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老太婆(中)
黃昶竭盡全力,在岩石樹叢之間跳來跳去,好容易才躲開頭幾次攻擊,但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這貓妖實力不但是煉氣後期,甚至要接近到八九重天的水平,比自己高出太多了。更不用說貓妖本就是以敏捷見長的妖獸,跟它比靈巧絕對是自取其辱。
心中念頭如電,黃昶嘴上也開始呼喊起來:
“毛師姐,師弟我可沒得罪過你吧,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那滿麵寒霜,看起來長得不錯,實則心硬如鐵的毛老太婆冷笑了一聲:
“小子你套近乎也沒用,婆婆我的規矩:臭男人膽敢靠近百秀峰就要挨上小玉幾爪子,你趁早準備好回春符回去療傷吧!”
黃昶心頭頓時大怒,別看他平時外表對人謙和客氣,骨子裏可還是個絲毫不肯吃虧的現代人性子,當即冷笑一聲:
“好!那就如前輩所願!”
說完這句話,下一次當黑貓伸出爪子攻擊時黃昶幹脆不躲不閃,甚至主動迎上去。那黑貓一愣,但爪子卻收不住,呼啦一下從黃昶胸前劃過,登時從胸口直到腹部拉出數條長長的血口子,一片血肉模糊,看起來整個是要被開膛破肚的架勢,傷口極其恐怖。
這下子那毛老太婆也愣住,連忙叫一聲“小玉住手”,喚回了黑貓,卻抬頭看著黃昶,臉上一片驚疑不定之色。而黃昶卻仍然筆直站立,向對方拱了拱手:
“前輩的規矩,晚輩領受過了,告辭!”
說著直接對自己施展了一個小清風符,跳起來就要走。那老太婆卻忽然斷喝一聲“站住”,隨即跳到黃昶麵前,攔住他的去路,沉聲道:
“你不趕緊療傷,還想往哪兒跑?你不是修煉木行功法的麽,難道連個小回春符都不會用?”
黃昶冷冷一笑:
“你猜我會去哪兒?”
說著縱身躍起,目標卻正是西昆侖主峰的方向——宗門的執行機構可全在那裏。毛老太婆頓時慌了,連忙衝上來再次攔住他:
“你要去執法堂告狀?”
黃昶冷笑一聲:
“前輩境界高深,連靈寵都有煉氣八層的實力,對付我小小一個藍衣弟子自是不在話下。隨你說什麽晚輩也隻好認了。不過晚輩我遍讀昆侖門規法典,倒從沒聽說過咱們西昆侖還有那麽一條規矩,隻好去執法堂向各位師長們請教一下了——怎麽著,前輩還想管我上執法堂不成?”
那老太婆臉上忽青忽白,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忽然間破口大罵:
“好你個狡詐小子,中氣十足能躥能跳的,根本就是隻受了點皮肉外傷好吧!還敢來詐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隨著她一聲怒吼,那黑貓立即衝到黃昶麵前,齜牙咧嘴嘶吼不已,充滿了威脅之意。但黃昶卻輕蔑的看了看這畜牲,幹脆盤膝坐到地上,同時手掌一翻,亮出手中的西昆侖弟子令牌。
“你做得到嗎?不過這句話,我也一定會原原本本稟報給執法堂知道!”
說著手指用力,便要捏碎玉牌——這西昆侖弟子玉牌乃是宗門頒發給每一個弟子的隨身信物,也算是一件法器了。它有許多奇妙功能,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便是給弟子保命之用——當一名西昆侖弟子確信自己遭遇到有可能致命的危險時,可以捏碎這塊玉牌,將其中的法力一次性徹底釋放出來,形成兩重效果:其一是傳訊求救,在附近一定範圍之內的所有其他西昆侖成員都會有感應,可以立即趕來救援。其二便是形成一個防護罩,在短時間內護住其主人,這護罩非常結實,就算是法元期修士一時間也難以擊破。
黃昶拿出這塊玉牌來,那就是要破釜沉舟了——這裏可是在西昆侖宗門之內,若有弟子捏碎保命玉牌,恐怕連元嬰老祖都能召引出來,後果會如何,恐怕誰都不知道。
這毛老太婆從前在收拾那幫小色鬼時,那幫小子往往都是犯錯在先,於是個個都心虛,見了她就跑。又怕給山上師姐妹們笑話,縱使給黑貓撓上幾下也從來不敢聲張,這一來二去的,倒漸漸成為她發泄心中對男人憤恨情緒的宣泄口了。
今日她正好心情不好,便隨手拿眼前這小子撒氣,卻萬沒料到這藍衣小子如此狡猾,竟然拚著用自身受傷來陷她於不利境地。雖然這小子剛才硬挨黑貓一爪子時明顯避重就輕,力道控製不錯,隻是皮肉受些輕傷。看起來嚴重實則並無大礙。但這部位可是凶險的緊,如果控製不好的話,當真被開膛破肚也不是沒可能,這份凶狠決絕,恐怕連縱橫江湖多年的老手都未必能達到。
此時又見他竟然要捏碎手中玉牌,毛老太婆當真是害怕了——玉牌一碎,說明竟然有弟子在本山上遭遇性命之危,勢必引發全山報警,連宗門護山大陣都有可能開啟,這事情可就到了收不了場的地步。
而一旦鬧上執法堂去,她肯定占不到理——毛老太婆在西昆侖山上待了幾十年,對於宗門規矩還是很熟的。西昆侖在這方麵控製極其嚴格,她以煉氣後期的身手去對付一個中期弟子,又拿不出正當理由,到時候少不得被判個“恃技傷人,欺壓同門”之罪,就算不被廢去功力攆下仙山,那傷及神魂的虯龍鞭可也不是好受的。
但她也根本無法阻止對方去告狀——如果被執法堂判定為她有企圖殺死對方的行為,那更是會被直接處死,絕不寬貸。在宗門執法堂中也不可能靠撒謊欺瞞過關,一個簡單的回溯法術就能重現當時景象。
於是,看著眼前這個明明比她年輕了幾十歲,行動之間卻老道無比的年輕人,毛老太婆終於伸出手去,叫了一聲:
“且慢!”
先召回了黑貓,免得那小子感覺受到威脅當真捏碎玉牌,老太婆低聲道:
“你想怎樣?”
聲音低沉,已不見剛才囂張氣焰。但黃昶根本不理她,站起來便繼續向著主峰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