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瞳的聖女(一)
“這是……？！”
秀兒不敢置信地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兩具用木頭雕刻拚接而成、仿佛與剛從墳墓中扒出來無異的骨架，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以防止自己會害怕得叫出聲來。雖然她已經將這當成小姐不可告訴她的秘密的一部分，多少做了些準備，可還是感到太過驚駭了。
“這是我用木頭做的，很像吧？你可以摸摸看，雖然現在摸起來感覺和木頭沒什麽不同，但放進桶裏泡上半個時辰之後再放把火一燒，就會變得和真的骨頭沒什麽兩樣了，正常情況下，任誰都無法分辨出來的。”七葉一邊說著，一邊手腳伶俐地將所有的木質骨頭扔入了一個裝滿了灰白色黏稠物的木桶之中，木質骨頭沾到白色的粘稠物，頓時就像長了血肉一般被裹上了一層，看起來竟真的有幾分被切斷的人體碎塊的模樣，看起來很是滲人。
秀兒看著剛製作完骨架又拿起刻刀不知正在飛針上刻著些什麽的七葉，顯得有些惴惴不安：“小姐，這樣真的沒事嗎？”
就憑這些用木頭做的骨架和其上和著的草木屑殘灰，真的能夠騙過所有人的眼睛嗎？要知道，隻要有一個人看出點端倪，她們的計謀就會敗露了，詐死可是欺君的死罪！
“沒事的。有空擔心這個的話，你還不如看看還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是忘了要帶走的，咱們一離開這兒可就要化為灰燼了，到時候這兒可就沒有東西可拿了。”七葉一邊寬慰著，抬起頭看了一臉擔心的秀兒一眼，歎了口氣：“秀兒，當一個人被枷鎖禁錮住的時候，如果不冒著風險掙脫枷鎖的話是沒有辦法自由的，現在的我還沒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呆在這裏處理好從前以後發生的一切，所以我必須選擇離開。”
終於到了夜深人靜月色黯淡的時刻，滿天烏雲遮蔽著月亮，世間萬物都隻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或深或淺的落在夜行人的眼中，顯得灰撲撲的，叫人看不真切。
喬裝打扮過後的七葉二人身著一身便於隱匿身形的暗灰色男裝，貓著身斷斷續續地在角落與樹蔭之下挪動著轉移到了王府的牆角邊，朝著一棵大樹小心翼翼地攀爬了上去。平日裏顯得很是生硬的樹枝，今夜裏竟變得出奇的柔軟，二人抓著樹枝輕輕一蕩就已經悄無聲息地落在王府之外，隨即往旁邊的巷子裏一閃，便消失了身影。
時間不早不晚，正好趕上了王府護衛交接班時無人巡邏的時刻。
次日早上，永安城西門附近的一家絲毫不起眼的客棧中，兩位濃眉細眼，膚色蠟黃，身著暗灰色布衣，顯得十分質樸的少年正坐在一張桌子上旁若無人地吃著早飯。二位少年年紀相差不大，從裝扮上看，明顯是一對鄉下來的主仆二人的模樣。
周圍一片嘈雜，相識的不相識的人圍滿了不同的桌子，或許隻是為了排遣無聊，都或寒暄或客套或熟識地討論著最近發生的奇聞趣事。
“誒！昨晚平王府裏的那場大火你們聽說了嗎？聽說平王妃和她的貼身丫鬟都給燒沒了，真是太慘了。”有人惋惜地開了腔。
“可不是麽，聽說王府的人找到的時候，王妃和她貼身丫鬟的兩具屍首全被燒焦得幾乎都隻剩下骨頭了，屍首的焦味大老遠的隔著一條街都能聞見，別提有多慎人了，那等景象，就是見慣了屍首的人也不忍心看啊！”附和著的人仿佛親眼見到了一般，趕忙有些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隻兩具屍首吧？”有人提出質疑，“在下聽聞走水的可是平王妃的芸香院，她院子裏的人全都喪生在了火海之中沒一個能逃出來的。”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先前開口的那人說道，“這平王妃雖貴為王妃，可卻是個不受寵的主兒，當初平王就不樂意娶她，平王府裏的人雖表麵上當她是王妃，背地裏卻並不怎麽待見她，所以才會連個守夜的丫鬟都沒有，唉……”
“想當初，這平王妃也是堂堂將軍府千金一個，若是許大將軍還在世，又何至於落到這境地。”接話的人感慨地說道。
“要我說，這事也不能全怪平王府，這平王妃長得其貌不揚又沒什麽才華，背後也沒什麽能幫她的靠山，別說是平王了，便是隨便哪位官家公子也未必願意娶啊！”另一張桌子上，有人表示不服。
“說起這個，這裏麵可就大有學問了……”
話題開始朝著另外的方向偏離，七葉捏著勺子攪著碗裏的粥，輕聲笑了笑：“這些人不去說書簡直太可惜了。”
秀兒捏著小拳頭，一臉忿忿不解：“少爺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七葉正色：“記住了，我們和平王府可半點幹係都沒有。”
“聽說名滿天下的天玄門最近多了位聖女……”
茶樓酒肆之地果然是各類情報的主要來源地，那邊的討論還沒結束，這邊的話題卻已經又換了一個。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聽說這位聖女還是天玄門門主親自帶回去的，長得月貌花容，著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一位白麵書生搖著扇子說道，語氣中竟帶著說不出的神往。
一個顯然見過些世麵的人有幾分得意地說道：“老夫半個月前有幸見到了墨漣門主和那位聖女一麵，雖說那位聖女當時正閉著眼睛又隻露出了半邊臉來，可要論容貌，比起天香樓裏的紅牌悅兒姑娘卻還要尤勝幾分。”
“此話當真？那悅兒姑娘已是天仙一樣的人兒，若要比悅兒姑娘還好看，那得長得有多驚天動地！”眾人驚歎。
“你們可知道那名女子因何成了天玄門的聖女？”有位白胡子老者搖著手中折扇，賣著關子。
“這個……”
眾人一時沉默，皆回答不上來。
似是很滿意這樣的效果，白胡老者捋著胡子得意地說道：“那是因為這位聖女隨身所帶的物品中，帶了件和天玄門的傳世天書有關聯的東西。”
眾人聽得倒抽一空涼氣：“據說天玄門就是因為參悟了那些傳世天書的一部分才能發展到現今這個程度的，倘若那位聖女和傳世天書真有什麽聯係，那豈不是連火雲門和妙生樓聯手都無法壓製天玄門了？！”
七葉聽了許久之後，也沒明白傳世天書是啥，和天玄門的崛起有什麽關係，總算聽出來天玄門是個挺了不起的門派，卻依舊不明白為何眾人提及天玄門的時候的敬畏之意，一頭霧水地朝著一旁的秀兒低聲問道：“天玄門很厲害？”
“少爺，這天玄門是天下第一大門派，實力之強就是咱們慶國並周圍幾個鄰國都不敢輕易得罪的。”秀兒答道，雖然不常出門，但這些人盡皆知的事情她還是多少懂得的。
“不是吧？比整個國家還厲害？”七葉震驚地說道。活了二十三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不符合常理的事，七葉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忽然變得有些淩亂了起來。
同桌一直很不以為意地聽著周圍議論的仁兄聽了七葉和秀兒的對話，震驚得瞪大了眼睛：“這位兄弟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七葉訥訥地笑道：“小弟我從小就一直住在深山裏，對外麵的事情實在是不怎麽了解，所以多少有些吃驚過了頭，讓兄台見笑了。”
“我就說嘛！”聽到了合理的解釋，仁兄的眼中的震驚之意才退去，“說到這天玄門的聖女，其實還有個沒有流傳開來的秘密。”仁兄一邊說著，一邊一臉期待地望著七葉。
看著仁兄一臉很想讓她問下去的樣子，七葉實在不忍心負了仁兄的對她厚望，便一臉好奇地湊了過去：“是怎樣的秘密？”
仁兄轉頭看了周圍一眼，發現沒人注意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我在並州城曾見過那聖女一次，那聖女是天生黑瞳，一雙烏黑的眼睛真是漂亮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