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寶刀(三)
注意到了薛湧的猶豫,黃旭笑了笑,又將刀往他手裏推了推:
“拿著吧,這刀對我真沒多大用處,用一次就幾乎要昏厥,實在不喜歡。”
薛湧終於控製不住欲望,半推半就的接了過來:
“也是,如此神器,在你手裏卻隻有一擊之力,太浪費好東西了。”
一邊說著,一邊喜滋滋將刀拿起,快手快腳的將其懸掛到了自己腰間。半途中黃陽卻又想起一事,示意他擰開刀柄後蓋,露出裏麵一個小小空間:
“這裏擺放著一塊靈石,消耗完了需要再補充。一塊靈石也就能用個十次左右。而且三弟說這刀本身也有壽命……換算下來,每一刀出去就是上百兩銀子的花費,可不便宜呢。”
薛湧看了看那個機關,嘿嘿一笑:
“這是自然,武人身上哪一處不花錢的——平時的修煉用度,戰時的武器裝備,一個強大的武者背後肯定是大量銀錢堆積起來,這一點咱們武行的人誰不知道?我們家雖然沒你家的好運氣,沒沾到什麽仙緣,靈石總還是能淘換到幾塊的,用在這上頭正是再合適不過。”
“至於這刀的壽命麽……”
薛湧拍了拍刀身,嘿嘿一笑:
“隻要是兵器,就有損壞的一天。咱們家那口傳家寶,之所以到現在還能用,其實就是因為很少用到啊,都快被當作圖騰了。真要打一場惡戰下來,沒準兒當場就廢了。”
“但隻要能幫助主人取得勝利,擊敗原來打不贏的對手,取得本來難以獲取得勝利,在這兵器花費再多也值了。畢竟——贏家才有一切麽。”
說到這兒,薛湧小心翼翼將刀收起,並朝黃陽笑了笑:
“所以說,這個人情,我還真是受定你了。”
黃陽輕輕籲了一口氣:
“果然是出身不一樣啊,我是想起小時候連買個燒餅都要掂量再三的日子,就算知道這刀是好東西,卻還是難以習慣……所以幹脆眼不見心不煩。”
薛湧哈哈大笑:
“那你們家老三一定為此挺頭痛的,他可是修煉仙道的,花費比我們武者多上十倍都不止。你們家若是看到他的花費,那還不得心疼死。”
“還好啦……三弟從不和我們說這些。”
黃陽隨口應道,忽然想起自家老三確實從沒在家裏談起過他的修仙用度,當然更不曾向家裏開口要過支援——估計開了口也白搭,家裏頭這點底子絕對幫不上他什麽忙,一切都是他自己解決。
倒是前些日子隱約聽老婆說起,三弟給四弟五妹鍛體泡浴的藥材貴到驚人,說是可能要幾十萬兩銀子都未必能配得齊。當時黃陽隻是聽聽便算——數字太大倒反而沒概念了。
不過現在想起,恐怕還真有可能。畢竟就連他們所用過的殘液,在經過稀釋以後家裏人居然還拿來泡澡,效果還好到驚人。以前隻覺得仙家手段不可思議,但若真細想起來,能達到這等效果,其價值必定非同尋常。
而這時候薛湧卻也想起什麽,忽然間失笑道:
“倘若當初你能拿出這把寶刀作為聘禮,那家裏頭估計就不會有人反對了……嗯,這把刀確實也比你的聘禮要貴多了。”
黃陽不禁感慨——那時候他們黃家的地位比薛氏還差了不少的,自己能夠求親成功,說起來也是費了不少周折,很不容易的。
“……還要多謝你支持,後來我才知道你是同意的……”
薛湧在之前的交流中都是擺出一副瞧不起黃陽的架勢,所以若非妻子在事後提起,黃陽怎麽也料想不到在他們薛家內部討論的時候,這位薛氏未來家主竟然是投了自己的讚成票。
對此薛湧隻是嘿嘿一笑:
“我當時也隻是順著阿蓉的心意而已……不過現在麽,估計家裏頭都會說她眼光好了。就像如今褒南城裏對你娘的評價一樣。”
黃陽輕輕籲了一口氣,確實如此。黃母如今在褒南城裏可算是成功女性的典範——作為女人麽,人生目標無非兩樣:相夫和教子。黃母找了個從一無所有開始起步的窮書生,看似起點極低,可到如今卻眼看著快要成為一方新門閥的當家夫人,這“相夫”之術不可謂不高明。
至於“教子”麽自然更不用說——生下孩子有沒有修仙天賦,那是運氣。但能將他教養得不忘本源,在成仙得道以後仍然願意下大力氣提攜家裏人,這就是爹媽教育的好了。要知道當今之世,成仙得道以後便拋家棄業的可從來不在少數。甚至還有那等絕情滅性,通過殺戮親人來斷絕凡世間一切掛礙的瘋子存在。
修仙者本事大,帶來的危險也多,能夠在掌握超凡之力後還擁有一顆平常心,能夠象以往一樣保持對家人的友愛,這才是當世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家庭氣氛。而一個家庭的氣氛如何,女主人的性格脾氣,絕對是占據主導地位的。
從二十多年前人人嘲笑,到如今個個羨慕,黃母在褒南城女人圈子裏的評價可謂是天上地下,兩個極端。但黃陽卻知道母親其實一直都是那樣,並沒有變化過。
不過外界的評價確實也很重要——如今陳家女兒的“行情”可是一路走高,光是黃陽所知道的,陳家好幾個表妹都是在不久之前敲定了終身大事,聘給了很好的人家,正兒八經“高嫁”出去了,這毫無疑問跟他們黃氏近來的層次提升有關。
……正在遐想之時,忽聽旁邊薛湧又嘿嘿笑道:
“可笑那群蠢貨,居然還想著要試探你們……真當你們是一般乍起的寒門小戶,可以任由他們發揮呢。”
——此時休息時間差不多結束,臨時營地中大夥兒紛紛收拾東西準備繼續上路。那具屍體自然由雜役負責清理掩埋掉,其領隊首腦這時候正走過來和黃旭說話——當然不是興師問罪,而是來賠情道歉的。
黃陽見狀,輕輕又歎了一句先前已經過說的話,語氣比先前又有不同:
“……那是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