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兄弟夜談(一)
當天晚上,黃昶黃旭兄弟倆坐在一起,進行了一番麵對麵的深入交談。
黃昶和黃旭兩人隻相差一歲,自然沒什麽代溝,他倆從小關係就極為親厚,無論玩耍還是調皮搗蛋,幾乎是形影不離。黃昶成熟睿智,又是兄長,當然是負責拿主意的那個。不過黃旭的機敏狡猾也著實不差,有時候黃昶不小心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呢。
而且當年一家子來府城中測試修仙天賦,黃旭也是測出有靈根的,雖然同樣沒能達到按昆侖派的收徒標準,但其實比黃昶還要稍微好上那麽一點點。
——說來有趣,他們老黃家五個孩子,父母親都沒有天賦,上麵兩個大的也沒有,但從黃昶開始,他和黃旭兩人就忽然有靈根天賦了,雖然不怎麽好,但終究是可以修仙了。
而他們兄弟倆的出生時間間隔很近,差不多就在那一兩年之內,等到了小妹妹黃昭時,雖然仍有一點天賦,但卻又變得非常稀薄了——在凡世間這種情況相當多。由此可見靈根天賦這種事情,影響因素當真是多種多樣。凡世間有人專門測算這個的,不過好像並沒有什麽確定的結論。生孩子有沒有天賦,仍然還是要看運氣。
當然,大多數情況下,這種忽然出現的天賦都不會很好,是屬於比較淺薄的,真正靈根深厚的還要看血脈。不過那些仙家血脈也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多半還是從這類尋常的靈根天賦子弟中慢慢成長起來。
黃昶和黃旭的天賦滿足不了昆侖山標準,那隻是因為西昆侖乃天下第一宗門,擇徒要求太高。其實他倆如果是去拜入凡間道門的話,差不多也勉強能滿足收錄條件了。
所以當年,在黃昶參與拜山考核之前,兩兄弟聯床夜話時,就曾多次約定過:如果將來黃昶能夠在仙山上立住腳,修成了仙術的話,回來以後肯定要拉兄弟一把,也一並傳他仙術道法的。
黃昶這些年來在山上的布置,包括他一直想要把家族提升為修仙世家的念頭,主要便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能練成的仙術道法,他兄弟應該也能行——昆侖山不允許弟子擅自外傳道法,但如果能滿足某些條件的話,就不算“擅自”了。否則的話也不可能衍生出那麽多依附於昆侖的門派和家族來。
黃旭雖然沒有他的前世宿慧,但在聰明伶俐方麵並不比自己差。隻要給他一個機會,肯定也能有所成就的。就算比不上自己,比起江湖中那些散修的條件,肯定是要好得多。
不過如今兄弟見麵後,麵對黃旭興衝衝的目光,黃昶卻並沒有著急提起此事,而是微微皺眉道:
“聽老媽說,你最近常常去賭場?”
兄弟同心,黃旭立刻明白他在擔憂什麽了,燦爛一笑,露出八顆白牙:
“放心,我不是去賭錢的,而是去那裏鍛煉我的能力。”
“能力?”
“嗯,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我可以未卜先知噢!”
提起此事,黃旭頓時得意起來。然後他便手舞足蹈的向黃昶解釋了一番他的“能力”:在某件事發生以前,隱隱便會有一種好或者壞的感覺。以及對於某些明明看不見,聽不見的物事,卻能對其作出判斷——比如蓋在酒盅裏的骰子,他如果集中注意力的話,可以知道點數。既不是看到的也不是聽到的,就是自然而然的知道那該是幾點。
黃昶一聽就明白了——這不正是修仙者的神念靈覺麽?超乎於五感之外的第六感,還隱約帶有一些能夠預知的能力。修仙大能所謂“心血來潮”“掐指一算”,便是如此而來。而哪怕最低階的修仙者,在自身命運即將發生重大變化的時候,多少也會有些感應的。
至於神識探測能力則更是修士與凡人最大的不同,中期以上神識能夠離體放出,而在此之前,煉氣前期修士也可以擁有一定的感知力,即所謂“方寸之地,隨心之間”。
見黃旭還在為此而得意洋洋,黃昶笑了笑,隨手拿起一隻蓋碗丟給他,又削了幾顆木頭骰子,讓他在碗裏亂搖亂晃,然後,無論他怎麽折騰,這邊都能報出正確結果。
於是黃旭立即傻眼了:
“這個?不算什麽特殊本領嗎?”
“對於修道人不算,這是每個修道人都會的本事——不過你尚未正式進入這個階段,居然已經有了相應的能力,倒也稀奇。”
接下來黃昶對他進行了一些測試,發現黃旭的這種能力其實很弱,所謂“預感”大概隻能提前個一秒不到,而探測能力也隻能是在很短距離內,準確程度亦很有限。
“大約相當於才入門,剛剛突破感應關的煉氣一層修士吧……單獨沒什麽用,不過也許等你將來真正開始修煉仙門道法時,能夠和修士神念結合起來,那就很有優勢了。”
黃昶猜度道,他想起自己也是有這方麵的特長,當時師父判斷說是因為他兩世為人,精神力特別強韌的關係。但老四並沒有“前世宿慧”啊,怎麽也有類似的能力?
——難道這種事情也有血脈遺傳的?還隻是老四獨有的特殊機緣?這個世界上擁有特異能力的人也不少,比如靈根天賦本身,就算是一種“異能”。
黃昶正在思慮時,卻聽黃旭又問道:
“那我這能力還有必要去專門鍛煉麽?”
“鍛煉?”
“是啊——俞師傅建議我去賭場裏鍛煉這種能力,在那裏可以反複練習,人家隻當我是聽出來的,也不會引人生疑。”
黃旭解釋道,黃昶則搖搖頭:
“沒必要了,神識靈覺,可不是靠這種方式能練出來的。”
見黃旭仍然有些不信之意,黃昶忽然拿起桌上一把小刀,手掌平攤放在桌麵上,五指分開,開始用刀尖在指縫中來回釘鑿,一開始挺慢,但後來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竟然隻見一片殘影,連哪兒是手哪兒是刀都分不清。
但“嗒嗒嗒”的聲音依然無比清晰,而刀尖每一次落下,都準確插在手指縫裏,沒有傷到自身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