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他有救了
安城。
已是一連幾日的連綿陰雨。
從顧晚他們四人抵達安城,這裏就沒有見過一絲的陽光。
似乎是為了映襯幾人陰鬱的心情,整片天都是陰沉沉的,黑雲將天空壓得很低,氣壓也跟著降低,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安城變了許多,更繁華了。
顧晚感覺這個城市,熟悉而陌生。
窗外的街景,車水馬龍,就像一輛輛滿載著回憶的列車,緩緩駛入她的腦海。
那是在南城不會湧現的記憶。
那時候的穆天爵,意氣風發,氣勢逼人。
舉手投足,都在傳達一個信息——
他是這個帝國的王。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的流暢。
而如今,穆天爵的手臂,一失去知覺,便是半天之久,無法再動彈。
葉奇琛建議他住院觀察,他也在調試機器,準備進行治療,恢複記憶了。
秋風吹進走廊,有些涼了。
顧晚收緊了環抱的手臂,搓了搓自己的臂膀,以此增加身體的溫度。
忽然,一件寬大的外套罩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別著了涼。”低沉的聲音有些虛弱。
顧晚回眸,對上他溫潤的眸子,亦是柔情滿眶。
“怎麽出來了?”顧晚回問,“阿琛準備好了嗎?”
“恩,見你不在,過來叫你一起過去。”
他伸出手,卻隻能抬到自己大腿的位置。
顧晚眸光閃動,迅速地將手搭上去,倏地收緊,“走吧。”
穆天爵回以一笑,手臂自然地下垂,握著她的手,邁開了步伐。
他還穿著病號服,原本偉岸的身軀,瘦得跟竹竿一樣,顴骨比以前更加突出了,薄削的唇少了紅潤,與有些暗黃的臉色融為一體。
眼眶更凹進去,眸子越發深邃了。
握著顧晚的手,力道越來越輕。
顧晚心中一陣反酸,用力地回握,可他渾然不覺疼痛,依舊淡定地牽著她往前走。
手術室外,葉奇琛穿著病號服,正好被推到手術室。
“阿琛,確定沒問題嗎?”顧晚擔憂地問。
不僅是穆天爵,葉奇琛做這一次治療,也相當於做實驗。
畢竟,這個技術並不成熟。
即便葉奇琛親自做了調試。
失憶之後的他,除了基礎的醫藥知識,其他的研究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
很奇怪,他記得的大多是曾經書上學過的。
而自己研究出來的那些東西,百分之八十都沒了印象。
所以這次調試,他花了幾天時間來研究,也不知道具體效果如何。
葉奇琛舒心一笑,“放心吧,我都成功不了,那這世界上就沒人能成功了。”
一如既往地自信。
三人不由得笑出了聲。
若是他穿個白大褂站在麵前,病床上躺著的是別人,他們肯定會信。
可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
他沒有生病,臉色很自然,病號服也無法遮掩他與生俱來的朝氣。
穆天爵和霍峰幾乎是同時上前,站在病床兩側。
穆天爵伸出手,放在他的肩上,“好好的。”
“完好無損地出來。”霍峰將手疊在穆天爵的手上。
“會的。”葉奇琛亦是將手與二人重疊。
三個聲音,很低,卻擲地有聲。
待穆天爵和霍峰讓開了位置,護士們都還沒動,怔怔地看著三人道別。
葉奇琛等得不耐煩,催促道,“都還愣著幹嘛?推我進去啊!”
“啊!是!”
伴隨著他的嚷嚷聲,還有病床輪子滾動的聲音,葉奇琛被推進了手術室。
他這算是一場腦部手術了。
隻是,全程不需要醫生,是機器全程自動處理。
三個人在手術室外坐著等。
按理說,手術最多半個小時就結束了。
可他們等了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手術大門上,紅燈還亮著,“手術中”幾個大字也還亮著。
時間在流逝,病房內卻毫無動靜,像是掉進大海裏的石子,沒了回音。
三個人的神色都有些緊張。
葉奇琛說,這種治療就算沒效果,也不會出現什麽大的傷害,所以他們不至於那麽擔憂。
但他遲遲不出來,三人也有些擔憂了。
三個小時過去,手術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葉奇琛被推了出來,他臉色有些蒼白,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
三人迅速靠攏,將病床攔下,“他怎麽樣了?”
“怎麽回事?”
“怎麽花了那麽久?”
詢問聲一個蓋過一個,特別是霍峰,中氣十足,護士被唬得縮了縮脖子。
“那個……”護士聲音小得像是蚊蟲“嗡嗡”的聲音。
“大聲點兒!”霍峰吼道。
一時著急,也忘記了這裏是醫院,不能大聲喧嘩。
“吼什麽吼!”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
是從病床上傳來的。
眾人目光收回,投向病床上。
葉奇琛一手撐著病床,一手扶著腦袋,緩緩支撐起自己的身子。
“你沒事?”三人驚詫。
不僅沒事,他的吼聲表明,他還挺有精神的,完全不像是一個病號。
“我能有什麽事兒?”
霍峰問,“不是說半個小時嗎?”
“我是活了三十多年,不是三十多天,恢複記憶你也得給我時間過一遍那些事情好不好?”
鄙夷的眼神,語氣更是不屑,卻輕飄飄的,沒有力氣。
“你臉色那麽差,能怪我們擔心嗎?”
“你腦子裏同時放三十部電影,你不眼暈?小時候騎馬溜圈都暈馬的人,好意思說我?”
說話間,他揮開了擋在眼前的護士。
幾乎一模一樣的幾張臉,看得他眼暈。
他的一句話,卻讓眾人喜笑顏開。
“你恢複記憶了?”
他既然記得霍峰小時候暈馬的事情。
即便有些丟臉,這一刻,也沒人去計較這個了。
霍峰也隻是過了耳,便忘記了。
“急什麽,暫時還停留在二十歲以前,你等我再睡會兒。”虛弱的聲音有些逞強。
話音剛落,他閉上了眼睛。
耳畔便傳來了他勻長的呼吸聲。
跟在身後的醫生出來,輕聲解釋,“葉先生剛接受治療,消耗了許多身體的能量,他需要時間緩一下,睡醒了就沒問題了。治療很成功,各位放心吧。”
三人懸著的心,這一刻終於塵埃落定。
顧晚噙著笑,抬頭看向穆天爵。
葉奇琛恢複了記憶,說明他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