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酒樓小憩(一)

  “……說來這天玄門門主和那天玄門聖女倒也算般配，若成此番姻緣倒也當得上是美事一樁，實在是可喜可賀。可架不住天玄門門主墨漣生的這張臉實在是好看得過了頭，這與天玄門聖女七葉姑娘一同參拜宇凰廟共登一線牽的消息一傳出，不知道是讓多少女子柔腸寸斷，神傷不已。”


  “一時間，天玄門聖女七葉姑娘倒是成了眾矢之的，人人欲殺之而後快。據我們芳書齋查探所知，這裏邊鼎鼎有名的就包括了慶國皇族的德昌公主和平王沈王爺兄妹二人、以及侯府千金陸彩衣、商王之女顏如玉、妙生樓少主玉麵羅刹、嵐國的天鳳公主和秦樂將軍、南疆蠱王的小女兒冥姬、享有第一殺手之稱的冷麵殺手白鴉、藍袖公子梅彥、成王府第一謀士向文傑……”


  “頭一個多月，殺手樓每天接到任務中有一半是刺殺七葉姑娘的，另外的一小半則是要求探查七葉姑娘的行蹤的，隻七葉姑娘一人，懸賞金額就堆到了百萬兩黃金之多，殺手樓的賞金排行榜上更是穩穩排在了第一位。”


  “可有人欲殺她，便有人要護著她。除開天玄門之人不論，要護著她的人中首當其衝的就是丞相府的大公子秦漠。當日秦公子不甚落水險些溺水身亡，因為七葉姑娘不顧清白出手相救才從鬼門關外撿回了一條命，此後秦公子便對七葉姑娘癡心暗付，可惜五月十五的花燈之夜七葉姑娘卻當著秦公子的麵收了墨漣門主的花，倒是可憐了秦公子一片癡心。想秦公子玉樹臨風儀表堂堂，若換個別的男子未必爭得過他，可墨門主無論才識相貌還是武功本事天下皆無人可敵，敗在他手中倒真的不算冤……”


  “除了秦漠秦公子，另要護著她的人中最盡力的便是南陽王世子沈淩，說到這南陽王世子與七葉姑娘的淵源，還得從三個月前世子遊曆經過葙涼城的時候說起。據說是世子在葙涼城的百不知中挑選飾物的時候正巧碰到了七葉姑娘拿著親手雕刻的飾物前來出售，世子一眼便相中了七葉姑娘所帶來的飾物，於是便花了重金買下，當時世子有意與七葉姑娘相交，但七葉姑娘卻並不怎麽理會世子，自顧自地給了百不知的掌櫃一千兩賠償金就走了。當時世子與掌櫃的交談許久，卻未得半點關於七葉姑娘的消息，隻知七葉姑娘與天玄門關係匪淺，身份更是非同一般。”


  “世子幾番探查無果，無奈隻好作罷。回程路過永安城的時候進宮覲見皇帝，便將其中的一頂雙龍戲珠的發冠獻給了皇帝，皇帝收到發冠龍顏大悅，史無前列地賞了南陽王世子無數金銀珠寶和十八位美人，此後每次上早朝的時候必定戴著那頂發冠，儼然一副已經將其看得比曆代皇帝專用的紫玉朝天冠還要重要的樣子，並吩咐世子一定要找到做出了這頂發冠的奇人多加重賞。”


  “能入皇帝眼界並得皇帝如此誇獎的物事自然就奇貨可居起來，想要求得七葉姑娘親手雕刻之物的人少說也能裝下一座城池，可這近三個月過去，除了天玄門門主倒還沒一個人能從七葉姑娘手上得到過半件雕刻品……”


  “天玄門對有關七葉姑娘的事情半點口風不漏，世子當然找不到七葉姑娘。可造化一說向來變化莫測，說來也巧，世子禁不住秦漠公子的請求陪同秦公子前去表心意的時候，卻意外發現自己尋而不得的奇人竟是好友的心上人，可惜這一回世子卻依舊沒能和七葉姑娘結交上，甚至連話都沒能和七葉姑娘說幾句七葉姑娘幾又被天玄門門主帶走了……”


  “自此之後七葉姑娘作為天玄門未來的門主夫人以及技藝精湛的雕刻師身份名遍大江南北，對墨漣有非分之想之人欲取其性命；如沈淩公子之流的，卻更願意一擲千金隻求能得七葉姑娘出手一次……”


  “可這七葉姑娘的行蹤太過飄忽詭異，各路人馬查探了許久也沒查到一星半點兒關於她的蹤跡，倒是有傳言說過她和天玄門門主在一道，可天玄門門主身邊的暗衛是個頂個的高手，加上火雲門動亂趕來的四位堂主和統領等人更是一等一的人物，凡靠近一些的殺手和探子盡是有去無還。不過短短十數日，連七葉姑娘是否和天玄門門主在一塊還未知，殺手樓的殺手便折損了一半不止。許是被殺得怕了還是有什麽顧忌的緣故，就連著此前放言說要取七葉姑娘性命的人不知怎的也都消停了下來，如今倒是沒幾個人敢說要取七葉姑娘的性命了，就連現下交到殺手樓的單子，隻要是關於七葉姑娘的，也統統被退回……”


  風淩城最大的一間酒樓醉仙樓裏，說書的老先生偶爾呷口茶，不間斷地說得頭頭是道。


  醉仙樓是慶國有名的產業，但凡大點兒的城池都或多或少總有它的蹤跡，說是遍布大街小巷一點兒也不過分。因醉仙樓和芳書齋兩家一向交好，是以醉仙樓之中便就總也免不了有芳書齋的說書人存在，兩家聯手，更是賺得其樂融融，合作得無比愉快。便不是飯點的時間，隻要有說書人在，總有人叫上壺小酒再配上兩盤下酒菜，一邊守著手捧話本子的說書人，一邊和三五同好肆意調笑，卻也熱鬧。


  但最近的話題繞來繞去卻總繞不過天玄門門主墨漣和天玄門的聖女七葉二人以及和這二人有關的眾人之間的糾葛，這些事情說書人來來回回也說了不下百來回了，可偏人們就是聽不膩，偶爾有個別有疑問的還要提出來仔細問一問，以期待得個解答：

  “墨門主此前不是新納了位叫微兒的侍妾，還對她很是寵愛有加的嗎？怎麽轉眼間就和七葉姑娘一起去宇凰廟參拜了？”


  老先生呷了口茶，不慌不忙地答道：“這位看倌有所不知，微兒姑娘本就是七葉姑娘喬裝而成的，不過是七葉姑娘和墨門主打賭輸的一個玩鬧。”


  “雖說七葉姑娘流傳出來的畫像都帶了麵具辨不清五官，可我聽聞天玄門的聖女長得貌若天仙，容貌較之天香樓的悅兒姑娘還要勝上幾分，不知此事可屬實？”


  “第一美人分明是悅兒姑娘才是，我見過她一次，那等美貌，本不是俗人所有。那什麽七葉姑娘不過是沾了天玄門的光罷了，未必真有多好看！”


  老先生還未回答，卻有人十分不滿地搶先替他答了。聽他的語氣似乎對那位叫悅兒的姑娘頗為仰慕的樣子，一聽到有人將七葉拿來與之相比，頓時有些生起了氣來。


  “分明是七葉姑娘才是，誰人不知悅兒姑娘對秦漠公子有意，可誰都知道秦公子對悅兒姑娘很不以為然，……”


  “情人眼裏出天仙，焉知不是秦公子瞎了眼太過癡情將七葉姑娘看得過高了？”


  ……


  眾人正七嘴八舌地吵著，說書人好不容易得了清閑倒也不急著去解釋什麽，就任由他們先吵著了。


  一陣亂哄哄的吵鬧之中，門外忽然走進了一位渾身泛著寒氣的女子。現下正值炎炎夏日，天兒熱的不像話，女子一進門空氣便驟冷了三分，一時之間整個廳堂倒是涼快下來了不少。


  女子眉眼細長，嘴唇涼薄，冰冷神韻中帶著三分薄情寡義的刻薄之意，身著一身墨綠的衣服，尋常女子不怎麽待見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極為的適合，襯得她膚色白皙，渾身上下隱隱泛出來一股清寒之氣，眸光淡淡一掃，便拒人於千裏之外。


  似乎是嫌平常衣服太過繁複累贅的緣故，身上穿的衣服被刻意精簡了許多，看起來十分利落。一頭黑發像是被誰錯手給削斷了一般左長右短地垂在肩膀之上，隻有拇指大小的一束幸免了下來，被隨意挽了個花樣用一根簪子固定在了頭頂。這麽出格的發型配合起略有些出格的服飾再配上這麽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來看，倒也不算是特別的出格了。


  隻是女子走進來的時候雙手各拿了一串冰糖葫蘆，腕上還掛了幾大包禦沁坊的點心。擺著一張冷若冰霜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臉卻幹著怎麽看都應該是小女孩才會幹的事，多少讓人覺得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