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任性
他愈發得意:“是,孤王就愛欺負你!”
日子就在這樣似口中噙蜜的時光中滑了過去。
轉眼便到了我的生辰前一日。
蕭王吩咐了管事早早去了京郊一處莊子打掃準備。
這天天氣陰冷,我便隻著了半舊不新的家常衫袍賴在屋裏不出門。
蕭王也笑嘻嘻的與我膩在一起。偏又不喜歡與我在一處時有人打擾,將屋裏伺候的都打發了出去。
我一邊拿火箸把碳火撥的更旺些,一邊問他與哪些人一同去。
蕭王正聚精會神的逗弄蟈蟈,聞言抬頭半笑不笑的睨了我一眼:“要依本王的意思,就你和我。”
我抿著嘴兒笑,道:“難道會有人不依王爺的意思?那可奇了!”
蕭王亦故意笑的十分狡詐的樣子:“不知道以前是誰,總把本王朝別人那裏推呢!”
我咣當一聲放下火箸,嗔道:“那也是依著王爺當時的意思啊!當日未見你有何不願意的。如今倒來怪我了!”
“你這妮子,越發大膽。本王不和你拌嘴,本王是男人,自然要讓著你的。”
“當真?王爺可要記得這話。”我眼波流轉,溫軟道。
蕭王順口道:“自然當真。”
我宛轉橫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翌日一早,我怔忪的睜開眼,蕭王不在身邊。
帷幔頂上蝙蝠連珠回文紋樣撞入眼簾的同時,一股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便撲麵而來。
“醒了嗎?快來吃長壽麵!”蕭王興衝衝的掀開帷幔。
我坐起身,笑道:“王爺好早。容妾身梳洗了可好?”
蕭王伸手拉我道:“兩人的尋常日子,吃了再去梳洗又能怎的。不然一會兒麵就不筋道了。”
我見他興致勃勃,頓時也高興起來,隻將頭發胡亂挽了,便隨他牽著手去了小圓桌旁。
一時飯畢,蕭王與我共乘一車去了京城南郊的莊子。
車前是浩浩蕩蕩的侍衛,車後則跟著十來輛坐著丫頭婆子們、或放著帶去的東西的馬車。
我放下車簾,想起昨日赤芙陪著我在淨房,悄聲問我:“小姐不去慶頤館邀阮良娣同行的麽?”
我接過她手中的熱毛巾,低頭輕輕擦拭手上的水珠,笑道:“你擔心王爺隻帶我去莊子上會惹她不高興麽?”
赤芙道:“小姐原來不是說要低調隱忍、少樹敵麽?若邀阮良娣同行,那麽讓紈素、青卓夫人同行也順理成章。如此一來,府裏其他夫人對您的嫉恨總會少上許多了!”
我沒有做聲,把毛巾丟在了銅盆裏。
她仔細打量我的神情,猶豫了一會兒方道:“小姐變了。小姐以前常常盤算掂量,步步為營。如今卻是聽從本心,順意而為。”
赤芙略頓一頓,彎著眼睛笑了:“但是小姐的眼睛常常都在笑。婢子也為小姐高興。”
我抬頭看她,道:“赤芙,即便招人嫉恨,我也是願意和他兩兩相伴的。我心裏,並不願意有旁人在我與他之間。可他是皇子,身份貴重又牽涉朝堂,身邊早就麗人環繞。如今我生辰,能與他單獨在莊子裏待上一段時日,也是好的。就讓我任性幾日吧。”
赤芙不免黯然。
正出神時,蕭王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溫和問道:“想什麽呢?孤王默默看你老半天了。”
我不由莞爾一笑:“王爺既然是默默看著妾身,妾身可如何知曉!”
笑鬧中,很快到了莊門外。
我撩起簾子看去,一座用未去皮的原木搭建的莊門頗有古意,門楣上書三個龍鳳飛舞的大字:“觀自在”。
門口上百名仆役跪在道路兩旁,一名領頭模樣的管事叩首後朝我們的馬車稟道:“小的杜一鳴,攜自在莊諸人,給王爺請安。王爺快一年沒來,小的們可盼著您來呢!”說著還抬起袖子擦了兩下眼淚。
蕭王笑道:“你這猴頭兒,慣會淌眼抹淚招人煩!起來吧。”
杜一鳴聽了馬上喜笑顏開:“王爺,小的為您開路。”
車馬緩緩駛入莊內。
這莊子占地極廣,原是皇莊,是蕭王冊封親王時威帝所予。大概若沒有太子,蕭王亦是他最在意的兒子。
行了大概一裏路的樣子,道路左手邊漸漸有了山勢起伏,而右手邊是正在翻整天地的農人,見了蕭王車駕,便都丟下手中的活兒,拜伏在田間地頭。有幾人口中還喃喃念著“多謝王爺”、“謝王爺賞飯吃”之類的話語。
我見那些農人皆是誠心實意的跪拜蕭王,又貪看外麵田園山林的開闊景象,便未回頭,隻問道:“王爺做了什麽?妾身看這些農人對您很是感激涕零。看了王爺是個好莊頭呢。”
不料蕭王從後麵將我一扯,我本就扭著身子看著窗外,自然坐的不太穩當,當下便落入他臂彎中,緊接著便是一個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吻貼了過來。
好容易氣喘籲籲的推開他坐直了身子,嗔道:“外麵這麽些人呢!”
蕭王劍眉一挑:“誰讓你一路上不是看風景,就是看農人,難道本王不及他們麽!”
“妾身不是覺得稀奇麽。從公主府到王府,在府裏也是一個院子到另一個院子,抬頭望出去都是一樣四四方方的天空。王爺是男人,在外行走,又是去過北地的,自然不知道我們小女子的無可奈何之處呢。”
蕭王捏住我鼻頭輕輕一晃:“本王以後帶你到處走走,可好?隻怕你到時候又覺得煩了。”他伸手將我額前垂下的一縷發絲抿了上去,又道:“不過,你這話在本王麵前說說就算了,讓旁人聽見,可會說你不安於室!那些老夫子們自己假道學、要人遵規守儀不算,還寫出一本本的女則閨訓來,如今宮裏的嬤嬤們可都能囉嗦一大篇的。再讓有心人渲染幾句,你又該遭罪了。”
我知道他是說淑妃當日在宮裏誣陷我與曲妃的事情,遂吐了吐舌頭,拉長音調笑道:“是,知道了。其實說起來,妾身看曆朝曆代,教導女子們最嚴厲的女則閨訓,反都是女子寫的。真是讓人不曉得說些什麽。”
蕭王笑道:“怎會不知道說什麽,現成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麽!”
我伸手打他,被他將雙手一並握住,笑道:“這會兒又不怕外麵的人聽見了?”
我橫他一眼,方安靜的靠在他胸前。
今日來莊子裏,他著裝比平日裏隨意不少,頭上也隻簪了根羊脂玉簪子,鬢角旁的黑發垂在月白色錦袍上。
我伸手將他一縷頭發和自己的一縷頭發繞在一起,鬆開後又繞在一起,口中道:“不過王爺還是沒告訴妾身,這些農人為何如此敬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