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若萱的回憶
“秋天，快來了。”唐若萱從浴室裏出來，裹著睡衣，站在窗邊吹風，任由披散在肩上的秀發迎風飛揚。
明天，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唐若萱不知道，雙手無力地扶著窗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天上的星空。媽咪，我現在要怎麽做？當年爹地帶著別的女人回家，您可以一聲不吭地帶著我離家出走，卻沒有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張和平相處的合約。媽咪，如果不是為了給我一個完整的家，你跟爹地早已經離婚，你也不用獨自一個人生活這麽多年。
唐若萱想起八年前的那一場大雨，心裏覺得那種冷讓全身的細胞都忍不住打寒顫，“媽咪，我們真的不回家了嗎？”當年稚嫩的聲音中，隻有害怕，害怕和媽咪在雨夜中漫無目的地亂走，害怕爹地找不到媽咪和自己，但是從那個女人出現的那一刻，媽咪眼中的哀傷，自己看到了，為什麽爹地就看不到呢？當媽咪帶著自己離開家的時候，為什麽爹地板著一張臉，什麽話都不說，隻是看著我們離開？
“若萱，家裏隻有媽咪和你，好不好？”楊鳳儀疼惜地看著唐若萱，蹲下身，伸出手，擦拭唐若萱眼角的淚水，“若萱，那個家，我們不回去了，好嗎？”
唐若萱伸出小手臂，抱緊楊鳳儀，扁著小嘴，趴在楊鳳儀的肩上，“媽咪，那是我們的家，為什麽我們不能回家，家裏還要有爹地。”感覺到媽咪在顫抖，唐若萱希望自己能夠溫暖媽咪，不由地上前一步，手臂再次用力抱緊媽咪。
“若萱，媽咪不該那麽自私。”楊鳳儀似乎想到了什麽，輕輕推開唐若萱，嘴角帶著慘笑，看到唐若萱嘴唇被凍得暗紫色，眼裏閃過一抹堅定，“我們先去酒店住幾天。”一畢業就跟他結婚，從來沒有去工作，將全身的才華都隱藏起來，當一個全職太太，可笑的是，收拾衣服出門的時候，才想起來，我身上居然隻有一百塊錢，哈哈，哈哈，信用卡，我不要，隻要是你的東西，我都不要。一百，還是上次收拾舊東西的時候，從我大學的錢包裏找出來的。
聽到酒店兩個字，唐若萱眼睛一亮，酒店很溫暖，不會這麽冷，太好了。唐若萱開心地仰起頭，雙眼眯成一條線，“媽咪，我們走。”雨下得再大也不怕，到了酒店，洗個澡，鑽進暖和的被窩。
楊鳳儀看到唐若萱興奮地拉著自己往前走，擔心她被雨淋到，將手上的雨傘往前移了移，急切地說道，“若萱，走慢點，小心腳下的水坑。”
“媽咪，我要住上次那個酒店，我喜歡那家的大床鋪。”想起那次跟爹地媽咪一起旅遊，飛機晚點，淩晨三點才下飛機，爹地看自己累的不行，直接在附近的酒店入住，第二天才回家。想起那天晚上暖和的大床鋪，唐若萱的眼中帶著興奮的光芒。
楊鳳儀愣了一下，嘴角的微笑僵住，“若萱，我們靠右邊走，來，慢點。”上次那家酒店？嗬嗬，若萱，如果媽咪告訴你，我們恐怕連最便宜的酒店都住不起，甚至於連旅館都住不起，一百元，旅館需要的押金都不夠。
希望，附近有小旅館，一夜五六十塊的，隻要讓我們住一夜，讓若萱不要在雨中受凍就行了。楊鳳儀透過雨水，看向四周，在心裏暗自祈禱。
“媽咪，其實我想去外公家。”站在十字路口等綠燈，唐若萱拉了拉楊鳳儀的手，眼睛看向左邊。
楊鳳儀抿了抿嘴唇，疼愛地摸了摸唐若萱的小腦袋，“若萱，我們明天再去找外公，好嗎？”看到唐若萱嘟起的小嘴，楊鳳儀繼續說道，“現在這麽晚了，外公已經睡了，我們現在去找外公，會把外公吵醒的。”
“恩，若萱知道，我們明天去找外公。”唐若萱抬起頭，笑眯眯地看著楊鳳儀，指了指前方，“媽咪，綠燈，我們快走過去。”
楊鳳儀牽著唐若萱的小手，跟隨身旁的路人向對麵走去。
唐若萱攏了攏身上的睡衣，垂下眼簾，將窗戶關上，爬上柔軟的大床，抱緊被子，“媽咪，如果我當年知道，您的身上隻有一百元，我一定不會纏著您找酒店。”
一條街走下來，問了幾家賓館，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五十八元，押金需要三百元。楊鳳儀低頭看到唐若萱有氣無力地跟在自己的身邊，“若萱，累不累？”
“媽咪，我想要住酒店，好冷。”唐若萱紅著眼睛，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望著楊鳳儀。
楊鳳儀蹲下身，抱緊唐若萱，“若萱，媽咪身上沒有那麽多的錢，我們先找家小旅館住一住，明天媽咪帶你去外公家，好不好？”不知道我帶著若萱回家，爹地會不會發現什麽？當年，我選擇一畢業就嫁人，爹地為我安排的路，全被我一口拒絕，為此，爹地恨了我三年，要不是唐若萱出世，恐怕爹地還不願意原諒我。想起爹地當了大半輩子的領導，在家裏，也是說一不二，習慣指揮人做事，更是喜歡為每個人規劃人生。
唐若萱扁著小嘴巴，忍不住放聲大哭，“媽咪，我不要，我不要。嗚嗚~~嗚嗚~~”若萱好冷，爹地，你在哪裏，為什麽不來找我們？嗚嗚，我討厭下雨，我討厭下雨天。
“若萱，乖，不哭不哭。來，我們再去找，好不好？今天晚上，一定給若萱找到酒店，好不好？”楊鳳儀想起自己的有個高中同學是個酒店的，看來，今晚隻能找老同學幫忙了。
“媽咪，你說的真的嗎？”唐若萱眼角掛著淚水，一臉驚喜地看著楊鳳儀。
“當然是真的，媽咪什麽時候騙你了？”楊鳳儀幫唐若萱將圍巾攏了攏，擔心她冷到。
唐若萱抬起頭，突然間看到前方有一輛熟悉的轎車，“爹地，爹地。”唐若萱開心地墊著腳尖，揮舞著雙手，大聲喊道，“爹地，爹地。”
“真冷。”窩在被窩裏，唐若萱抱緊手裏的被單，想起當年的一幕，忍不住抓過一旁的抱枕抱在懷裏。當年自己還小，不知道媽咪為什麽看到爹地出現的那一刻，臉上會那麽蒼白，不明白，為什麽爹地下車之後，抱起自己往車裏去，卻隻是衝媽咪冷笑。
媽咪，如果不是為了我，那天你一定會獨自離去，不會跟爹地妥協。媽咪，你曾經告訴過我，男人的心最難懂，也許他現在是愛你的，下一刻，他懷裏會抱著別的女人。媽咪，如果當年我沒跟您說出家裏還有爹地這一句話，或許，我們現在會生活地很幸福，我不會千方百計想要離開家，而您也不會為了我，天天見到背叛自己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爹地每次看到您，眼中似乎都有一道欣喜一閃而過。
唐若萱抱著抱枕，嘴角帶著淡笑，媽咪，我希望有一天，您和爹地會重新在一起，雖然很想在您身邊，但是我知道，隻有我不在家，你們兩個人才會願意暫時待在同一個客廳裏。因為，我們有過約定，隻有你們待在同一個客廳裏，我才會給你們打電話，我希望同時聽到我爹地媽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