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護
我此時衣衫不整,又身在此等境地,實在慌亂的緊,腦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應對。適才朝房外呼喊,隻怕也沒人聽見。頓時深悔將翠濃和秋和留在慈安宮外殿了。不然此時也能有個人去找晟曜報信來救我脫困。
那兩名嬤嬤忽然鬆開我,我立時撿起外衫披在身上。赭衣嬤嬤上下打量我一遍,道:“如此也差不多了。曲氏,你且在此等候便是。”
我下意識問道:“等什麽?”待看清她嘴角的嘲諷和眼底的憐憫,頓時明白過來。
醬紫服色的嬤嬤已然冷笑:“我二人已經驗過,你在宮外失節失貞,身上尤有多處明顯印痕。被叛軍所擒非你所願,故不予問罪。但按宮規,為全體麵,當被賜死全節。如今自然是在此等一杯鴆酒罷了。你以為要你等什麽!”
我後背冷汗直冒——不能再被她們困在這冷僻宮室,叫天不應的無人知曉。迅速整理好衣衫,便要奪門而出,去找人求救。
誰知她二人極有經驗,隨即將我推坐在一把椅子上,用一根布帶上下纏繞、綁縛在椅上,又用帕子堵在了我口中。
醬紫服色的嬤嬤開口道:“你在此看守。我去稟給娘娘們知道。”
赭衣嬤嬤點頭應下,與她一同出門,將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焦灼卻無計可施。
若赭衣嬤嬤與我同在室內,我還能誘之以利的試著說服她幫我一幫。可她卻守在了門外。
今日來太後宮中,千算萬算,也隻想到會被太後冷眼,最壞不過是禁足於冷宮。卻萬萬沒想到淑妃會猝不及防對我發難。
窗欞間透入的日影在地上一寸一寸的移動,我的驚懼無助在心間一分一分的增加。
那嬤嬤去了這許久,多半已經在太後和皇後麵前做完了汙蔑之舉。有淑妃在一旁顛倒黑白,即便皇後會因為晟曜的囑托為我力爭,隻怕太後也不會網開一麵。
室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有人來了,且不止一人。
我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門開了,我強提勇氣看去——
不是端著鴆酒托盤的宮人!
是滿麵擔憂的晟曜!
我頓時整個人一鬆。
眼中忍了許久的淚奪眶而出,滾落臉頰,大顆大顆的落在我的衣衫上,暈染出劫後餘生的水跡。
晟曜已經大步來到我身前,焦急問道:“你沒事吧?”
我的淚落得更凶了。
他手忙腳亂的把我解開,又取出帕子。我口唇酸麻,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殿下!還好殿下來了!”
他扶了我,在我耳邊輕聲道:“是太後宮中萬公公報的信,若不是他,你此番危矣!”
萬公公?不及我多問,適才跟在晟曜身後意圖阻止的赭衣嬤嬤跪稟道:“殿下,宮規所在,還請殿下不要感情用事,阻撓我等行事。”
晟曜抬腳將她踢翻在地,吩咐外麵候著的小德子、小安子:“押上她,與我去太後麵前。”
慈安宮內殿,太後驚道:“怎麽會?這兩人也都是服侍過我的,斷不會如此行事!怎會借驗身之機反來構陷宮妃?”
晟曜道:“若是一直在您身邊,自然是恪守宮規的女史。可如今麽——”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淑妃,口中續道:“孫兒也不好多說什麽。”
淑妃冷哼一聲,避開了他的目光。
晟曜朝太後躬身道:“這兩名嬤嬤口口聲聲說良媛身上有痕跡所以判定失了清白,並不足以采信,還請皇祖母明察。”他直起身子,微微一笑:“昨夜孫兒正是召良媛侍寢,清白自現。試問,還有什麽人驗身能越得過孫兒去?”
淑妃道:“如你所說的話,昨日並無痕跡?那今日兩位嬤嬤所說,又是從何而來?難道是太子不體恤內眷?看不出啊,太子平日裏風流自詡,竟是個對女人下手沒輕重的……”
她隻差直接說晟曜在床笫之間荒唐暴虐了!
皇後開口了,“適才良媛不是說了麽,是這兩名大膽下作的奴婢所為!為的就是汙蔑良媛。怎麽淑妃還要借此生事,汙蔑太子聲譽麽?那本宮倒要好好查問一番,看著兩名賤婢是找誰借的膽子如此行事!!”
殿內劍拔弩張。
太後一言不發,重重將手中茶盞擱在了案上。
淑妃挑眉一笑,“皇後言重了。本宮不過是擔心太子不懂罷了。要說宮眷們身上的這些事,他哪裏有積年的嬤嬤們清楚。”
晟曜突然肆無忌憚的一笑,“淑妃娘娘,孤王寵幸過多少美人、怎麽寵幸的,難道要跟你說的清清楚楚?不知娘娘為何對孤王的內帷之事如此感興趣呢?說了無事,你還要無事生非!”
“夠了!”太後打斷道,“再說下去,委實難堪!”她看向我與跪在當地的兩名嬤嬤,“如今你們各執一詞,爭論無益。既然太子一力為曲良媛作保,想來是無妨的。但為著皇室血統,著良媛立即服用避子湯,且兩月內不得侍寢於太子。”
我羞極,卻垂頭做不得聲。
晟曜立起身,“皇祖母,小莞並無過錯。為何要孫兒兩月不得親近?”
太後斥責道:“曜兒!你寵她太過,並非益事!曲氏昨日回宮尚未查驗,你怎能就立即召她侍寢?難道你東宮隻有她一人!”
晟曜心知再說下去反對我不利,便躬身道:“是,皇祖母教訓的是。是孫兒情不自禁,行事欠考慮了。”
太後的目光在兩名嬤嬤身上打個轉兒,沉吟片刻,吩咐萬公公道:“至於這兩人,哀家不想再看見她們。”
淑妃有些許慌亂,卻立即平複了,強自勸道:“母後,這兩人忠於職守,即便不慎因此得罪了貴人,不至於要領如此重的責罰吧?”
太後看著她,眼底滑過一絲無奈。
但並未說什麽,隻對萬公公道:“去吧。照哀家說的辦。”轉頭向皇後道:“哀家累了。你帶她們都退下。”
淑妃痛失心腹,見狀卻也隻能悻悻然的起了身。
慈安宮門外,臨上抬輦前,淑妃忽然轉頭對晟曜笑道:“太子,一個護著你的女人,一個你護著的女人,本宮前後兩次都吃了虧。你猜,本宮今後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