會多嘴。


  ……


  “汝二人今日可有何感受?”


  扶蘇站了出來,“臣今日至涇陽,感慨頗多。涇陽美景,美不勝收。黔首耕作,匠師製器,便是稚童也會撿拾木柴。”


  “另外,國師囑臣帶一物贈上。”


  “何物?”


  扶蘇輕輕咳嗽,便有內侍拎著瓦罐而入。


  剛揭開蓋子,臭味瞬間噴出。


  秦始皇眉頭頓時緊鎖,壓著怒火。扶蘇見狀連忙解釋道“此物名為臭豆腐,為琅琊裏正宵翁所製。宵翁托人自琅琊送至涇陽。”


  “臭……豆腐?”


  於是乎,扶蘇便講述起臭豆腐的來曆。大概就是賣不出去導致腐壞,宵翁不舍的丟掉,於是以油煎後食用,沒想到味道相當不錯。


  宵翁之名,秦始皇自然記得。當時冒著大雨來送豆腐,那碗清水豆腐是他吃過最好吃的豆腐。


  “這臭豆腐雖已涼,但味道極佳,哧溜……”


  扶蘇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肚子也餓了。


  “父皇勿食!這東西會鬧肚子!”


  胡亥突然叫嚷起來。他覺得他不能再隱忍,他必須得站出來製止。萬一秦始皇吃壞了肚子,那咋辦?


  現在的他還比較單純,還沒那麽多花花腸子。先考慮的還是秦始皇身體,而不是怎麽坑白稷。


  “嗯?”


  秦始皇頓時蹙眉。


  雖然味道有些刺鼻,但看樣子味道應該不差。作為第一個吃皇帝螃蟹的人,秦始皇還是有著勇於嚐試的精神。當然,主要這是白稷所做。


  白稷會做鬧肚子的東西?不可能!


  “汝何故如此?”


  秦始皇看一眼便知道胡亥有古怪,坐姿怪異,似乎是受了傷。胡亥支支吾吾的不敢說,秦始皇又看向扶蘇,冰冷的吐出個字,“說。”


  扶蘇連忙走出,躬身開口。


  倒不是他不仗義,純粹是不能不說。秦始皇的威嚴擺在這,他不說那倒黴的就是他。再者以秦始皇的能耐早晚也會知道,根本瞞不住他。


  大概就是胡亥從進府開始就胡作非為,白稷以臭豆腐招待他們。胡亥不領情不說,還把食桌踹翻。最後徹底激怒白稷,對其大打出手。


  “玉不琢,不成器……”


  秦始皇細細品味著這話,臉色已是難堪到極致。夾起塊臭豆腐,慢慢咀嚼著。並無多少臭味,反而有種獨特的香味。特別是吃到熟悉的辣椒,秦始皇甚為滿意。


  隻可惜,這臭豆腐涼了……


  “宵翁製豆腐,自琅琊送至涇陽!”


  “爾可知有多遠?!”


  胡亥哆嗦著跪了下來,顫聲道“一旬半時日。”


  “宵翁一片好心,汝卻視其為糞土。這臭豆腐朕也嚐過,味鮮甘美。汝根本不配吃這臭豆腐!”


  “胡亥知錯!”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的就是秦始皇。胡亥雖然是個鐵頭娃,卻不至於蠢到這種程度。現在秦始皇擺明動了真怒,再不認慫就是死。


  現在秦始皇大概都已明了,白稷把胡亥送回來,並非不願意將其收下,而是需要他幫忙。胡亥的底氣便是他,若他不擺出姿態,誰來都教不好。


  “汝今日衝撞國師,挨其罰乃是應該!朕便再罰笞刑三十!”


  “父皇……”


  “朕今日告訴你,要麽乖乖去給國師認錯。若國師肯收你,那都還好說。若他不肯收你,朕便將你貶謫入蜀地,永世不得回鹹陽。便是跪,也得跪著讓國師原諒!”


  秦始皇說的已經相當明白,就差告訴胡亥再拎一籃水果了。玉不琢,不成器!他不求胡亥成材,隻要能改其頑劣的性格,那他便已知足。


  胡亥哭喪著臉,隻得連連點頭認慫。


  “若是國師不收你,你也不用再回宮,直接改道去蜀地便可。”


  伴隨著胡亥殺豬般的慘嚎聲響起,又挨了三十板子。笞刑是以竹板責打背部、臀部或腿部的輕刑。至於胡亥,自然還是老地方。估計這幾天胡亥是甭想下地了。


  扶蘇站在台下,大氣都不敢喘。炎炎夏日,卻讓他感到絲絲寒意。秦始皇雷霆震怒,無人不怕。


  秦始皇輕輕舒了口氣,望著扶蘇,神色淡漠。


  這是他予以厚望的長子,這些年來扶蘇未曾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學習勤勉,王綰對其是讚不絕口。隻可惜,扶蘇有些優柔寡斷。


  所以兩年前,他為扶蘇賜婚,王賁便是其婦公。他本想讓扶蘇學習其果決狠辣,沒成想王賁和王翦直接告老還鄉。


  自周始,便有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的說法。


  扶蘇,便是最合適的繼承人。隻不過諾大的秦國,不能交予無能之輩,現在的扶蘇還達不到他的要求。


  “此行勞頓,汝可回去歇息。”


  “謝父皇!”


  扶蘇頓時是鬆了口氣,有股暖意。這些年來秦始皇從未給過他好臉色,今日還是頭一遭。


  “另,秦將啟兵,北伐匈奴!燕趙降卒該如何處理,汝可想想,朕過幾日便會考你。”


  “兒臣明白。”


  扶蘇連忙躬身。類似的國家大事,他之前可從未參與過。這是對他的信任,也是某種考核。


  空蕩蕩的大殿內僅剩內侍,燭火搖曳。


  秦始皇打個哈欠,此刻也有些困乏。


  北伐匈奴已提上日程,各地都已調動糧草。現在最為困擾秦國的隻有一事,那就是燕趙降卒該如何處理?


  上次白稷隻是提了個建議,具體該如何操作,還得慢慢商議。足足五六十萬的壯卒,用的不好便會有大患;若是用的好,極有可能化解舊怨,而秦國也會變得更為強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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