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子殿下
“公主,我回來了。”七葉進到文昌公主所住的宮殿之中,福身行了一禮。
文昌公主公主年方十八,長得端莊靜淑,和德昌公主簡直就是兩個極端。見到七葉回來,很是歡喜地抬手虛扶了一下,著急問道:“你先前傳信說七葉姑娘那邊有變故,是何變故?”
“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七葉姑娘倒是給了我樣東西。”七葉起身說罷,用袖中取出來一隻用紅絲線係著的玉色鈴鐺,“隻說讓我沒事的時候便帶著鈴鐺去找樂府裏邊的樂師聽曲兒,說是待到鈴鐺響足七次之後將鈴鐺帶回去交還與她她才會開始動手為公主準備賀禮。”說罷,搖了搖手中發不出來聲音的鈴鐺:“七葉姑娘還特地要求務必趕在年前完成,我擔心這其中有什麽問題。”
文昌公主接過來鈴鐺又搖了搖,見竟是半點動靜沒有,微沉思了一番,卻是絲毫不以為意:“你呀就是太多心,不過就是一小小鈴鐺,還能鬧出來多大問題?我看多半是七葉姑娘被你們煩得慌,特地找事情來給你們打發時間省的你們老想著去煩她罷了。她既已收下你備好的烏墨沉香,想來應該不會賴賬,說不定你下次再去,她便已經將賀禮準備好了呢。”
七葉做皺眉沉思不解狀:“可依我看那七葉姑娘不像是愛拿人來消遣之人啊。”
“罷了罷了,我看你也別瞎想了,想來高人稟性向來都如此奇怪,提出點什麽稀罕的要求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之事。”文昌公主笑笑,繼續道,“聽聞皇兄已經出宮去迎接嵐國來提親的使臣了,父皇今夜會在千禧宮設宴為使臣接風洗塵,屆時樂府裏邊的能叫得上名來的樂師都會出席,你若真想知道會不會出什麽問題,到時候試試不就一清二楚了嗎。宴上向來守衛極嚴,便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想來也鬧不成什麽亂子。”
“公主說的是。”七葉應和道。
“你近日連日趕路想來已經累了,先回去休息片刻。”
“是。”
七葉從正殿中出來,沿著邊上的小道一路走,玩鬧一般地將手拂過路上遇到的每一株植物,對比著腦中那些並不算得太過明晰的場景。所到的終點是處偏院,偏院中最為僻靜的一處,屋子相鄰的兩間屋子都落了鎖。原本用來住人的屋子被挪作他用,又是一人獨住,看起來像是有意為之。
七葉歎了口氣,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隻求那太子殿下這幾日能在那什麽嵐國使臣那兒多忙活忙活別來考驗她的演技,頭疼著頭疼著就睡了過去,這一下,就到了申時過半該起身為公主梳妝打扮準備赴宴的時刻。
皇家為外國使臣接風的宴席自然準備得十分霸氣隆重,當嵐國三皇子巫馬相頤領著一眾使臣自殿外莊重走入時,七葉的注意力就已經轉到了那些隱在角落中的樂師身上,什麽麵有不甘的德昌公主麵露不忍的平王爺看不出來真實情緒的皇帝和一眾各懷心事的妃子一個沒放在眼裏,倒是在女樂師堆裏找不著樂謠時十分隱晦地打量起了殿中的擺設來。
視線從那些長案上收回略過那些青年才俊,在經過某位身著藍袍的俊俏公子哥身上之時,不自覺地頓了一下,秦漠,怎麽看起來消瘦了這麽多?眉頭微皺地往他山上凝視了片刻,有些疑惑,看起來沒生病啊。
忽然驚覺一道目光自上方朝著自己掃射了過來,頓時一驚,急忙作搜尋狀一般地將視線移向別處,同時嘴唇微動地念了句咒語。
正和邊上的德昌公主對飲了一杯道過慶賀之後,忽然聽聞身後傳來一陣低微卻清晰異常的鈴鐺響動之聲,文昌公主有些驚疑地回過頭了,低聲問七葉:“可是那鈴鐺響了?”
七葉低聲道了句正是,將係在腕上的鈴鐺解下交給了文昌公主。此時正值舞女舞罷一曲終焉之時,繞梁餘音漸弱,殿上隻剩餘了眾人推杯交盞時的閑聊之聲,文昌公主手中的鈴鐺還微微顫動著,微弱的聲響落在她的耳中,更是顯得尤為的清脆動聽,頓時大感驚奇。
隻可惜直至宴罷,這鈴鐺也隻響了四回,且每回響起之時皆是樂師們演奏的曲藝到了極精妙之處時,看起來這鈴鐺竟是對曲樂十分精通的模樣。
“看來這七葉姑娘果真十分有本事,明日你便帶著這鈴鐺去樂府找樂師聽曲子去吧,七葉姑娘應該不是在開玩笑。”文昌公主回到宮殿,將鈴鐺遞還給七葉,囑咐道,“早些歇息,看起來接下來這段時日你要接著忙了。”
“為公主分憂是紅舞身為奴婢的職責。”
雖說得了告退的指示,但七葉其實很不願意回房,尤其在遠遠看到房中透出來的光亮之後,腳步就沉重得仿佛像被被灌了鉛一樣,就更不願意邁步了。
奈何有些事情並不是不想去麵對就真的可以不用去麵對的,七葉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還沒來得及轉身鎖門,便已經被人一把拉入了懷中。
“我好想你。”太子將頭抵在七葉肩上,柔聲說道。
七葉生生忍下來摸出七棱符針刺他一針的條件反射,鎮靜地關上了門,才低聲接道:“我也很想念殿下。”
“在朱雀門前見到你的時候,你看起來可不像是很想我。都說葙涼城人傑地靈,俊俏的才子俠客比比皆是,讓我看看你的魂兒是不是也被他們勾去了?”太子說著,不顧七葉口中的推脫,抱著她一個旋身幾步便到了床上,雙手變得極為不老實起來。
七葉下意識就想揮刀,用力猛握了握拳頭,又暗暗提醒了自己幾次說自己是紅舞不是七葉、麵對喜歡的人沒必要動刀,這才把瞬間繃緊的身體放鬆了開來。暗地裏狠狠擰了自己一把,直把自己疼得麵色發白,像是終於強忍不住一般滿臉痛苦地猛咳了起來,才十分無力地一把將太子推開:“咳咳…咳…殿下,請離我…咳咳遠一點,我在外邊染了…咳咳咳…風寒,咳咳……不想傳給、殿下。”
“沒事吧?”太子慌忙把七葉身上被自己扯亂的衣服又扯了回去,見她一副幾乎要把心肺給咳出來的形容,滿臉擔憂道:“你等著,我派人去請太醫過來。”
“殿下且慢。”
七葉急忙拉著太子的袍袖,裝模作樣地又猛咳了一通,太子見狀,頓時越發的心疼起來,學著宮人給自己順氣的樣子猛地在七葉背上拍了幾下,直拍得七葉真的重重咳了幾聲,又緩了好大一通,七葉這才悠悠道:“不礙事的,我回來之前已經找大夫看過了,先前發病隻是擔心會傳給殿下,一時有些情急。”說罷舉著手作了個保證的手勢:“再過幾日,想來就沒事了,真的。”
“胡鬧!”太子低聲罵了一句,惱道,“不記得你上次淋雨著涼硬撐著重病之後答應過我什麽了?!和你說過的話你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說罷將七葉死按在床在,又給她蓋上了被子:“你且好好休息,皇妹那邊你不用著急,回頭我和她說一聲就是了。”
“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七葉弱弱地又辯解了一句,極力考慮著這個差不多該維持在怎樣一個界限比較好,看他剛才的舉動,萬一好了那才真叫大不妙了。
太子瞪她一眼,沒好氣道:“好沒好太醫說了才算,你且安心躺著,待你睡著我就走。”
七葉閉著眼睛,心想我又不是你心尖兒上的那個紅舞,有你在一邊我不捅你一刀已是吃力之極,能睡得著才怪了,表麵上卻裝作一副舟車勞頓的疲憊模樣,神情慢慢地放鬆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感覺到自己麵上被輕柔地撫摸了幾下,而後額上似被什麽東西輕輕一觸碰,緊接著又是一陣窸窣之聲響起,有輕緩的腳步聲漸漸離去,再然後傳來了一聲被拉長的吱呀之聲。
“終於走了。”
七葉暗暗鬆了口氣,好在這尊貴人是個不懂得照顧人的主,沒拉下身份來給她脫掉外衣,不然被他發現自己藏在身上的刻刀和七棱針這些東西,簡直就是要逼她浪費時間來對皇室不敬。
說來皇子和宮女這一搭配應該算不上新奇了,不過能玩出真情來的,確實挺難得。但真情這種東西,她不在行啊!
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