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毀容
“哎哎哎！你別急著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看陸錦麟當真就要離開，李泉趕緊開口阻攔，陸錦麟回頭瞥了一眼他那沒個正形的站姿，扁扁嘴不說話。
李泉看他這架勢是沒準備留下了，趕緊從倚靠著的櫃台邊站直了，道：“行了告訴你吧，文石剛從這離開一刻鍾，說是去巡一下鋪子。”
陸錦麟聽罷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李泉震驚在那不屑至極的目光中，久久不能自拔。
“……混蛋陸錦麟！老子在這裏紆尊降貴給你當掌櫃，任勞任怨地看著鋪子，你個孫子居然敢鄙視老子！”
夥計看著李泉歇斯底裏地衝著大門抓狂，見怪不怪地掏掏耳朵，繼續做自己的事。
這天太熱了，鋪子裏也沒幾個客人，也就隻有那三兩個逛著玩的熟客，見到李泉那樣子，漫不經心地喊道：“小泉子啊，別喊了，大熱天的，省點力氣吧！來來來，過來，給我看看這兩個鐲子哪個更襯我的衣服。”
李泉張嘴，又看看外麵，已經不見了陸錦麟的身影，便收回目光，邊走邊道：“來了來了！”
五月的天氣微熱，一轉眼半個月過去，那又悶又濕的六月便帶著梔子花的香氣到來了。當然，還有那趕都趕不盡的蚊蟲蒼蠅。
玉蝶橫眉豎眼地撓著自己臉頰上那兩個碩大無比的紅疙瘩，惡狠狠地衝著李樹吼道：“看什麽看啊！沒見過人撓癢癢的嗎？”
李樹麵無表情地張嘴：“要毀容了。”
毀……毀容？
在容貌這方麵，沒有女人會不在乎，更別說是玉蝶這種年紀了，雖然她還隻是個小姑娘。
果然，玉蝶一聽李樹的話，稍微愣了片刻，立馬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渾身都炸著毛，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說誰毀容呢？說誰毀容呢？你才毀容呢，你全家都毀容！”
李樹低下頭，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那動作叫一個幹淨利索，完全沒有一丁點的拖泥帶水。
玉蝶憋了一肚子的火，剛說了一句話，誰知道自己麵前就沒有了人，一時間氣得蹲下來，狠狠地揪了一把草混合著泥巴就朝他扔了過去：“大混蛋！你個死變態！”
李樹的背影僵了一下，隨即又大步離開，完全沒有回頭讓玉蝶發泄一下的打算。
玉蝶氣得“啊啊啊”地直跺腳，莫蘭心走出房門，遠遠的就看見了這一幕。
“玉蝶，你過來一下。”莫蘭心喊了一聲。
玉蝶一聽到莫蘭心的召喚，趕緊停下抽風的動作，跑過去，到了莫蘭心麵前，想起了自己剛剛摳過泥巴，又趕緊伸手在身上擦了一把。
“小姐，你找我？”
莫蘭心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她的手：“你手怎麽了？”
玉蝶有些尷尬地笑笑：“沒……沒什麽，有點髒，小姐有什麽事嗎？”
莫蘭心也就是隨口問問，她不說那就算了。
“你去跟玉蜂說一下，咱們一會兒出去轉轉。”莫蘭心說著就要回屋，卻被玉蝶突如其來的驚呼聲給嚇了一跳。
“真的嗎？小姐咱們真的可以出去嗎？”玉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忍不住要確認一下，萬一是她的幻覺怎麽辦？
莫蘭心有些好笑地看著她，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無奈地點了點頭。
誰知道玉蝶這下子更激動了，甚至高興地跳了起來：“哇！我終於可以出去啦！可以出去啦！”
然後便一邊喊著一邊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找玉蜂了。
莫蘭心看著眼前這個蹦蹦跳跳的粉色身影，當真是跟一隻蝴蝶一般活潑恣意，一時間心情很是複雜。
玉蝶，雖然你一直伺候著我，但我一直都是把你當作姐姐般看待的，可是最終，為何又會那樣呢？
莫蘭心又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心情不免有些苦澀起來。
她抬起頭，看著晴朗的天空，很害怕眼中會有淚水跑出來被人看見，可是六月的太陽啊！如此的耀眼，刺得莫蘭心的眼睛根本就睜不開。
她頹然的以手掩麵，嗬嗬，隻是想要看看天空，就是這樣也不行麽？當真要如此麽……
玉蜂聽了玉蝶的話，急匆匆地跑過來，遠遠的卻看見莫蘭心孤寂又蕭索的小身板靠在門邊，仰起頭掩著麵，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玉蜂原本雀躍的心情，這個時候突然間又沉了下來，停下腳下跳動的步伐，改而一步一步，緩慢而沉著地向莫蘭心走去。
玉蜂走路的聲音很輕，一直到走近了，莫蘭心也沒有任何動靜，仿佛是沒有發現玉蜂的到來一般。
“小姐。”玉蜂輕喚了一聲。
莫蘭心沒有回應，似乎靠著門板睡著了。
玉蜂知道她聽見了，但是不知道為何不願意出聲。
在玉蜂的眼裏，莫蘭心在項府過著吃穿不愁的日子，甚至是在很多人看來，已經過上了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但是莫蘭心身上總是籠罩著淡淡的愁緒。
玉蝶單純，不善觀察，看不出莫蘭心的不對勁，隻當莫蘭心是天生喜靜，性子平淡無趣了些。玉蜂卻是看得明白，莫蘭心，定是有什麽難以訴說的苦痛藏在了心中的。
玉蜂的輕喚聲沒有得到莫蘭心的回應，玉蜂也不急，就這麽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靜靜地候著不出聲。
半晌之後，莫蘭心輕輕道：“玉蜂，你去準備一下吧。”
玉蜂抬起頭，莫蘭心還是那個姿勢，不曾動過半分，剛剛的一句話，仿佛就是玉蜂的幻聽一般。
“是。”
玉蜂應下，不緩不急地走進屋子，為莫蘭心收拾了些出門要用的東西，諸如荷包，紙傘之類的。
此時玉蝶又蹦蹦跳跳地進來了，遠遠地叫喊道：“小姐！張恒和李樹已經套好了馬車在後門口等著啦！”
隨著她的靠近，聲音也越來越清晰：“茶水和點心已經準備好了，小姐，咱們走吧？”
此時的莫蘭心已經進了屋子，玉蜂恭敬地道：“小姐，我來為你重新挽一下頭發吧。”
莫蘭心點點頭，做到梳妝台前。
玉蜂的動作很快，三兩下就重新挽了個流雲髻在頭頂，莫蘭心看著頭上簡單清爽的造型，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就要起身。
玉蝶看了卻是有意見了。
“哎呀！玉蜂姐姐，你怎麽就這樣完事了呀？小姐的首飾雖然不多，你也總要戴上一些才好呀！”
說著便伸手在莫蘭心的首飾盒裏翻翻撿撿，邊翻邊咂嘴：“哎呀，今天出去一定要多買些首飾才好，小姐你的首飾盒也太空了些。”
玉蝶說著話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實話實說而已，畢竟莫蘭心的首飾盒裏，除了一根碧玉簪子和上次端午時候元寶送過來的那一套，便隻剩下幾根素銀簪子和幾個不值錢的珠花了。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玉蜂一聽玉蝶的抱怨，趕緊心神一凜，下意識就去看莫蘭心的臉色。
“玉蝶！說什麽呢？”
玉蝶嘟囔著嘴，翻了半天，最後也隻能將那碧玉簪子給莫蘭心插了上去，隨後又拿出兩個珠花準備往她頭上戴去，被莫蘭心伸手給阻止了。
“行了，不過是出門隨便逛逛，簡單些便好。”說著就站了起身。
玉蝶看了看，還是有些不滿意：“小姐，雖說隻是逛逛，可是好歹是要出門的呀，咱們難得出門一趟，難道不應該打扮地好看些嗎？”
其實玉蝶還想說，是不是應該抹些胭脂才好，可是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小姐看起來好像不太喜歡打扮的樣子。
玉蝶有些遺憾地看著莫蘭心想道：“哎，小姐其實長得也挺好看的呀，打扮一下肯定很好看，說不定二少爺看了就上心了，可是小姐偏偏就不愛打扮，真可惜。”
玉蝶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她的心思已經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莫蘭心看著她那一臉的惋惜，有些好笑地道：“你還想不想出門啦？好像時間不早了呀。”
玉蝶這才想起正事：“對對對，咱們趕緊出門，好不容易出門一趟，我們一定要玩久一點。”
說著還使勁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堅定的決心。
玉蜂走過來，抓過她手上的珠花放回首飾盒裏，蓋好蓋子：“那你還不趕緊給小姐拿件披風好出門？”
玉蝶吐吐舌頭，“噔噔噔”跑到一旁拿出一件淺紫色的披風，又“噔噔噔”地跑回來，興衝衝地道：“小姐，咱們走吧？”
莫蘭心領頭走出去，玉蝶緊接著就要跟上去，冷不防卻被玉蜂指著腦門狠狠地推了一下。
“奧！你推我做什麽呀？”玉蝶不滿地嘟著嘴埋怨著，玉蜂無奈的搖搖頭：“走吧走吧……”
玉蝶嘟囔了一句：“我本來就要走的呀……”一邊追了出去，玉蜂長歎一口氣，這個玉蝶啊，真是沒的救了，幸好遇上的是好脾氣的莫小姐啊，要是換了個主子，還不定會怎樣呢。
玉蜂無奈地關上門，拿著紙傘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