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挽歌
李明陽攀著我脖子的手越來越用勁,我心中一涼,立刻將他的手從我脖子上扯開,然後飛快的跑過去將挽歌一把推開,桃木棍的戾氣狠狠地撞在了我身上,然後我就體驗了一把自由落體。
我覺得我真是有夠倒黴的,身上的傷還沒好,又被這種莫名奇妙的氣給弄傷了,我扶著牆壁站起來,口中傳來陣陣腥甜。
我吐出一口汙血,看向李明陽,此時他一臉呆滯,看來他沒有想到我會去救一個鬼,其實我自己也沒有想到。
我這個人,最害怕有人對我好,挽歌因為我掀了她的蓋頭就要對我好,雖然她曾對我下過殺心,可她認為我受到威脅還會來救我,我真的不明白這姑娘怎麽就成了厲鬼了?
“夫君!”挽歌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我看到她原本猩紅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黑色瞳孔滿含情意的看著我。
我歎了口氣,扶著牆壁,想要走到挽歌那裏去,李明陽卻喊住了我,我扭頭看向李明陽,說:“怎麽了?”說真的,他剛才掐我讓我很不爽,所以我這次沒有給他好臉色。
李明陽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情緒不對,而是自顧自的說:“你想死嗎?趕緊過來!”
我扶著牆上垂下了頭,剛才李明陽手攀在我脖子上的時候,我清楚的感受到了來自他手掌心之間的殺心。
如果不是挽歌的突然阻撓,我恐怕現在連小命兒都沒有,我知道李明陽不會對我下手,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李明陽,現在還真的需要好好的斟酌一下。
“李明陽,這個女人不過是想要有自己的夫,有自己的家而已,她沒有什麽可以求的東西。”我說。
“那你是準備當她的夫?還是準備給他一個家呢?”從李明陽的聲音中可以聽出來,他生氣了。
不過這些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我看了看李明陽,說:“不管怎麽樣,我得試一試,如果死了那就是命不好,你知道的我最近命一直不好,如果死了就當是解脫吧,對了,出去替我告訴她一聲,我不能和她長相廝守了。”
“混蛋!這種話要說自己說,你不要再靠近這個女人了,厲鬼如果不能封印就讓她散魂,不然留著也是害人。”
我沒有理會李明陽的話,他手上那根棍子不簡單,戾氣實在是太重了,如果李明陽是李明陽,他在我靠近厲鬼的時候一定不會出手,可如果不是,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突然間覺得我有些悲哀,人生中走的每一步路竟然是靠賭博來決定的,久賭無勝家,不知道這樣下去哪裏才是我的終點。
挽歌就跪在地上,靜靜地看著我一步一步的向她走去。
“夫君。”放我來到她麵前的時候,她輕啟朱唇,溫柔的說。
我的手撫上挽歌的臉,緩緩的說:“我既然能掀開你的蓋頭,那我們也算是有緣,隻是挽歌,你要知道,有緣不代表有份,我給你不僅僅隻是人鬼殊途這麽簡單,感情的事情是強求不得的。”
我話音一落,挽歌的手一把卡住了我的脖子,她冷冷的看著我,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我的脖子折斷一樣。
李明陽見狀就要衝過來,我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過來,然後對挽歌繼續說:“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就算你恨我我們為也不會有結果。”
我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正當我以為自己這下死定的時候,脖子上的那雙冰涼的手漸漸地放了下去。
我睜開眼睛,雖然能活下來我很開心,但究竟是為什麽,這個女人要放棄殺掉我。
我看到挽歌從她的袖子裏取出了一塊紅色的錦帕,我認得這個錦帕,這是曾經蓋在她頭上的那個喜帕。
就在這個時候,從遠處飛來一個東西,還不等我反應過來,那東西便插在了挽歌的腹部,這個時候,我看清楚了那個東西,那是根桃木棍,是李明陽手中的東西。
“衛青!你沒事吧!趕緊過來!”李明陽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我覺得我的腦子現在一片空白,不是說了不要動手嗎?我不是說了嗎?我眼睜睜的看著挽歌那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加蒼白,一時間我竟然忘記了上前去扶她。
“夫君!”
挽歌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她的身體直直的向前倒去,我這邊反應過來,急忙將她攔在懷裏,她的手中還緊緊的攥著手中的錦帕。
“挽歌!你沒事的,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我很怕鬼,真的是怕的要命,可是現在我竟然將一個鬼緊緊的抱在懷裏心中滋味卻是百般苦楚。
“夫君,奴家是鬼,鬼是沒有心。”挽歌氣若遊絲的說著。
“不……”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麽,說真的,這個女人雖然是鬼,但就衝她能不要命的護我,我就無法對她狠心。
我覺得我的臉上有些熱熱的,平生第一次,為一個素不相識的鬼留下了眼淚……
“夫君莫要悲傷,奴家已經知足了。”挽歌伸出手拭去我臉上的淚痕,說:“奴家知道夫君本不是奴家的夫君,因為奴家的夫君從來不會為奴家流淚,就算是奴家死了他也不曾看過奴家一眼。”
挽歌告訴我她原本是長安城中大戶人家的千金,就像許多話本裏寫的那樣,富家千金遇上了落魄書生,二人互許終生,書生告訴挽歌,若是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定然要風風光光的娶她回家。
後來書生飛黃騰達,她看著書生風風光光的迎娶了相府嫡女,那天夜裏,挽歌穿著自己親手繡的喜服吊死在她和書生私會的樹林裏。
成為鬼的挽歌看著自己的父母哭的痛不欲生,那一刻她有些後悔為何當初那麽武斷的選擇離開。
既然死去,她想在去看看那個書生,然而那個書生與她的嬌妻琴瑟和鳴,真是羨煞旁人。
她一直等著,希望這個男人能來看看自己,就算隻有一眼她也知足了。
然而她沒有等到男人,卻等到了自己的母親因為悲傷,鬱結於心死了,父親也散盡家財死在了母親出殯的當天。
挽歌就這樣變成了厲鬼,她隻想讓她的書生說句對不起,然而那個書生卻讓人將她封在地下的深處。
挽歌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她將手上的錦帕塞在我手裏,說:“夫君,為奴家蓋上喜帕吧。”
我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遵從她的意願替她蓋上了喜帕,然後在喜帕蓋上的那一刻,我的懷中一空,懷裏的人已經不知所蹤,隻剩下紅的刺眼的喜服。
她終究還是被散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