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司馬昌聽陳春嬌話語,知道了她內心所想,心中想道:大小姐全然不念同門之誼,暗中施展毒手,當真是手段殘忍。司馬昌道:“大小姐,應該請教大寨主意見,畢竟勒爾銳和野康是來幫助登天教的。”
陳春嬌微微一笑,神情動人,不過這笑容裏暗藏殺機,讓人不寒而栗,陳春嬌道:“先生有所不知,師門中師傅最喜愛大師兄和四師兄,他和七師兄死中得活,對金刀俠眾人必是感恩戴德,加之我等未出援手,致使四師兄斷了一臂,七師兄言語中盡是不滿,他若帶四師兄回西域,定會和師傅說明,曉之以理,師傅必定怪罪我和兄長,談何來幫忙,如果幾位師兄均喪命……”說到這,陳春嬌笑了起來,司馬昌點頭道:“大小姐是擔心大寨主不肯答應殺戮同門,才不告知大寨主。”陳春嬌道:“兄長念及同門,怎會答應,隻有暫時瞞著他。”
床榻上,野康端著湯藥,喂給師兄勒爾銳喝,看著師兄失去一臂,野康怒氣道:“可恨陳師弟、小師妹,危難關頭自利忘義,讓師兄痛失一臂,要不是師兄你攔著,我一定饒不了這兩個卑鄙之徒。”勒爾銳搖頭道:“並非我不計較,師傅早有言,同門不得相殘,師傅的叮囑,你我不能忘記。”
野康氣得一甩手,歎了口氣道:“就是看同門的情誼,我們才來幫忙,結果又如何,五師兄、六師兄、八師弟喪命,四師兄也搭上一條膀臂,臨危之時,陳師弟和小師妹做法太傷人心,讓師傅收拾這倆無恥之輩。”勒爾銳歎息道:“你我得以活命,是金刀俠等人手下留情,這些人俠肝義膽,回西域見到師傅,我一定和師傅言明情形。”野康道:“一定!”他傷感三位師兄弟,不過他更怨怒的是師弟陳金剛和師妹陳春嬌。
外麵有人叩門,勒爾銳喊道:“進來吧。”陳金剛端著湯藥走進來,陳金剛麵帶愧疚道:“四師兄、七師兄!”野康哼了一聲,不理會陳金剛,陳金剛尷尬不已,勒爾銳淡淡的道:“陳師弟請坐。”
陳金剛端上藥湯,勒爾銳道:“陳師弟,我已經服過湯藥了,有勞了。”陳金剛緊忙道:“小弟慚愧,連累四師兄受傷,為了幫忙,五師兄、六師兄和八師兄不幸陣亡,小弟對不住各位同門師兄。”野康怒道:“你的確對不住。”陳金剛為之語塞,勒爾銳道:“七師弟少說兩句。”陳金剛跪倒在地,言道:“兩位師兄,小弟任憑發落。”
野康剛要教訓他,勒爾銳道:“陳師弟請起,金刀俠眾人之強悍,超乎師兄我的想象,眼下我身受重傷,需得暫回西域養傷。”陳金剛道:“既如此,明天小弟派人護送。”野康怒道:“不必了,登天教還有誰能比得過我嘛,即使師兄失去了左臂,也沒人能把他怎樣,多謝陳師弟好意了。”陳金剛忙道:“七師兄說的極是。”
看二人不怎麽理睬,陳金剛起身道:“請四師兄好生休養,小弟告退,但有差遣,盡管吩咐。”勒爾銳道:“此戰登天教折損了不少人馬,陳師弟不宜再戰。”陳金剛忙道:“多謝四師兄關懷。”
又一次重創登天教群賊,老少英雄非常高興,也是大家上下一心所致,山中大擺酒宴慶賀。
龍老笑道:“登天教勢力大挫,全是諸位英雄齊心協力,我們共飲此杯。”眾人歡聲笑語,舉杯同飲,龍老繼續道:“就連血手僧的門徒也被我們打敗了,這事很快會傳遍江湖,登天教各地分舵也會惶恐不安,若登天教總壇勢力瓦解,各地分舵也會樹倒猢猻散。”石四爺笑道:“來,我等再飲一杯,希望早日鏟除登天教匪患。”眾人共飲一杯,大家都是神情喜悅,唯有滿二爺麵帶嚴肅。
盛六爺看在眼裏,開口道:“二哥,你是擔心血手僧前來報複麽。”滿二爺微微搖頭,杜九爺笑道:“二哥,沒什麽可擔心的,水來土掩。”占大爺道:“二弟,血手僧也是兩條胳膊,一個腦袋瓜,他若前來,我們先曉之以理,他要是明事理.……”未及說完,滿二爺道:“血手僧若是明事理者,便不會派遣徒弟前來,更不會傳授陳氏兄妹武功,讓陳金剛和陳春嬌為非作歹,我擔心的還不是血手僧。”
鄧七爺問道:“二哥擔心的是什麽?”滿二爺道:“我擔心的是勒爾銳和野康。”眾人大感疑惑,鄧七爺笑道:“二哥,這倆人是敵方的,擔心他們作甚。”衡八爺也道:“二哥有些杞人憂天了,這倆敗類是登天教幫凶,可謂死有餘辜。”
邢五爺道:“有理,當時是看野康有股氣概,甘願孤身犯險,兄弟們這才饒過二人,真不明白二哥擔心他們為何。”衡八爺道:“就是,這師兄弟二人仗著武功高強,害了我們不少弟兄。”
盛六爺道:“二哥能有此一說,還請二哥道明。”
林女俠笑著道:“滿二哥是擔心這對師兄弟會遭登天教的暗害。”
滿二爺撫掌笑道:“林姑娘說對了。”眾人感覺費解,丁滿堂驚愕道:“不符合情理呀,勒爾銳五人念及同門情誼,特來幫助陳氏兄妹,他們武功自不必說,登天教害他二人,這不可能呀,等同斷自家的手足啊。”盛六爺搖著腦瓜道:“玉妹妹,這有些說不通啊,即使陳氏兄妹為人惡毒,也不會在這時候落井下石,陷害自家同門,確實不在情理之中。”
文女俠疑惑道:“美玉呀,這的確說不通啊,陳氏兄妹指望的就是同門出力幫忙,來對付我們。”龍老道:“假如我是陳金剛或陳春嬌,不會這個時候暗害同門。”眾人都搖頭,表示不可能。
滿二爺微笑道:“由林姑娘和大家說明吧。”
林女俠道:“盛大哥、龍老爺子、盛伯母以及諸位兄弟,我等放過野康、勒爾銳,二人不說感恩戴德,也會銘記在心,這次血手僧沒親自來,選了五位高徒,他能親點勒爾銳帶頭,可以說勒爾銳是血手僧最喜愛的徒弟,野康奮不顧身來救他師兄,心中對隻顧逃命的陳氏兄妹必懷有憎恨,這對師兄弟必會離開登天教賊窩,返回西域,見到血手僧,說明詳細情況,他們感激我等不殺之恩,會規勸血手僧,勒爾銳是血手僧的愛徒,他說的話,血手僧多半會聽,血手僧非但不找我等晦氣,反而會懲治陳氏兄妹,師出同門竟獨身逃命,可如果血手僧的五位徒弟都丟了性命呢。”
眾人頓時大悟,盛六爺猶如醍醐灌頂,說道:“所以陳氏兄妹會暗中加害同門的兩位師兄。”占大爺大怒道:“好卑鄙呀,像極了韓生威殺害孫仲鵬,栽贓六弟一事,登天教真是一丘之貉。”衡八爺氣道:“簡直無恥透底。”祝三爺正色道:“我們要做好麵對血手僧這樣的強大對手準備了。”丁滿堂惱火道:“這幫混賬王八蛋,總是殺人、害人、詆毀人。”
滿二爺道:“這等險惡用心,陳金剛莽夫沒這腦子,我猜全是陳春嬌的手筆。”鄧七爺氣惱道:“這女子最是狠毒,多番讓她逃脫,人品低劣,比起她兄長有過之無不及,待我宰了魔女之時,一定掏她心看看是什麽顏色。”滿二爺道:“可以這麽講,兄弟們放過勒爾銳、野康,本來是件好事,但這件好事會變壞事,並且變得很糟糕。”
杜九爺道:“憑著勒爾銳和野康的武藝,陳春嬌能掀起什麽風浪。”滿二爺笑道:“九弟到底是年少,如果是武藝比較,那是正大光明,就不是險惡用心啦。”杜九爺感歎道:“同門還要加害,這江湖真是人心難測啊。”
祝三爺道:“無所謂了,雙方對決免不了陰謀詭計,敵人險惡,我等小心提防,白天交戰時,我們殺掉勒爾銳、野康,也就省卻陳春嬌的壞心眼啦。”鄧七爺道:“我在乎的不是血手僧,而是我等屢被詆毀,武林中不知情的人士,會大做文章,對我等名聲大有影響。”
盛六爺笑道:“七弟呀,人生在世,任何東西都在所難免,我們大家問心無愧、光明正大,便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名聲不過身外之物,世間最好的人物,也會有人刻意貶低,不必在意。”眾人聽他一言,無不挑起大拇指,論事物看得開,都不及他明朗。
龍老心想道:這孩子武功出眾,人品優良,論直爽、論心境,都好過眾人,可以說樣樣出彩,武林中不少人物甚是看重名聲,而名聲在他認為不過是虛物,真是與眾不同哇,好生讓人欽佩。文女俠心想道:天龍不愧男子漢大丈夫,作為他的長輩,我甚為自豪。
林女俠感慨道:“盛大哥真高風亮節!”一雙靈亮的美目深情的望著這位男子漢,眼神中含著無限愛意。
知道兩位師兄要告辭,陳金剛令人五更造飯。他親自去熬藥,勒爾銳、野康想早回西域,與師傅血手僧說明情況,師兄弟二人也不想耽擱,穿好衣裳就走,沒和任何人打招呼。
迎麵走來了陳春嬌,身邊跟隨著司馬昌,還有六名侍女,陳春嬌招呼道:“兩位師兄,早飯已經備好,先吃些飯菜。”野康喊道:“不用了,師妹自己吃去吧。”言語中頗有怨怒,勒爾銳道:“師妹,有勞你和陳師弟,師兄要回西域調養,就此告辭。”陳春嬌神色傷感道:“可憐三位師兄喪命,還連累四師兄受傷,小師妹愧對諸位師兄,希望師傅能前來,給諸位師兄報仇。”
野康喝道:“師妹你錯了,雖然師兄斷了一臂,我卻不記恨無極盟的人,這些人光明磊落,我會和師傅他老人家說明此事,你和陳師弟好自為之。”言語中大為不滿,他埋怨陳氏兄妹當時隻顧自身逃命,要不是勒爾銳拽著野康衣袖,野康有心教訓師妹陳春嬌。
陳春嬌聽後眉毛一挑道:
“七師兄莫非不想給三位師兄報仇了。”野康喝道:“三位師兄弟還不是因為你們兄妹。”陳春嬌瞪著眼睛道:“七師兄,三位師兄喪在江湖九傑手中,我和兄長都很悲痛,他們的仇不能不報。”野康大怒道:“你敢頂撞我。”
勒爾銳呼喝道:“都住口!師妹請你轉告陳師弟,我和師弟先回去了。”
侍女端著茶盤走上前,陳春嬌拿過兩杯茶,奉給勒爾銳、野康兩位,陳春嬌道:“兩位師兄,請喝杯茶,剛剛是師妹不對。”司馬昌笑道:“兩位,這是大小姐親自泡的茶,都是同門師兄妹,千萬別介懷。”勒爾銳、野康接過茶水,沒有多想,仰頭喝下杯中茶。
茶水剛飲下肚,勒爾銳、野康感覺腹中一陣絞痛,心知不好,這是中毒的跡象。千想萬想,怎麽也想不到同門師妹會在茶中下毒,二人忙運功驅毒。哪知這毒越是運功,毒素發作的越快,師兄弟兩個痛叫一聲,七竅流血,頃刻間嗚呼哀哉,兩個瞪大雙目,表情盡是怒怨。陳春嬌見狀放聲大笑,笑聲讓司馬昌和六名侍女不寒而栗。
腳步聲響起,陳金剛、韓生威、齊雲彪、薑淮、崔曆幾個走過來,陳金剛是親自來請兩位同門吃早飯的,帶著四大護法,打算給兩位師兄餞行。
五個剛走過來,看見眼前的一幕,陳金剛悲叫一聲,四大護法大驚失色,陳金剛哭著道:“兩位師兄啊,這是為何。”看著勒爾銳、野康身邊茶杯粉碎,又看看一名侍女端著茶壺,知道是小妹陳春嬌所為了。
陳金剛哭怒道:“賤人,為何毒殺兩位師兄,你心也太狠了。”韓生威、齊雲彪、薑淮、崔曆等人也緊盯著陳春嬌,不明白她為什麽這樣做,陳春嬌嗬斥道:“收起你的淚水。”陳金剛心頭大怒,從腰裏拔出小刀,抵在陳春嬌哽嗓處,從小對妹子很嗬護,幾乎沒和她發過火。這次陳金剛是真動怒了,陳春嬌也不躲閃,一眼不眨的看著兄長。韓生威、齊雲彪、薑淮和崔曆等人也沒上前製止,他們也想知道具體原因。
司馬昌忙道:“回稟大寨主,是……”還未說完話,陳金剛怒喝道:“閉嘴,你也在這裏,脫不了幹係。”司馬昌低下頭,不再言語,這也是第一次陳金剛和他發火動怒。
韓生威心想道:難怪看不見司馬先生,他原來也在這裏參與,司馬先生能參與,應該和教門有關,難不成勒爾銳感恩無極盟饒過他性命,想聯合他師弟野康欲加害大寨主,讓司馬先生發現,通知了大小姐,給兩人鳩殺。韓生威想得很多,齊雲彪、薑淮、崔曆等麵麵相覷,都等著陳春嬌的解釋。
陳金剛怒喊道:“說,為何如此,你可別說兩位師兄要害我。”陳春嬌冷笑道:“兄長也能未卜先知啊。”陳金剛怒道:“少廢話,說明原因,一五一十的交待,否則我不講兄妹情。”
陳春嬌道:“你應該清楚,四師兄右臂讓林美玉斬斷,七師兄求情,無極盟眾人所謂的正派,放了兩位師兄,他們不思為三位師兄報仇雪恥,反而感念無極盟饒命,真是糊塗透頂。算上你我兄妹,十位弟子裏,師傅最喜歡大師兄和四師兄,要是四師兄回去,定當對師傅說無極盟饒其性命,七師兄從旁勸說,師傅還能來幫助我們麽。昨日一場血戰,你我為了活命,不顧四師兄安危,師傅要是知道此事,別說幫助我們對抗無極盟,都有可能懲治你我兄妹,孰輕孰重,請兄長三思,你動手殺我,小妹不會怪你。”陳金剛聽後把小刀扔掉,歎聲道:“此舉有些狠辣。”
陳春嬌仰頭冷笑道:“你說狠辣?真是無稽之談。”司馬昌道:“大寨主,屬下也參與了,我和大小姐擔心你猶豫不忍,為了登天教,才這擅作主張,請大寨主責罰屬下。”陳金剛擺了擺手道:“先生也是為教門考慮,先前本寨言語過激,請先生別記在心上。”司馬昌忙道:“多謝大寨主,屬下怎會計較。”
韓生威、齊雲彪、薑淮、崔曆聽明白了,齊雲彪心中道:這大小姐的心思,真讓人為之膽顫,武功高深莫測不算什麽,往往就是人心才最可怕。陳金剛道:“厚葬兩位師兄。”又沉聲道:“今天在場的,誰要是敢透露半點風聲,勿怪本寨主心狠手辣,不講情麵。”在場者齊聲道:“請大寨主放心。”
後堂內,陳春嬌道:“兄長,小妹我親自前往西域,兄長也需寫封書信,我帶著書信去。”陳金剛道:“由你吧,隻是愧對幾位師兄啊。”陳春嬌嗔怒道:“師傅要知道你我顧著逃命,害得四師兄失去了一臂,你還會愧對幾位師兄嗎,為人者當有私心,有私心者才能有生存之道。”又道:“如果是大師兄或者四師兄有難,師傅他早來幫忙了,這也是他老人家偏心。”陳金剛點著頭道:“小妹說的是,愚兄讚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