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們,我要了!
南疆少女的異族舞舞得很美,帶著一股神聖空靈的氣質,如若空穀幽蘭隨風而動,無比的動人。
幾人走路的速度很快,直帶起來一陣風,一股十分微弱的氣息不知從飄了過來,隻朝著墨漣襲來,似有若無的,就好像有誰輕輕朝著這邊吹了一口去氣。
七葉眸光微亮了一下,側過身十分自然地往墨漣後頸輕輕擋了一擋。
“怎麽了?”
“沒事,你背後有根頭發掉了下來。”七葉抿嘴一笑,漫不經心地往邊上斜走了幾步,將手中一根黑色發絲扔進了長明燈中,呲的一聲,一陣淺淡的焦味傳出又被殿堂四處燃著的流顏香所吞沒。
風輕揚在一旁看著,嘖地歎了一聲,賤兮兮地評價道:“這種老夫老妻式的舉動,你們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的做出來也不嫌肉麻。”說罷,還拎了拎手中的食盒,碎碎念:“我怎麽感覺我像是個幫你們提東西的小廝礙眼的很?”
墨漣鄙視他:“小廝哪裏有你這般多話?”
“幫我們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七葉幾步走回來,“這是你的啊,哪裏來的幫我們這一說?若不是給你的,你以為我為什麽會交給你?”
風輕揚微微一愣,當下反應了過來,神情半是欣慰半是擔憂:“是小銀柃讓你帶給我的?裏邊裝的什麽?”
“既然是食盒,裏邊裝的自然就是吃的。”七葉暗自白了風輕揚一眼,覺得他問的簡直是廢話。
“銀柃讓我分你的,說是跟你打了賭,要我提醒你嚐過之後,下次記得喊他聲祖爺爺。”
“你……親手……做的?”
風輕揚拎著食盒的手突然有些發抖,艱難地從喉嚨中擠出來一句話,半點沒記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和銀柃打過什麽賭。又或者說,因為和銀柃那鬼靈精吵了太多次,隔三岔五兩人就要玩笑似地來打上個賭,結果到後來所謂打賭便變成了每回話題的結束用語,打賭這個詞在他二人之間已經變得極及沒意義。根本就沒法子確定這個所謂的打賭具體指的是哪一個。
隻是想到這裏邊的東西是七葉親手作的……
風輕揚渾身不自然地再次顫了一顫,某段噩夢般的回憶頓時蘇醒了過來,連看一眼就不想看,很想立馬就將這食盒裏邊的東西連同著食盒一起扔到火盆裏邊燒了一了百了。
“說是先前無意和你提起的甜點,聽說你們那時候起了場爭執?銀柃他沒說過你,至今還有些不服氣,今早一起床就拖著我讓我給他做了,說非要你輸的心服口服才肯罷休。”七葉解釋道,“看你好像不記得這回事了?明明銀柃還很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來著。”
風輕揚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心情頓時由片刻之前的烏雲密布化為了陽光萬裏。心想這事兒當時吵過便忘了,照著以往的路子,其實倆人應該都沒有當真才是,自然就放在心上,沒放心上的哪裏又記得這麽多。
幸虧是甜點,要換成別的,他非得跑下葙涼城把那小混蛋揍一頓!
不過他有些不明白,聽銀柃說,那陣子都是她做飯給他吃的,可看那小家夥生龍活虎皮白肉嫩的樣子怎麽也不像是被那樣式的食物給糟蹋過的模樣啊,他真心誇讚她廚藝的樣子也不像有半點假,是真當她做的飯菜比天香樓裏邊大廚們做的還要好的樣子,當初那麽難吃的飯菜莫不是在故意誆他們二人?
之前被她拿來當解藥的丹朱果糖味道確實極好來著。
可如果不是,一個人有可能做出來口味處於兩個相反的極端口味的飯菜?
另一邊,七葉朝著突然正襟危坐的那幾位輕點了點頭算打過了招呼,坐下後,望著墨漣:“你說要我來還你恩情,卻沒說到底讓我來做什麽,現在可以說了嗎?”
墨漣朝後邊招了招手,示意侍女將特意為她準備的蘇心湯呈上來:“若我說找你並無何要事……”
“你的意思是……你在耍我?”
七葉眼睛微眯,說到後半句語氣驟寒,話才說出就感覺到堂上堂下同時射過來無數道冰冷目光,仿佛要將她活剮了一般,刺得她渾身不自在突生的氣焰驟滅,無奈道:“您老能別鬧嗎?我好忙好忙的……就算不忙吧,這兒如此這般高,爬上來一趟也很不容易的,您老體諒一下我這個身嬌體弱的大忙人行嗎?而且您老要知道,離家許久才歸來一回來就又拋下幼子這種事情就算是薄情寡義如我也會覺得很不應該,良心很受譴責的。”
七葉言辭切切,最後又低聲誠摯懇求道:“還有,以後這種人多的場合能別找我來嗎?我總覺得呆在這種場合中久了很容易折壽,有種被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命不久矣的感覺。”
“既然你堅持要和我兩不相欠,自然要還的就不單止救命之恩,我陪了你半個多月,其中辛苦……你說你用不用還?”
“還有就是……”墨漣正色道,“隻要我在,沒人敢要你性命。”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堂上,有人說話正說得熱鬧,有人豎著耳朵偷聽正聽得熱鬧。
堂下,南疆少女一舞罷微微行了一禮,姿勢極好看地站在堂中,目光毫不掩飾地盯著堂上,像是在同時留意著所有人,又像是誰都沒有在看,又好像隻是在看著其中的誰,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用意。
“靜如空穀幽蘭,動若竹林燕雀,指如百鳥朝鳳,行如蛟龍宛走,這四段都稱得上形神俱備,如傳說中如出一轍,想來應當就是傳聞中的祝神舞。聽聞南疆的祝神舞百年前已失傳,沒想到今日能夠這兒看到,真是極為難得。”
珈藍一派端莊地輕拍了怕手,歎道,忽而話音一轉:“聽聞祝神舞乃百年前南疆大族莫莫爾珂家的不傳之舞,尋常人莫說學,便是連看一眼都沒機會看到。姑娘既會這舞,想來身份自然非比尋常。不知姑娘今日孤身前來是何用意?”
有侍女將先前那名少女登記的名冊呈了上來,珈藍翻了翻,隨手將名冊遞給了後邊的長老們。
長老們接過一看,眉頭頓時皺成了一團。
冊子上原先關於姓氏、生辰八字和身份來曆的字跡已經模糊得無法辨認字形,字跡模糊的方式很奇怪,好像有十數隻蟲子拖著墨汁走過,痕跡混合在一起匯成了一種模糊不清的奇怪花紋,隻留下了一個烏青中夾帶著血色的越字,顯得有些詭異慎人。
這不可能是門人出的差錯,自然是那名少女的手筆。
而且這手筆,看樣子和傳聞中在祝神舞更早之前的靈蠱巫一脈用來隱藏書寫內容的某種巫術還挺像。
莫莫爾珂·伶越將目光由七葉和墨漣二人身上收了回來,仰頭対著珈藍問道:“聽聞天玄門聖殿中的巫師的職位是由你來決定的?整個聖殿都歸你管?”還沒等珈藍回答,她便又已經接著說道:“我要加入你們的聖殿,你的位置我要了!”
“哦?”珈藍聞言沒有半點生氣,反倒是表現出來了一副十分意外的模樣,十分平和地問道:“憑什麽?”
少女一臉天真爛漫地笑了笑,語氣中滿是自傲和不屑以及理所當然的理所當然:“就憑你的巫術不如我!”
此言一出,滿坐嘩然,尤其百裏防風更是驚訝得手中炭筆掉落了都不知,麵上的神情更是仿佛見到了天塌下來了一般的不可思議地變了又變,最後又如眾人一般慢慢化為了微微的嘲諷。
“這十年來吧,還是頭一遭見到有人敢來挑戰珈藍,也不知道是不是活膩了。”紫垣手拿著一把似乎是金剛石一樣由石頭磨成的半透明短刀將一根比繡花針大不了多少的黑色鐵絲切下來發絲一樣厚的一段,在機關某個凹槽處比了比,連頭都懶得抬。
“平日裏姿勢端得低,沒想到就真有人敢將珈藍姐姐看低了。”緲汐若將手中的橘子剝開,遞給了袁恒。
“不說外人,有時候連我都會忘記珈藍其實很厲害這件事。”袁恒將橘子接過來,將橘絡摘幹淨,又遞了回去。
“似乎珈藍姑娘很厲害?”
七葉覺得有些意外,她原先隻是覺得珈藍大巫師應該挺厲害,難不成她其實不是挺厲害而已,而是非常厲害?
墨漣一臉淡然:“這麽說吧,她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成了慶國最厲害的巫師。待她十三歲之後就再沒有哪位巫師敢來挑戰過她了,就連向來自視本事比巫師高從而一直不怎麽看得起巫師的異能師也沒有。”
這邊七葉還沒琢磨出十三歲就在自己鑽研的領域無人能敵是個怎麽樣高處不勝寒的境地,到底具體有多獨孤又具體有多舒暢,羨慕嫉妒佩服的各種小心思都還沒來得及升起,那邊的南疆少女莫莫爾珂·伶越就已經將目光轉向了她和墨漣二人,藕花一般的手一指,道:
“還有你們,我也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