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買衣服

  “門主，你真打算聽從七葉姑娘的話，任她放棄聖女之位？”錦衛望著墨漣如往常一般的毫無變化的笑顏，一臉不相信地問道。他並不認為墨漣會依七葉所言放七葉離開，但他不明白墨漣為什麽會答應七葉的條件，依他看墨漣其實大可不必這樣假裝答應她才是。


  墨漣盯著手中的八尺鏡，笑而不語。


  百裏防風不以為然：“錦衛，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你可曾見過被門主盯上的人有從門主的手上占過半分便宜？”


  錦衛回憶了一番最具代表性的百裏防風與墨漣鬥智鬥勇最後慘敗的一係列事件，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沒有。”


  “門主，聖典可要繼續？”珈藍忽然問道，依照以往的習慣天啟成真後都會舉行聖典為以謝天啟，可如今七葉是找到了，但她卻顯然並不怎麽願意和天玄門扯上什麽關係。


  墨漣手指在桌麵上輕敲幾下，唇角微揚：“照常舉行。”


  “可七葉姑娘那邊……”


  “天玄門此前本就沒有聖女，她既然不喜歡聖女這一身份，就把這個身份撤去也無妨。天啟說她能夠幫助天玄門解開玄機，我們按著她期望的去對待她就好，與聖典並不衝突。”


  “一切聽從門主安排。”


  七葉的衣服換得是不是有些久了？


  正當幾人心中這麽想的時候，負責暗中保護七葉的護衛忽然急衝衝上來上報：“啟稟門主，七葉姑娘不見了。”


  墨漣聞言手中正欲拿起的茶杯頓時碎裂開來，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語氣不緩不慢地問道：“你說什麽？”


  護衛硬著頭皮回答道：“七葉姑娘換了衣服之後就急衝衝地從後庭離開了鶯嚀小築進了林中，屬下們沒來得及攔，七葉姑娘就已經不見了。”


  “哦……？”


  墨漣凝滯的笑臉忽然變得深邃起來，直把眾人看得一陣毛骨悚然，他撚起一片碎片，輕描淡寫地說道：“半個時辰之內，找到她的行蹤，否則，懲罰加倍。”


  “是。”護衛領著命退下，嗖的一聲就消失在了樹林中，生怕晚上一時半刻的會錯過時限。


  百裏防風吊兒郎當地撐著下巴，不由感歎道：“能悄無聲息的離開護衛的監視，輕功之強，可見一斑啊。”


  珈藍將一杯茶置於掌心之上，心無旁騖地推動著感應著杯中將會出現的卦象，然而杯中的茶葉卻隻是雜亂無章地波動著、完全顯示不出任何卦象。她又重複推動了幾次，滿是不可思議地說道：“我竟然無法占卜出關於七葉姑娘的任何事情，或許，七葉姑娘不單是隻有輕功強這麽簡單。”


  錦衛從一邊走回來，眉頭微皺：“剛剛負責搜尋工作的暗衛來報，從七葉姑娘離開的樹林中也並未尋到半點七葉姑娘留下的蹤跡。”


  二人看向百裏防風，百裏防風手一攤，有些無奈：“你們都找不到的話我就更沒轍了，我還沒來得及在她身上留下什麽無法抹去的氣味呢！”


  墨漣重新取了杯茶，撥了撥杯中浮著的茶葉，一張臉上除了濃鬱笑意再無其他：“看不出來，她逃跑的本事倒是不小……”


  這是已經怒到極致了啊，百裏防風三人忍著立馬要逃開的衝動，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墨漣，一邊不由得暗自替七葉感到擔心起來。


  此前來稟報七葉失蹤的護衛冒著滿頭大汗再次出現在了墨漣幾人的前麵：“啟稟門主，七葉姑娘已找到，此刻人正在山腳下葙涼城的百不知中，屬下已經派了人好生注意著，不知是否立刻……”


  百裏防風忽然出言打斷他的話：“你不用往下說了，門主人都已經不在了。”護衛聞言疑惑地抬起頭來，隻見墨漣原先所坐的位置隻剩下了一個茶盞，原本身前的四人不知怎的就隻剩下了百裏防風和珈藍兩人。


  百裏防風站起身來指示道：“剩下的事情交給門主和錦衛就好了，至於你們幾個，下去領罰吧，本堂主會記得差人替你們準備好傷藥的，近日新研製出的傷藥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屬下謝過百裏堂主。”


  護衛苦著一張臉退下了。百裏堂主研製出的傷藥好是極好，用了之後傷口好得極快是真的，但上藥過程極及痛苦也是真的。偏偏堂主大人他老人家以及百草堂上上下下卻普遍認為傷痛是男子漢大丈夫成長曆程中必不可少的經曆，特別傾心於研製令傷口好得快但會給人帶來劇烈痛楚的傷藥。


  每每他們有個刀傷劍傷摔傷擦傷之類的外傷，百草堂的人總會滿含笑意地將一瓶瓶的傷藥擺至他們麵前，而每次他們都隻能又喜又懼地接過，喜的是百草堂所出的傷藥確實比外邊的名醫們的傷藥好上上百倍而且還在一定程度上有助於自己內力的修煉，懼的是傷藥的效果越好就表示它帶來的疼痛會愈加劇烈。


  托了這些傷藥的福，門中的弟兄們練起武來的效率大增，生怕自己哪天實力不如人身上帶了傷然後還得經曆一次精神與身體的雙重試煉。


  珈藍看著退下去的護衛一臉悲痛交加的模樣，嗔怪著望向百裏防風：“瞧你，把人家嚇成這樣！”


  百裏防風一臉不以為然：“你可曾見他們埋怨過？”


  葙涼城內的成衣巷中，七葉戴著一枚麵具以一身便於行動的黑色登山褲加一件深灰色貓耳連帽衫的惹眼裝扮，攥著剛從某家首飾鋪子裏用一支百年沉香木雕成的桃花發簪換來的一千兩銀子，忘我地穿梭在各個成衣鋪子之間。然她連著逛了八家鋪子也沒找到合適自己的衣服，拋開衣服款式不論，光是她丟在一票少爺漢子們中也已經算得上是偏上的身高就已經足以讓鋪子裏的掌櫃夥計們搖頭驚歎不止了，根本就沒有半件適合她的衣服啊！

  要不然，就買男裝算了。


  七葉考慮了一番，打定主意，正欲向著下一家店走去，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什麽東西正快速朝著她靠近過來，立刻毫不猶豫地轉身一個旋踢朝著身後之人掃了過去。


  墨漣一個輕移，輕描淡寫地避過七葉帶著勁風掃過來的腿，臉帶笑意，聲音低沉：“你這是要殺人滅口？”


  “怎麽是你？！”知曉來人是墨漣，七葉趕忙將收回腿，不好意思地解釋，“對不起啊，我還以為是有壞人。”


  “哦……壞人。”墨漣盯著七葉麵具上眼睛所對的位置上那一排三指寬的密密麻麻的小孔，抿唇淺笑：“你在這裏幹什麽？”


  七葉指指成衣鋪子：“買衣服。”


  墨漣眉毛一跳，麵上的笑容顯得分外溫柔：“你穿成這樣一個人躲開暗哨無聲無息地離開天玄門跑到這葙涼城之中就為了買衣服？”


  七葉點點頭：“對。”


  墨漣眉毛又是一跳，忽然朝七葉招了招手，語氣輕柔地說道：“過來。”


  “有什麽事？”


  七葉疑惑地上前，墨漣忽然一把扯下自己寬大的外袍，披在了七葉的身上：“穿上。”


  七葉低下頭來看著已經明顯長到了地上的玄色外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不冷。”


  墨漣一把摁住她想要扯下外袍的手，語氣強硬地說道：“不冷也給我穿上！”


  七葉有些被墨漣的語氣嚇到，一邊往比自己整條胳膊還長了大半個手掌的袖子裏伸著手，一邊碎碎念：“穿就穿嘛，凶什麽凶，大熱天的穿這麽多衣服也不嫌熱得慌，即便是按照古人的禮儀規範來說我也已經遮得夠嚴實了……”


  一旁一直站立著的錦衛一張一貫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忽然劇烈地抽搐起來，她穿成這樣隨處跑，是真沒注意到滿大街的人都在用著什麽樣的目光盯著她看？

  “走吧？！”待七葉穿好衣服，墨漣轉身就走。


  七葉指指成衣巷：“去哪？衣服不是要在這裏買的嗎？”是她找錯地方了？不可能吧？

  墨漣轉過頭看著她：“這裏有適合你的？”


  七葉搖搖頭：“沒有，所以我正考慮著買男裝。”低頭扯了一下墨漣外袍的衣擺，又補充了一句：“雖然對於行走山林來說，男裝也有點礙事。”


  墨漣沒好氣地看向七葉：“我知道哪裏有合適你的衣服，所以，打消買男裝的念頭。”


  七葉回想了一下之前看過的那些不用比劃就知道會短上好大一截的衣裙，半信半疑地跟上了墨漣。二人並肩前行，錦衛緊隨其後，三人穿街過巷走到了一家顯得很是素雅的店鋪門前，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


  一進到店門裏，還未待掌櫃上前行禮，墨漣就指著七葉示意掌櫃：“給七葉姑娘準備幾身合身的衣服。”


  掌櫃一見正穿著墨漣外袍的七葉，哪裏敢怠慢，趕緊就堆著笑臉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將七葉引到了樓上：“七葉姑娘，請往這邊請。”“這些都是本店時興的款式，您看這件，料子和剪裁都屬上乘中的上乘，上邊的花色更是由紅玉繡娘親手秀上去的，是半年才出一件的精品；還有這件，您看這質地這綢麵，這……”


  七葉隻掃了一眼那些要麽裏三層外三層顯得繁複異常、要麽輕紗一般到處飄看起來使點勁一扯就能扯壞、要麽就如長著一條尾巴一般拖著地的衣裙就已經覺得頭皮發麻，趕緊打斷掌櫃的話：“掌櫃的，我不需要那麽多花俏的東西，你給我找顏色暗的、便於行動且耐穿的就好。”


  她這樣走路帶風的人，一貫崇尚簡單方便易於行動的服飾，雖然也欣賞古裝美人廣袖寬裙衣擺曳地的莊重裝扮，但也僅限於欣賞罷了，若要讓她換上這樣的服飾，她的感受一定就隻會有四個字，那就是礙手礙腳。而且自從三年前被夙夙哄騙著穿上了一件如黃泉花一般鮮紅惹眼的怎麽脫都脫不下來怎麽扯都扯不爛的曳地宮裝之後，她對這種麻煩的要死的服裝就隻殘留下了恐懼這種感覺。


  她至今仍能清晰地記得白夙淺笑著將行動不便的她輕描淡寫地丟到原始森林中的慘痛經曆，那一個星期逛森林如逛平地的她不知栽倒了多少回，更別提遇到豺狼虎豹這些猛獸時的狼狽模樣了，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掌櫃沉默了一下，將七葉引向一處稍顯偏僻的角落：“您看這些如何？若是不合適的話小店可以給您現做。”


  七葉看了看那幾件顏色雖然素雅款式也相當不錯但是卻一點兒也不符合她風格的衣裙，舉手投降：“掌櫃的，你這裏有沒有布料賣？”


  掌櫃一張笑臉僵了僵，半晌後，終於重新堆起了笑容：“七葉姑娘，請跟小的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