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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假不論

  青卓憤憤不平的說完,端起茶盞喝了一大口水:“日子長了,自然對她寒了心。”


  紈素打趣道:“那你不也總叫我們兩個姐姐麽,我們可要小心你扮小豬了呢!”


  青卓有些發惱,嬌嗔道:“人家跟你們說實在話,你卻在這裏說風涼話!曲姐姐是昭訓,雖然年輕也是姐姐,你年長於我,如果不叫你姐姐,難道你心裏高興麽?至於朱盈娘,我後來才知道,她可比我大上兩歲,叫我姐姐隻怕原本就沒安好心。”


  我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紈素同你開玩笑呢。這扮豬吃虎可是孫子兵法三十六計裏的第二十七計——假癡不癲。青卓吃了虧呢也不冤枉。隻能說盈夫人很有心機。”


  青卓恍然大悟,“我就說嘛,怎麽被她耍的團團轉?原來這庭院深深裏都用上兵法了,那我哪裏招架得住!總之我被她盤算了的事情,林林總總太多了。剛剛說的搶院子和份例的事情,隻是九牛一毛呢!”


  三人將丫鬟打發了出去,歪在引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玩笑一陣子後,我若有所思的問青卓:“你們都愛那院子,是因為裏麵有兩棵柳樹嗎?”


  “不是呢。原來院子裏沒有柳樹,倒是種著紫薇和西府海棠,我愛的跟什麽似的。卻被盈夫人使人拔了,移栽了兩棵柳樹。說什麽大柳樹底下好乘涼!”


  我方才一閃而過的念頭此時又開始在腦中盤旋:朱盈娘今日在堂上聽我說出她詩句裏的梅讓柳新後,就不曾再據理力爭的辯解什麽了。我還當是膽子小被嚇著了的緣故,現在看來,這樣的心機女子,一般不會輕易被拿下。當時不再爭辯,會不會,是事實確鑿所以心虛不敢再辯呢?


  柳樹底下好乘涼!

  是巧合,還是不經意的真相流露?


  是我杯弓蛇影的想多了,還是機緣湊巧之下觸碰到了一些不為人知事情的邊緣?


  如果隻是朱盈娘的無心之語,蕭王府若沉不住氣,探查時一個不慎叫柳相得知,無異授人以柄,也無異是在已經非常緊張的太子和蕭王兩派人之間火上澆油。


  柳相在威帝身邊多年,元後和太子妃皆出於其府上,如果真有異心,大齊勢必朝野震蕩。


  若真是這樣,四年前對威帝忠心耿耿的顧府被誣陷獲罪、抄家流放,難道幕後黑手正是柳相?


  我越想越心驚。


  徑直坐起身來,捋了捋頭發,對紈素和青卓笑道:“青卓素來愛吃,連帶她的小廚房做的菜肴也好吃,我有些撐著了。先回多福軒了,路上走著也消消食。”


  青卓嬉笑道:“姐姐也愛吃,這才吃多了,倒賴上我和小廚房了。”


  說著與紈素送了我出來。


  到了甬路上,我立刻吩咐湛露:“讓人去看看王爺可回府了。”


  此事事關重大,必須盡快告知蕭王。


  我與阮良娣之前隻是內院爭寵,借口詩句不當打壓人的末微伎倆,如同後宅的荷花池,丟下一粒石子蕩起的波紋很快就到了岸邊,再大的波瀾也僅限於荷花池的方寸之地。


  可若是事涉朝堂,那就是江河湖海的大風大浪了。


  湛露見我神色端凝,知道事情厲害,馬上親身去找蕭王了。


  剛進多福軒的垂花門,赤芙滿麵含笑的迎了出來。


  瞧見她親厚依賴的笑容,我因猜測柳相與顧氏獲罪之間關聯而驚疑不定的心,忽然安定了下來。


  無論當年幕後的人到底是誰,我在這裏,身邊的舊人也在這裏,雖然舉步維艱,但步步為營、抽絲剝繭的,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赤芙跟我進了淨房,將其他人都打發了出去。


  我將手浸進加了白芷末的熱水裏,笑道:“什麽事情這麽高興呐?”


  赤芙笑道:“那位阿史那肯吃東西了。”


  我扭過頭:“什麽?”


  “就是您早上吩咐的,給三槐胡同的那個厥族人送春盤。向川說他原本不理人,可照您教的話說給他聽,他居然流淚了。後來就肯吃了。”


  我聽了也為定妃高興。


  她拋下族人,背井離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良人和族人揮戈相向卻無能為力。如今能為侄兒盡些心意,心裏多少能好受些。


  可那位阿史那-慶格爾泰性子執拗,居然因為被俘就絕食,若真讓他自絕了,定妃豈不傷心!

  當下笑道:“這真是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蕭王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我連忙讓赤芙幫我擦幹手上的水珠,引著蕭王去了內室,把今日在福禧堂葉堇儀和朱盈娘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見他神色端肅的坐在椅上沉吟,又斟酌著把後來在牽香堂的猜測也說了七八分出來。複又加上一句:“妾身也不知真假,隻是事關重大,興許能一葉知秋也說不準,就都說與王爺聽了。”


  他溫和的笑了:“此時這事兒的真假並不重要了。太子不過禁足八、九日,現在還在朝堂和衙門封印休沐期間,柳相就已經接二連三的借故找我舅舅們的麻煩。等過完年開了印,隻怕更是風波不止。堇儀和朱氏的事情,於我倒是個轉機。若用得好,可以讓柳相一黨安靜不少。不過細節我還要和大書房的人一起再參詳參詳。”


  見我仍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伸手拉了我坐在他膝上,“孤王的良娣和昭訓,真是善解人意呢。這兩首春詞一出,無論柳相是否勾結了朱氏之流存有反心,安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給他們並不難。何況,柳相之前為了保太子,對大臣們多有拉攏,也不算冤枉了他們。這真像你剛才說的,是個好消息。”


  蕭王的唇齒之間的溫熱氣息撲在我腮邊,本來正好好說著話,忽然之間就變得曖昧無比,眸子裏也漸漸帶了灼熱。


  我連忙站起身來,到桌邊斟了一杯熱茶給他躲開了。笑道:“妾身可不覺得這是個好消息,無論真假,於大齊百姓都沒什麽益處。”


  迎著他的目光灼灼,“妾身剛才說的好消息,卻是阿史那-慶格爾泰願意用些膳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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