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可不想被嘮叨一整年
紅薯把頭埋在胸口，整個額頭都是汗噠噠的，在雪池的低溫下瞬間成冰。
白出雲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紅薯在白出雲的目光下，腦袋越埋越低。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白出雲居然開口了：“他要找，就幫他去找。”
紅薯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好久才發出聲音：“公子……”
白出雲卻不再看他，他抬起頭看著雪池上方，那裏依舊光亮晶瑩，放佛永遠的白晝，與外麵的世界沒有一絲的聯係。
白出雲維持同一個動作很久，久到紅薯以為他已經入定的時候，白出雲收回了目光往出口走去，紅薯呆呆地看著出雲孤寂的背影漸漸遠去，鼻子有些發酸。
明明已經決定要讓公子怎麽高興怎麽來了，明明說好了要公子喜歡他就喜歡的，明明……
可是他好像辜負了公子的信任，好像太過縱容自己的私心，好像……
如果說這一刻的紅薯深深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麽下一刻，紅薯就悔恨地無地自容了。
一聲淺淺淡淡卻又萬分無奈的歎息從出口傳進來：“罷了，今日是除夕，你好生回去歇著吧。”
紅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哽咽著低聲喊了一聲：“公子……”他錯了，真的錯得太過了。
白出雲躺在屋簷上看著空中接連不斷的絢爛花火，如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睜著雙眼，大概沒有人會認為他是醒著的。
紅薯輕手輕腳地爬上屋頂，將一壺酒擺在了白出雲手邊，又打開幾個油紙包，裏麵赫然是燒雞，花生米，羊腿等下酒菜。
白出雲沒有動作，紅薯又火速地爬下去，再上來的時候帶上了兩盤又白又胖的水餃。
“公子，吃點東西吧。水餃還是熱的，芹菜餡的。”紅薯低聲對白出雲說道。
白出雲依舊沒有出聲，人卻是坐了起來。
紅薯心中一喜，趕緊遞過一雙筷子。
白出雲看著盤子中的水餃，芹菜的香味混合著空氣中的火藥味傳來，卻奇異地並不難聞。
白出雲蘸著醋優雅地吃著，紅薯在一旁看著，撓撓頭也端起盤子吃起來。
紅薯抱著酒壺身形有些不穩，半眯著眼睛打了個酒嗝。
“公子你放心，紅薯知道錯了，你千萬不要怪紅薯啊！紅薯以後一定加倍地對公子好！我一定一定……一定回幫公子把小雨姑娘給娶回家！我……我……我會尊敬小雨姑娘，不，尊敬夫人如同尊敬公子，我會尊敬小公子為小主子，我會……讓我兒子忠誠於小主子……不，讓我的後代，世世代代尊白家為主……我……嗚嗚嗚公子……嗚嗚公子我錯了，嗚嗚……小雨姑娘我錯了嗚嗚……”
紅薯有些醉了，說的話有些顛三倒四，白出雲費了好大功夫才聽明白紅薯這是在認錯表衷心，看他哭得那麽慘，相必是真的有思想覺悟了。
白出雲看著紅薯搖搖晃晃的樣子，很想知道他會不會從屋頂滾下去。
白出雲依舊優雅地坐在屋頂喝酒，在煙火的照耀下，仿佛一幅畫一般。
然而不久之後白出雲就不淡定了，紅薯沒有滾下去，但是他睡著了，他開始往白出雲身上倒。就在他剛把腦袋倒在白出雲肩膀上的時候，白出雲袖子一揮，紅薯就順著屋頂“咕嚕嚕”地滾了下去。
紅薯在地上滾了兩圈，居然沒有醒，還打起呼來了。不過這些跟白出雲沒有關係。
他看著亮如白晝的夜空，繼續思索從他回來後就一直在思索的問題。
對於小雨，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很清楚那個傻瓜對小雨有多在意，但是他並不確定自己是否在意。或許在意，又或許是無所謂吧？
第一次在大街上遇見的時候，他是覺得很有意思，居然會有一個姑娘對他如此的不屑一顧，甚至是帶著厭惡的。但是偏偏她又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存在，卻有一個讓人無法忽略的身份。
那是父母為他定下的娘子，也是辨機老人為他批下的天定姻緣。
啟明星從東方亮起，天邊漸漸出現了一絲魚肚白。白出雲依舊睜大了雙眼，眼中一片清明，絲毫沒有一夜未眠之後的恍惚與頹廢。
大年初一到了，家家都開始放炮仗。在後半夜漸漸平息的花火聲中越睡越香的紅薯被突如其來的一聲鞭炮聲嚇得一個鯉魚打挺就躥了起來。
這一睜開眼他就立馬傻眼了：“哈？我怎麽會在院子裏？難不成我在地上睡了一夜？哎！不對！我怎麽睡地上來了？難道我從房頂上摔下來了？啊呀！房頂！公子呢！”
紅薯趕緊抬頭往房頂上瞧去，卻發現自己渾身都疼，放佛被人狠狠揍了一頓一般。
“哎喲！”紅薯起的太猛，扯到了身上的傷處，他扶著自己的腰，齜牙咧嘴地挪了挪腿。還好，腿還能動。
紅薯抬頭看看房頂，卻發現看不見，隻好又哆哆嗦嗦地爬了上去。
昨晚的酒壺和盤子以及雞骨頭等殘骸還在，但是公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紅薯雙手籠在嘴前，衝著下麵喊了幾聲：“公子！公子！”
正好老管家從院子裏走過，被紅薯的一嗓子吼得下了一跳。
他抬起頭看了看，卻被陽光刺得眯起了眼睛：“紅薯你小子大早上的爬房頂上幹什麽？還不趕緊下來給主子們拜年！你小子還要不要紅包了！”
紅薯被老管家這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喊回了神。對呀！今天是大年初一呀！他怎麽就給忘了呢！公子這會兒估計已經在前廳啦！
紅薯臉上喜氣洋洋的，邁開腿就要下去，卻忘了自己渾身都疼，一個不小心差點又滾了下去，直看得底下的老管家又開口吼到：“你小子年紀不小了！今天又長了一歲可不要再這麽毛毛躁躁！你是要跟著公子的人，怎麽這麽沒著沒落的呢？”
直到紅薯七手八腳地站到了地上，老管家嘴裏還沒停下：“都跟你說要勤練武藝，你看你下個房頂還這麽手忙腳亂的，你還怎麽保護公子啊？難不成你還想著讓公子來保護你嗎？你說你怎麽這麽不靠譜呢？要知道你……”
紅薯掏掏耳朵：“好啦好啦！管家你就不要再囉嗦啦！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呢！你這一大早就開始嘮叨，難不成你還準備嘮叨上一整年啊！”
突然見紅薯又記起了一件事，他大聲尖叫道：“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啊你就嘮叨我！我可不想被嘮叨一整年啊！”
老管家聽了紅薯的抱怨，抬起手就作勢要揍他：“你個小兔崽子，誰讓你跟我你你你的啊！看我不給你點顏色看看啊！”
紅薯見狀趕緊雙手抱頭：“我投降我投降！管家爺爺我錯了還不行嗎？您可千萬被生氣啊！這第一天一定要開開心心的！這樣才能順暢一整年呐！管家爺爺新年快樂哈！紅薯祝您身體健康！心想事成！”說著一溜煙就跑了，留下老管家在後麵喊道：“趕緊先去洗漱換衣服！少爺在前廳等著呢！”
紅薯邊跑邊回頭喊了聲：“知道啦！”
老管家看著那如兔子般矯健的身影，無奈地笑著搖搖頭：“這臭小子，昨晚上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一大早居然都不換衣服的，看那渾身髒兮兮的樣，哎……真是個傻子。”
老管家的話似乎實在說紅薯的不是，但是這語氣中的愛憐之意卻是完全沒有掩飾的，可以看出，老管家其實還是挺喜歡紅薯這個傻小子的。
紅薯飛一般地衝到自己的房間，火速地換上一身絳紅色的新衣裳，配上那一臉的傻笑，別提有多可愛了。
沒錯，紅薯他就是長了張可愛的娃娃臉！再加上也不貴十六歲的年紀，過了年才勉強算是十七歲，可不就是個可愛的娃娃麽？
紅薯洗漱完畢收拾好之後，又眉飛色舞地往前廳跑去，一路上都沒遇上幾個人，大概是都在前廳等著領紅包了。
紅薯趕緊加快速度，等到靠近前廳的時候，已經有一大波人拿著紅包笑眯眯地往回走了，見到紅薯還不忘用拿著紅包的手向紅薯揮幾下，然後一個個向紅薯道了新年好。
紅薯看著那鼓鼓的紅包心裏焦急萬分，可別等他到了，紅包發完了呀！可是人家向他說“新年好”，他總是要高高興興地回應人家不是？更何況人家都尊他為管事，他怎麽的也要在這群人麵前擺出管事的穩重樣子來不是？
所以紅薯就一般慢慢地走呀，一邊慢慢地跟人家打招呼，天知道他多想直接飛奔過去啊！
但是他不能，絕對不能！
於是，等到紅薯終於進入了前廳，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白出雲時，紅薯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紅薯走到白出雲麵前，撩起衣袍下擺，鄭重地跪下，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同時說出了早就想好的新年賀詞。
白出雲此時的心情很好，雖然沒有笑出來，但是從他上翹的嘴角看來，他的內心應該是在笑的。