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離歌
慶格爾泰聞言,點頭讚同不已,帶著臉上得意的笑容,拉著青卓麵朝屋外的方向跪下了,口中念念有詞道:“皇天後土在上,我慶格爾泰今日娶孔青卓為妻,日後自會疼她護她!”
青卓聽到如此直白滾燙的話語不由猛的抬起頭來,側身打量了他一眼。
慶格爾泰卻渾不在意,徑直說完了。大掌攬住青卓,跟他一起三拜方起。
扭身衝蕭王和我咧嘴笑道:“哥哥嫂嫂在上,再受小王夫婦一拜。”
說完深深彎腰行禮。
蕭王動容。
在他看來,原本隻是以一名姬妾相贈,不想卻能得慶格爾泰如此看重。這其中固然有青卓得了慶格爾泰鍾意的緣故,卻也有慶格爾泰重視他這位大齊蕭王的原因在裏麵。
蕭王滿含笑容站起身來,走下台階將慶格爾泰扶了起來。笑道:“願你二人琴瑟和鳴!願大齊與厥族永享安寧!”
他原本順勢也要扶青卓起身,青卓卻直起身子避開了。
低垂著眼,恭謹有禮的道:“青卓謝王爺吉言!”
蕭王的手微一頓,旋即收了回來,朝慶格爾泰調侃道:“如此為兄就不耽誤王子夫婦生兒子的大事了!”
又衝剛剛從門外進來侍立在旁的小德子問道:“杜管事可將王子夫婦的房間安置好了?”
小德子滿臉喜氣的應道:“回王爺的話,都安置好了。不過倉促之間,莊子上又簡陋,小的們也隻來得及掛了些紅燈籠、添了些紅綢緞。”
慶格爾泰揮了揮手,“如此甚好!再多便累贅了!”朝蕭王和我點頭示意,便徑直扯著青卓出了門,卻又停下來東張西望、不知房間朝哪個方向去的樣子。
蕭王隻得趕緊吩咐小德子跟去服侍。回身正要與我說些什麽,外麵又傳來慶格爾泰的聲音:“王爺,我這便早生貴子去了!”隨後伴著青卓的一聲驚呼,竟是去得遠了。
我為青卓難過,正待埋怨蕭王。立在門口的蕭王卻看著門外笑了:“這慶格爾泰,竟是將青卓扛在肩上急急離去。未免太過急色了些!”
過來攬住我笑道:“不管他們了。”語氣神態雖是繾倦的,不容置喙的意思卻也明明白白。
頓時將我要說的皆擋了回去。
第二日見著青卓,她初時頗有些害羞,極不自然的伸手將本就扣得嚴嚴實實小襖立領攏了又攏。
末了見我為她擔心,反安慰我:“姐姐放心,他待我並沒想的那麽糟。”
我隻得收斂了對蕭王如此安排的不滿,強笑道:“這是自然了,我們青卓這麽可人疼的。”
兩人勉強說笑幾句,青卓斂了羞色,依著我道:“聽說樊姐姐住在隔壁莊子上,姐姐能不能請了她和安若來這裏聚上一聚?”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昨日告訴我,離京就在這幾日了。”
我點頭應下,“本就要請了她們來的。你這一去,到底是山高水遠,再想見麵就難了!”
青卓被我一句話撥動心思,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撫著她後背,想起雙成見衛王的請托和姚華棠對謝安若的心思,不由歎息一聲——青卓一定不知道她無意中給了她和他多麽得體的見麵機會。
好容易將青卓勸住了,喚人將她送回房裏將息。
見時辰已是不早,遂吩咐湛露籌措明日的宴席,囑咐她先問過蕭王如何安排為慶格爾泰踐行的客人名單。尤其謝府安若那裏,提醒王爺還是請上一請的好。
略略思量一下,轉頭提筆寫了個花箋,折好後交給赤芙送去隔壁莊子——提前告訴雙成,才好叫衛王知曉。
不然依著衛王與蕭王素日的劍拔弩張,蕭王府如何肯送私宅宴席帖子給衛王,還是與慶格爾泰有關。如今提前曉得了,便看衛王本領了——要抱得美人歸,總該有些誠意!
因著蕭王在身畔,一日的辰光過得尤其快。
晚間歇息時,我邊取耳上的白玉環,邊不經意般問蕭王道:“明日衛王可來?”
蕭王過來站在我身後。
慵懶的視線和我略低垂的眼在菱花鏡裏遇上了。
他伸手將我肩頭鬆鬆垂落的毛皮披帛掖了掖,輕笑道:“你倒關心起他來。”
我心中微微一沉,抬眸笑道:“王爺這話聽著很有些酸呢。妾身並不是關心衛王,妾身關心的是自己的姐妹,樊家的雙成!”
遂把雙成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說了,
蕭王這才笑了,拈起我一縷頭發在手中把玩,“我喜歡的東西,自然容不得去惦記旁人”,俯身盯著鏡中的我,續道:“亦容不得旁人惦記!”
我扭身想說什麽,卻叫他掠奪的吻封住了唇舌,那句未出口的“霸道”便漸漸忘在了腦後。
第二日的餞別宴,十分熱鬧。
蕭王與慶格爾泰惺惺相惜,存心想叫他高興一番,叫杜一鳴在莊子空曠背風之處搭起緯帳,準備了全羊宴,還把蕭王府大廚房的人也叫來安置席麵,菜肴之豐盛自不必說。
定妃幾日前與慶格爾泰在蕭王府見過一麵,此次雖自己不便出宮,卻叫五皇
子早早來了莊子上。加上與樊玉汝“偶遇”、不請自來的衛王,素日與蕭王交好的姚華棠等一眾世家子,已是濟濟一堂。
緯帳左側靠內的位置,單獨為女賓設了一席,特地用紗幔隔開來。雙成早早就隨她兄長過來了,見我打趣的笑容,未語先紅了臉。
倒叫我不好再說她什麽,笑吟吟對樊玉汝謝道:“上次多虧樊公子見微知著,才免了小莞一場無妄之災。”
樊玉汝略有些拘謹:“昭訓謬讚了。玉汝後來聽小妹提起,才知道當日馬車上的人是昭訓,失禮了。”
他抬頭看我一眼,正想還說些什麽,那邊被蕭王先迎過去的衛王已經揚聲喚他。
樊玉汝見了朝我施了一禮,又用極小的聲音囑咐了雙成一句,匆匆過去了衛王那一桌。
我見雙成半側著身子,臉上紅暈更甚,知道衛王和她已經互相瞧見了彼此。攜了她手去女賓那邊,青卓也到了。
她今日換了厥族衣飾,雙成初一打眼竟沒認出來。等青卓迎上來福了一禮,雙成先是驚訝,待看清是她方笑了:“你這是做什麽?既然扮成了厥族美女,卻又行中原禮儀!可不成了四不像!”
我怕她不知情說出話來叫青卓更傷心,忙挽住她把緣由細細說了。轉頭見青卓喝著悶酒,心下惻然:長在大齊,卻被迫委身北地,禮儀、飲食習慣等方方麵麵都要重頭來過,四不像之類的事,今後隻怕隻多不少。
雙成已牽著青卓的手,將酒杯拿了下來,低語安慰。
帷幔那邊傳來衛王向慶格爾泰慶賀的聲音,夾雜著蕭王和一眾男兒起哄的聲音。席中盡是男兒意氣,何曾有人在意青卓,在意女兒心。
我有些意興闌珊,反正雙成之托也已完成,接下來她與衛王見機相見就是,遂緩緩起身想回房去。
然而忽然有歌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