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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章 日思夜想

  我歎口氣,用竹筒將紙張卷了起來,想了想又拿火泥封了口。這才放入一個木質鎏金匣子。


  喚了赤芙道:“讓白川去找抱樸,明日來府中見我。”


  赤芙應下了。卻又有些猶豫的看我一眼,遲疑著想說什麽。


  我淨了手,才顧上端起熱茶抿上幾口。見她如此,便問道:“想說什麽?”


  “抱樸是謝二公子的近身小廝,小姐讓他入府相見,怕是會被人瞧出端倪。”


  我頷首道:“我何嚐不知。隻是事關重大,我又不好假手於白川。隻有親手交給抱樸讓他轉交給昌若,才能放心些。”


  垂下頭,手中茶盞蓋兒在碗沿上無意識的劃著,我又問的細了些:“角門和馬房當時安置的顧府舊仆是誰?”


  “馬房的是龔二,原先在顧府就管著出門的事情,角門處的是他婆娘。”


  “如此甚好。你知會龔二家的,明日她當值的時候,借她地方一用。”


  赤芙不讚同道:“小姐要去那裏麽?”


  我點頭道:“自然是有些不妥當的。可多福軒屬內院,人多口雜。若讓抱樸來這裏,豈不是更招人眼呢。”


  想起匣子裏的手劄,想起昌若,下了決心道:“此事牽涉甚多又迫在眉睫,就這麽安排吧。”


  赤芙答應著去找龔二給白川送信了。


  我伸手撫上匣子,白皙柔嫩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匣子上的花紋,“昌若,這個生辰禮,不知你可歡喜?”


  第二日晚膳時分,我換了一身素淨的衣飾,帶著赤芙去了內院的角門處。龔二家的已經候著了。


  見我們來了,便伸手推開身後倒座房的門,將我們迎了進去。


  “抱樸見過顧四小姐。”一名青衣小廝跪倒在我麵前。


  我微微皺了眉頭。


  看來昌若和抱樸講明了我的來曆身份。


  赤芙忙道:“見過曲昭訓吧。”又小聲對抱樸耳語:“小心隔牆有耳。”


  “是,小的糊塗了。隻是小的這抱樸的名字還是小姐起的呢。幾年過去了小的又見著小姐一時高興,有些忘形,還請小姐恕罪。”


  經他這麽一提,我記起確實有這麽一回事。


  當時昌若來我家中時帶著他,我見他剛總角卻偏偏要在昌若身邊裝出一副老成的樣子來,不由好笑便問他名字。


  昌若便說叫靈官。


  我將頭搖的撥浪鼓一般:不好、不相稱。這孩子哪裏靈動了。何況叫靈官,萬一叫旁人誤會昌若哥哥養了小戲子帶在身邊可怎麽好。


  後來昌若就依了我的話改叫了抱樸。


  思及此處,我對昌若將我身份告知旁人的一點不悅也煙消雲散了。


  吩咐赤芙讓他起來說話。


  “謝大公子之事如何了?”我在椅子上坐下後便問他。


  “收在大理寺大牢裏,也不讓探視。老爺問了以前的故舊,說是蔣家還在搜集大公子通敵、故意貽誤供給的證據呢。”


  蔣尚書這個做老子的還真是和淑妃一個套路!

  我將匣子親手遞給他,“這是給你家二公子的生辰禮,務必直接親手交到他本人手上。把我的話一字不差的跟你家二公子帶到:此法不可大麵積流傳,不可貿然公布於眾。若是運作得當,你家大公子不僅無罪,謝氏一門還會加官進爵。”


  抱樸雙手接過:“小姐放心。”


  “去吧。”


  抱樸又伏下身叩一個頭道:“還請小姐保重。二公子日思夜想的都是您。”


  我頓時羞紅了臉,赤芙忙道:“胡說什麽!還不快走呢。”


  抱樸將匣子放入身後的一個褡褳,口中嘟噥道:“小的才不是胡說呢。”赤芙忙將他推了出去。


  須臾赤芙扭身進來,見我依舊靜靜的坐在那裏,不由有些擔心:“小姐,我們也回多福軒吧。”


  我收拾了紛亂的心,輕輕頷首。


  為了哥哥、為了謝家,也為了蕭王和大齊,我到底將過雲樓藏書中的橫刀鑄造之法寫了出來。


  我不知這樣做的後果如何,如此行事是對是錯。


  然而我既無法坐視不理,自然別無選擇。


  此後數日,堇夫人來過一次,問過宮中消息和蕭王戰況,閑話幾句也就走了,對賬冊中的紕漏隻字不提——倒也是,難道向我負荊請罪麽,我既然不提,她自然樂得丟開。


  倒是紈素時常來與我作伴。有時候見我心事重重的樣子,便打趣幾句。


  這日拉了我一同去看阮良娣。入冬以來,阮良娣咳嗽的宿疾便犯了。


  我和紈素行至慶頤館如意門外,早有小丫鬟報了進去。


  剛到正房外,棉簾子一挑,大丫鬟桑柔迎了出來。


  桑柔款款一福,起身時候帶動領口的白色風毛微微顫動,笑吟吟道:“良娣家裏來了人,還請兩位到東廂房稍待片刻。”


  我看一眼紈素,笑道:“要不我們改日再來瞧阮姐姐吧。”


  桑柔連忙笑道:“看婢子笨嘴拙舌的沒說清楚,良娣家裏兄弟來了,因此才請二位稍待。不過已經來了半日要告辭了。良娣這幾日病著隻能悶在屋子裏,正盼著有姐妹來說說話兒呢。”


  我接過湛露遞過來的手爐,看紈素沒什麽表示,便笑道:“不妨事,等會兒就是。可是監門府的那位?”


  之前威帝賜死林婉儀的消息傳來王府的時候,蕭王正帶著府中姬妾行菊花令,曾安慰阮碩人暗衛去往宮中不是走的她監門府族兄的路子。因此我才有這一問。


  桑柔聽了,便綻開一個笑容,“是呢,正是在右監門府的阮校尉。今日休沐日,便來看望妹妹。”


  與紈素在東廂房稍等了一會兒,就聽見正房門口響起男子告辭的聲音。


  我與紈素對視一眼,皆收了聲音不再說話,唯恐讓人聽見有內眷在此不妥當。


  心中暗道:娘家來人,按理需稟明當家主母或者婆母,皇後在宮中自然不理會這些事,如今府中又以碩人為尊,她行事倒比一般人家上有公婆的主母還要便利。


  又過了一會兒,院中沒了動靜,桑柔笑吟吟的進來請了我們去正房。


  阮碩人倚在東次間的紫檀木美人榻上,鋪著厚厚的褥子,見我們去了便要起身,紈素忙上去扶住了不讓起來。


  我嗔道:“若來了倒叫你不安生,那我們不如轉身就走呢。”


  阮碩人便靠著個喜鵲登枝鬧春的彈墨大迎枕坐著,又吩咐晴柔和桑柔上茶。


  然而不過說了這幾句話,就伏在榻上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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