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還是莫府的主子
不過就憑李氏那個豬腦子,能想出這種迂回陰險的法子嗎?顯然是不會的,至少莫蘭心就不相信她會。
據柳雲的說法,李氏是聽說她重傷在床之後就大笑著讓她呆在房裏不準出去的,之後某一天突然就把雀兒派過來了。
那麽問題來了,到底是誰給她出的主意呢?總不至於會是李氏自己想到的,至少也應該是有人提醒了她吧!
不是莫蘭心看不起李氏的智商,實在是莫蘭心已經認識了李氏兩輩子了,不說對李氏了解的多透徹吧,對於她會使用的手段還是有所了解的,不外乎就是打,罵,罰,總之就是簡單粗暴的類型。
李氏那就是個一根筋的傻婆娘,虧的是嫁到了莫府,這要是換了一個複雜些的大家裏去,就是完全被當作槍使的炮灰,根本蹦躂不了多久。
對於莫蘭君,莫蘭心就更加不放在眼裏了,這李氏心情不爽的時候還會來找找她的麻煩,而這位嫡姐……對莫蘭心算是非常非常的看不上眼,隻要對上了,下手比李氏還狠,情緒比李氏還要激烈。
但是前提也說了,是要對上!也就是說,隻要莫蘭心不往她麵前湊,不要讓她看見,她根本就想不起來要對付她!
對於莫蘭君的這種狀態,莫蘭心一直是搞不明白什麽情況的。難道是眼不見為淨?眼不見心不煩?可是莫蘭心並不覺得莫蘭君會有這種超脫的思想領悟。
不過這樣也好,莫蘭心就乖乖地呆在後院不往前湊,這莫蘭君沒有人提醒的話,一般也是不會往後院來到,所以這段時間倒也相安無事。除了三個月前去鬆翠苑的路上,遇上了莫蘭君起了衝突。
想起那件事,莫蘭心不由自主地長長地歎了口氣,這對母女真的是一心想著折磨她啊!倒也沒把她弄死,就是這麽一直吊著折騰,說不定死了還痛快一點。
不過這並不是說莫蘭心相死,她隻是這麽打個比方而已。
雀兒忐忑不安地站在桌邊,突然間聽見莫蘭心的一聲長歎,其中包含的各種複雜情緒雀兒不懂,但是她照樣能感受出莫蘭心的不高興。
雀兒當即被嚇得更加慌亂了:“二小姐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忤逆你的!我不是!二小姐恕罪!二小姐恕罪!”說著就要往下跪。
雀兒一向寡言,這一緊張就更不知道怎麽說話了,隻能一個勁地喊著“二小姐恕罪”。
莫蘭心有些錯愕:“我沒生氣。”一邊拉著雀兒不讓她下跪。
然而雀兒不相信,隻一個勁地要跪下道歉。
莫蘭心雖有些力氣,但到底大病了一場,終究是擰不過雀兒,最終還是讓雀兒跪了下來。
莫蘭心原本是想拉著雀兒進來說說話,解解悶的,接過還沒正式說上話,剛一進門就鬧出這麽一出。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不斷喊著“二小姐恕罪”的雀兒,莫蘭心一時間便沒有了興致,她衝雀兒擺擺手,索然無味地說道:“行了,你出去吧。”
雀兒聽了這話,立馬像是逃命一般,飛一樣地跑了出去。
莫蘭心覺得有些挫敗,她長得也不難看啊,脾氣也不壞啊!怎麽就這麽嚇人嗎?
莫蘭心鬱悶了,一個人在房裏又晃了兩圈,探頭往門外看了看,發現雀兒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胸脯,然後拿起掃帚又開始掃地了。
看著門外的老樹又開始長出了新芽,莫蘭心心念一動,拿出紙筆,對著門外的景象細細地描了一副小像。畫好之後,莫蘭心對著小像看了看,提起筆又改動了幾處,隨後放在了桌上。
莫蘭心轉身將繡籃拿了出來,對著門外看看,挑了合適的絲線出來,便定下心來準備繡一幅初春院落圖。
天朝文化博大精深,而刺繡作為天朝的傳統文化,流派眾多,其中最為出名的當屬蘇繡,粵繡,蜀繡,湘繡了,合稱“四大名繡”。
而錫城女子則多繡蘇繡。
蘇繡,顧名思義,發源於蘇城,素來以針腳細密、色彩淡雅、繡品精細而著名,圖案秀麗,色澤文靜,針法靈活,繡工細致,形象傳神,具有平、光、齊、勻、和、細、密等特點。光是針法就有幾十種,常用的有齊針、搶針、套針、網繡、紗繡等。
而繡品則分兩大類:一類是實用品,有被麵、枕套、繡衣、戲衣、台毯、靠墊等,一類是欣賞品,有台屏、掛軸、屏風等。
並且取材廣泛,花卉、動物、人物、山水、書法等等皆可入繡。
然而,像是普通人家,多是繡些實用品的,像是莫蘭心這樣的閨閣女子,更是以手帕,荷包,汗巾子,腰帶之類的繡的比較多,最多也就是在衣服上繡些花樣了。
至於被麵之類的,多是女子出閣之時所繡的嫁妝。
而屏風之類的觀賞品,上一世的時候出嫁之後倒是為了打發時間而繡過,現在嘛……根本用不著。
當然,莫蘭心作為一個錫城人,從小在喬氏的教導下,當然也是非常熟悉蘇繡的,再加上那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練習,這才有了雖比不上大師,卻也比一般人強上許多的手藝。
然而莫蘭心的繡品出眾並不僅僅因為這個原因,而是因為她再蘇繡的基礎上,糅合進了湘繡的手法。
這也得益於那段寂寞荒涼的日子了。那時候莫蘭心身邊的一個小丫頭來自於湘城,刺繡雖算不上多精美,但是交一下莫蘭心便也是足夠了。
湘繡以寫實居多,色彩明快,以中國畫為底,襯上相應的雲霧山水、亭台樓閣、飛禽走獸,風格豪放,大多會繡虎、獅等大氣之物,並且以獨特的針法繡出的動物毛絲根根有力。人稱湘繡“繡花能生香,繡鳥能聞聲,繡虎能奔跑,繡人能傳神。”
因此,莫蘭心的繡品才會顯得如此的與眾不同,出類拔萃。
莫蘭心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子前繡著帕子。天氣漸漸暖和了,衣服也漸漸單薄了起來,莫蘭心微微垂首,露出一截嫩白如藕的纖細脖頸。
一雙小手已經消了腫,但是上麵那凍瘡留下的點點紅痕,依舊在手背上指尖上停留著,顯示著這雙手的主人,在那樣的一個寒冬臘月裏,經曆了怎樣的苦難。
雀兒心下不安地時不時抬頭往屋內看看,本還擔心萬一與莫蘭心的視線對上該怎麽辦,二小姐會不會以為她再偷懶?活著以為她再監視她?
雖然說穿了,雀兒就是李氏派來監視莫蘭心的,但是她自己並不知道。李氏的原話是讓她倒莫蘭心屋外當差,負責這一片區域的打掃,並且密切關注莫蘭心的動向,堅決不能讓她步出房門一步。
雀兒不明白為什麽不能讓二小姐出房門,但是李氏終歸是現在,除了莫老爺之外,府裏最尊貴的人了,她這樣吩咐,雀兒自然是要聽了並且照做的。好在,莫蘭心還是挺配合的,從沒做過什麽出格之舉,更是沒有試圖步出房門過。
隻是,雀兒照做歸照做,她卻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在監視莫蘭心,她是在關注!關注!密切關注!
所以一想到如果被莫蘭心誤認為自己是在監視她,那麽這事就不好辦了。
莫蘭心繡的很認真,絲毫不知道,此刻外麵這個天真的小姑娘,已經糾結得快要不行了。
自從過年前那一次跟陳大娘分別之後,莫蘭心基本就沒有拿過繡花針了,更別說是刺繡的。
再加上一個冬天長的那些凍瘡還沒有好,手指頭還不是很靈活,以及這一個多月沒碰針,手法竟是有些生疏了。
莫蘭心放下手中的繡花針,揉了揉自己的手,又挨個地揉了揉自己僵硬的手指,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差了。
莫蘭心看了看自己繡出來的一小塊地方,深鎖著眉頭不語。這不過一個月的功夫,自己的手藝居然已經殘敗到如斯地步。
她揉了揉眉心,在繡籃裏挑挑揀揀了半天,最終翻出一小塊破舊的布料。隨後,她又挑出了一根黑線,穿進繡花針裏麵,準備就著這塊小破布開始練練手。
雀兒原本是害怕自己惹了莫蘭心生氣,擔心她會找自己責罰的。雖然莫蘭心跟她說了沒事,沒生氣,跟她說了出去,但是她就是覺得自己惹了莫蘭心不高興了,這就是一種直覺。
但是雀兒卻不能感受出莫蘭心是為了什麽不高興的,也或者說,雀兒並不知道自己是哪裏讓二小姐不高興了?
是因為自己掃地速度太慢了?掃得不幹淨嗎?雀兒看了看地麵,不會啊,很幹淨啊!
是因為自己進了莫蘭心房間?
是因為沒有聽二小姐的吩咐坐下?
還是因為二小姐賜茶卻被自己傻不拉幾的給拒絕掉了?
如果讓莫蘭心知道此刻雀兒心裏的想法,估計會無語地不停地拍自己的腦袋吧!
莫蘭心真的是沒有生氣,至少是沒有生雀兒的氣,她隻是看到雀兒的態度才意識到,自己其實還是莫府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