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就這樣結束了麽
有人說，旅行，就是從自己厭倦的地方來到別人厭倦的地方，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
生活在陸地上的人們，看慣了風花雪月，看慣了四季轉換，同樣也看慣了天下的風景，忽然來到這奇異的地方，眼前是從未見過的風景，遊走的都是從未熟悉過的事物，舒曉瑤心裏有些興奮。
她竟然開始主動地拉著穆一寒，向這陌生而瑰麗的景觀遊了過去。
巨大的珊瑚叢，像一眼望不到頭的原始森林，怪異的石頭上，青翠的水藻等植物鬱鬱蔥蔥，舒曉瑤心裏喜歡得不得了，她催促著穆一寒，兩個人在珊瑚叢中盡情地欣賞著，讚歎著，完全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原本跟在他們身旁的潛水教練。
直到舒曉瑤覺得身上的氧氣瓶越來越輕，她甚至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舒曉瑤覺得難受極了，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穆一寒很敏感地發現了舒曉瑤的變化，他想說話，但沒有辦法進行交流，穆一寒打著手勢問舒曉瑤到底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舒曉瑤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氧氣瓶，隔著潛水鏡，穆一寒看到舒曉瑤的臉色憋得都有些發紫了。
他急忙趕過來幫舒曉瑤檢查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很快，他便看到舒曉瑤潛水服上連接氧氣瓶的管子在向外冒著細細密密的氣泡，那是氧氣泄露的原因造成的。
穆一寒心裏一沉，知道一旦出了這種問題，會對人的生命造成極大的威脅，他想找潛水教練請他幫忙，可是他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潛水教練不見了。
穆一寒來不及責備自己對盛天澤的輕信，他知道，現在，自己必須馬上帶舒曉瑤遊到麵上去，不然舒曉瑤會非常危險。
他伸出一隻胳膊，將舒曉瑤架起來，同時快速地揮動著另外一隻胳膊，向海麵遊去。
穆一寒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遊起來，饒是如此，他還是感覺到了胳膊下的舒曉瑤呼吸越來越急促，僵硬的潛水服都被她帶動得起起伏伏。
此時，舒曉瑤隻覺得憋悶的難受，嚴重的氧氣瓶的氧氣很快耗盡了，嚴重的缺氧導致她雙目突起，腦子裏一片混亂，思維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可是穆一寒卻不同，他的氧氣瓶裏有足夠的氧氣，自己不能讓他陪著自己一起葬身海底。
想到這些，舒曉瑤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奮力掙紮，從穆一寒的胳膊下滑了出來，她的身體如同失去平衡的一截水草，在海水巨大的力量下，隨著海流向遠方飄去。
“不要！”穆一寒的心底發出了無聲的呐喊，他奮力向舒曉瑤遊去，再次拉住了她行將飄遠的身體。
舒曉瑤極力抗拒著，推動著穆一寒讓他快點離開。
她的整個人已經開始陷入了意識不清的狀態。
穆一寒心裏急得要命，危急時刻，他用力將舒曉瑤的潛水服扒了下來，同時將自己氧氣瓶的管子拔下來塞進了舒曉瑤的嘴裏，此時，除了身上的氧氣瓶，潛水服已經成了他們最大的負擔和障礙，穆一寒用力在水中翻騰著，將自己身上的潛水服也脫了下來，如果上天注定讓他們葬身海底，他又怎麽舍得留她一個人在這海水中掙紮？
有了氧氣的輸送，舒曉瑤的難受狀態很快緩解了，穆一寒憑借自己會遊泳的本事，努力憋著一口氣，他向上麵指了指，示意舒曉瑤跟自己一起遊上去。
舒曉瑤本來想要拒絕，但她見穆一寒目光堅定，知道他絕對不會拋下自己獨自離開，她的眼裏很快便浸滿了淚水，帶著同甘共苦的決絕，舒曉瑤跟穆一寒緊緊拉著手，向海麵遊去。
穆一寒極力憋著氣，但他們下潛的距離太遠了，很快他便堅持不住了，無法張口呼吸，血液裏的氧氣又供應不上，舒曉瑤隻覺得穆一寒嘴裏吐出的氣泡越來越多，她堅定地將嘴裏的氧氣管子拔下來塞進了穆一寒的口裏。
穆一寒深呼吸了幾口，再次將氧氣給了苦苦支撐的舒曉瑤。
他們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彼此謙讓著，帶著那個賴以生存的氧氣瓶奮力向海麵遊動著。
一個氧氣瓶裏的氧氣隻能供給一個人呼吸，現在卻需要兩個人共享，裏麵的氧氣很快就用光了。
“就這麽死了嗎？”舒曉瑤在昏迷的最後一刻悲哀地想到，她的大仇還沒有報，穆一寒的深情自己還沒來得及回報，一切就都要結束了嗎？她很不甘心，特別不甘心啊！
身上的力氣用光了，舒曉瑤覺得眼前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她放鬆了自己的身體，她不再遊動，任憑自己的四肢舒展開，像一朵盛開在水中的睡蓮花。
穆一寒感受著舒曉瑤的變化，她的心理，他同樣能夠深深地體會到，但不同的是，他對生抱著極大的希望，對未來懷有無比的憧憬和希望。
他的胳膊艱難地劃動著，他知道，隻要再堅持一下，自己跟舒曉瑤或許就獲救了，堅持，堅持……這是他此時心裏唯一的信念。
舒曉瑤瞪著失神的目光向穆一寒搖了搖頭，她真的堅持不住了，不能陪他一起到最後，但一年多的時間，他讓她有了一個名義上的溫暖的家，足夠了，這已經足夠了。
“穆一寒，謝謝你！”舒曉瑤望著穆一寒，眼裏是從未有過的深情，那無法言說的謝意，透過她的目光，完完全全傳達給了他。
“不，阿瑤，不要放棄！”穆一寒的心裏急切地呼喊著，但仍舊看到舒曉瑤的身子一點點失去控製。
穆一寒抱緊舒曉瑤，用自己殘餘的力氣向上麵遊動了幾下，他不知道還有多遠才能呼吸到鹹腥的海洋上的氣息，但他不會放棄，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地放棄。
被拋棄的氧氣瓶在海水中翻滾著向遠方飄去，穆一寒真像變成一個氧氣瓶，將舒曉瑤托上水麵。
他們，就這樣結束了嗎？生命就這樣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